作者:修七
燕举人十分迷茫。
回到晋阳侯府,纪真小脸蛋还是红扑扑的,把观察结果跟丈母娘汇报过,才撂下筷子就被他媳妇拉起来告辞了。
薛侯爷回到水砚堂就直奔浴室,抱着他媳妇。
早上起床的时候,薛侯爷腿略软。
纪真揪着自己小裤头往里面瞄一眼,再跟媳妇做一下对比,十分着急。过了年他就二十了,眼瞅着快长到头了,尺寸却老是上不去,没脸拿出来伺候媳妇啊!
不然要是他这边忙活半天媳妇突然问一句“你怎么还不进来”怎么办!
很丢脸的。
纪真顿时就抑郁起来了。
年底事多,又才打了胜仗回来,今年祭祖的规模就比往常大了许多,薛家男丁几乎都忙了起来。
纪真相对就轻松多了。薛家祭祖他不掺合,纪家人少事少也累不到他。差事上,自从先帝给他放大假就一直闲到现在,哦,不对,中间跑去西北劳军是出的公差,算正事。
纪真就眯了眯眼。干钦差打手军医的活计,拿从六品翰林的工资——年薪四十八两,亏到家了简直!
纪真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嘉平帝谈谈工作问题。年轻力壮的,不上班怎么行——翰林院的书还那么多没看呢!
木槿端了一盘果子进来,放下,帮人磨墨。
纪真默默地看着木槿。
木槿瘫着脸磨完墨,退出去,一戳木樨:“少爷要写字,进去伺候着。”长太高真不是他的错,都怪西北的死面饼子太养人了。
木樨强忍着笑。跑了一趟西北回来,木槿长高许多,比少爷足足高了大半个脑袋。还是他好,才长高两寸,顶多比少爷高一个头顶尖尖,偷偷弯一点腰就不显了。长那么高有什么用,看吧,又被撵出来了。
纪真整理完早前写下的几篇随军笔记,看看木樨终于褪去婴儿肥的脸,感慨:“你们都长大了。”木槿也长残了,原本纤细白嫩的美少年,在西北吃了一年沙子,生生长成了糙汉子!一米八多,小麦色,可帅可酷了!
木樨眨巴着眼睛。
薛凛进来,听到纪真那句话,眼一眯,说:“木槿在西北立下大功,我已写下荐书,想来很快就有消息。”
纪真默默扭头。媳妇您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先斩后奏了都!
屋外,木槿瘫着一张冷冰冰酷帅脸。
就知道侯爷想把他撵出去!
他偏不走!
纪真也发愁木槿的前程未来。人聪明,学什么都快,不光管着水砚堂上下大事小情,还一直跟着他学医,别的不说,割肉正骨缝伤口可利索了。当初在西北,一个人能顶好几个军医。手快心狠,砍胡人的时候眼都不带眨的。噎死人的死面饼子,就着凉水一口气能吃好几张,眼瞅着一个纤细白嫩美少年就长成了五大三粗糙脸汉。
纪真摸摸自己那张小白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秋红秋兰两个去内院送完东西过来回话。
秋红手上多了一个戒指,秋兰头上多了一根簪子,两人手上还捧着几个荷包。
纪真看着两个越发沉稳的丫头很是满意,又一人赏了一匹缎子。
薛侯爷面无表情看着底下那两个长开以后越发漂亮的小丫头,想起同样漂亮的小丫头院子里还有好几个,脸一沉。
纪真嘴角抽抽,把人打发下去,说:“走前我让母亲给调教了几个小丫头,过两日就调过来。秋红几个也大了,把人带出来以后就可以嫁人了。”
薛侯爷脸色顿时一缓。
纪真接着说:“这几个丫头都不容易,嫁妆就等着侯爷赏了。”
薛家内宅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又不是个尊老的,仗着外姓身份轻易不进二门,来往内院都是那几个丫头跑腿。除了八房和五郎六郎那两房,几个丫头可没少受委屈。尊卑有别,当家夫人想要拿捏看不顺眼的小辈身边的奴才,太容易了。比如最简单的,见礼福身不叫起,那几个丫头可不敢跟她们主子似的数秒自己起身。晋阳侯夫人能不惜撕破脸皮护着纪真,却不能为了几个丫头跟寡妇妯娌对上。况且不打不骂的,只是为难一下小丫头们。
提到嫁妆,薛侯爷十分为难。
没办法,穷啊!本来就很穷,一场仗打下来伤亡无数,他那点子私房连一半都不够补贴的,还不是得花他媳妇的银子。
纪真当然知道自家媳妇有多穷。他们家不光他媳妇穷,老丈人和叔丈人也都一样穷。仗打完了,抚恤银也发下去了。新帝才登基没多久,正是抓典型的时候,上头盯得紧,每人十两银子倒是足量发了下去。但是十两银子够做什么用?
薛凛五百亲兵折损近九成,身边四个副将只剩下一个,其中两个一个为他挡刀而死一个为他挡箭而死。再加上其他亲信属下,很多人家死了当家人就断了生计,这些侯府都是不能不管的。
晋阳侯府公中有专门的产业,前几年战事少,银子一年一年累积下来也不在少数,但是到了现今要用到的时候还是远远不够。况且,各人的亲信属下,各人自然还要额外补贴一份,这就要动用各房的私房了。
兵,都是靠养的。
军心,并不是只靠会打仗就能得到的。
纪真在薛侯爷黑脸上摸一把,嘿嘿一笑:“美人,酒窝给爷戳一下!”
薛侯爷赶紧上酒窝脸。
纪真戳酒窝,戳够了,往薛侯爷怀里塞了一把银票。
薛侯爷酒窝脸顿时一僵——这种浓浓的卖笑的感觉!
第98章
纪真手一挥,豪爽极了:“拿去花,纪哥不差钱!”
薛侯爷摸出银票,数一数,二十万两整。他自己是用不完这么多的,很显然他媳妇把他爹他叔他两个堂弟的份也一起掏了。
薛侯爷十分羞愧。
两人一起过去缀锦院送银子。
因为自己私房产业越来越少,老侯爷银子不凑手,又找不着弄钱的地方,人穷志短,就想找媳妇讨几个私房钱花花,正挣扎着组织语言,儿媳妇的大笔捐款就到了。
老头儿腰杆子顿时就直起来了。
瞧我家真真多孝顺!
多好的孩子这是!
纪真给分银子。老丈人八万两,叔丈人三万两,五郎六郎一人一万两。
老侯爷搓着手嘿嘿笑:“真真那,花不了这么多,你拿一半儿回去撒!”
纪真抿嘴乐:“剩下的留着给妹妹办嫁妆。”
确实花不了那么多,尤其是八叔和五郎六郎。八叔还好,在西北经营多年,底下人不少,花销的地方也多。五郎六郎那里就是借机给银子了,谁让他们家媳妇的亲兄弟年纪相差那么多呢!媳妇已经断子绝孙了,阿灿又那么小,侯府想要开枝散叶只能指望八叔和五郎六郎了。尤其是五郎,特别能生,嫡出已经有了两儿一女,庶出的一大群,现在媳妇又怀上了,还有一屋子好生养的小妾。就像八叔是老丈人的臂膀,五郎六郎是媳妇的臂膀,这些小的,以后可都是阿灿的臂膀。
说到薛楠的嫁妆,纪真发现丈母娘脸上有几分抑郁,想了想,明白了,一定是大房那个比薛楠小了半年低了一辈的薛慧了。
纪真问:“可是慧姐儿的日子定下了?”
老晋阳侯夫人压抑着几分怒气:“三月十六。”
晋阳侯父子两人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纪真挑眉。三月十六,看来是一心想要抢在薛楠前面了。翻过年来薛楠和薛慧都是十七,薛楠是六月生辰,薛慧是腊月生辰,而下半年是有好几个好日子的。薛楠的亲事刚刚提起还没定下,这个年代婚礼又很繁琐,前期走礼最少也得大半年。老晋阳侯夫人原本是打算过完年就把闺女的亲事操办起来,赶在秋天出嫁,后面还有好几个好日子可供大房挑选。老夫人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被大夫人哭了几次就又改了主意。
沉默一会儿,老晋阳侯狠狠叹了一口气,手一挥,说:“早早晚晚有什么差,我薛平川的娃不差那个!”大儿子还单日成亲大中午就拜堂呢,两口子日子过得多好!
纪真目光落在薛凛手腕的莲子佛珠上,笑了笑,说:“妹妹那里也不用太着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慢慢操办就是。原本担心碍了慧姐儿的婚事才急着定在明年秋天,既然慧姐儿日子提前,妹妹那里就不必太赶了。”
老晋阳侯夫人犹豫了一下:“过了十八就是老姑娘了,名声上总是不太好。”
纪真微笑:“怎么会,妹妹可是孝女啊!今春梦到父兄染血,每日跪经一个时辰,吃长斋穿布衣抄经书,初一十五到大觉寺进香。”
老晋阳侯虎目含泪,咔吧咔吧嘴,又闭上了。
薛凛低着头,沉默了。全家上下都知道他二十八岁有一死劫,西北偏又起了战事,母亲和妹妹在家中又是怎样煎熬呢!可以说,妹妹的婚事是被他耽误了。
纪真又说:“班师回来以后妹妹说再茹素跪经百日当做还愿,要我说,再多些日子吧,到明年春,满一年。初一十五进香继续,包括大年初一和正月十五。到满了一年之期再好好去大觉寺还个愿,到时我也一起过去看看师父和了空大师。”得几位大师说几句好话,孝悌名声传出,便是拖过十八嫁人,谁又能提一句“老姑娘”呢,会被全天下的口水喷死的!
老两口呆滞片刻,老头儿手就朝着儿媳妇脑袋摸了过去,赞:“我们真真这脑袋可咋长的!”
纪真默默扭头——不,是你们武人脑袋里弯弯绕绕太少。当然,一般人也请不动大觉寺慧字辈以上老和尚就是了。而老和尚的批语则是画龙点睛之笔,若是有谁能请动了空大师开口说几句好话,那好处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比如他纪某人,自从翻了了空大师的柜子,在大觉寺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老头儿追着儿媳妇的脑袋摸。
薛凛站起身,伸手扶住老爹伸出去的胳膊,硬生生把他爹扶回他娘身边坐着。
被他爹在后脑勺上糊了一巴掌。
纪真说:“做人要低调,这事儿啊,咱们薛家只做,不说。”到时自然有人去说。
一家人深以为然。
老晋阳侯夫人去了烦心事,心里欢喜,想到自己这一房日子过得越来越圆满,也歇了跟大嫂计较的心思。
离年越发近了。
腊月二十二,嘉平帝封笔。
封笔之前下了最后一道圣旨。
六元纪真升官啦,要当崇文馆大学士啦!
手捧圣旨,纪大学士蛋略疼。
正一品大学士,年后上任。
从从六品小翰林一步蹦到正一品大学士,陛下你想做什么!
还有,崇文馆在哪里?
崇文馆自然是有的,只是还没建呢。
嘉平帝掐在封笔之前发圣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时间也是特意挑出来的。纪六元一向是他心爱的,只是人太聪明,也太懒散,摆明了不喜欢做官,没什么功利心,对待一般臣子的法子根本不适用。把人闲放着又不甘心——纪六元可是有国士之才的!
于是,嘉平帝琢磨许久,决定把人绑在只存在草稿之中的原本打算过些年再建起来的崇文馆中。大学士,崇文馆一把手,纪六元要是不想干活,那就是个闲差。要是勤快一下弄些东西出来,那他这辈子除了武功,文治也有了。关键是,品级上去了,见面就方便了,说话也跟着方便了。
想想怎么都不亏,嘉平帝果断就任性了一把。但是品级跨越太大,朝臣必定不满,就把发圣旨的日子定在了封笔这一天,只给满朝留了一句话:谁要能中六元谁就能做崇文馆大学士!
然后,封笔回宫谁都不见,只留下憋了满肚子话的文武百官。
偶尔出门被御史逮住险些喷成狗的纪·大学士·真:“……”妈蛋,坑死哥了!
正二品兵部侍郎纪宁纪侯爷则是觉得坑死爹了。
儿子未及弱冠,正一品,自己考的。
老子已经不惑,正二品,先帝赏的。
从来都是老子给儿子让位博出头的,没见过儿子一下子就比老子官职高的。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以后到了朝堂上,父子俩可该怎么见面呢!
纪侯爷十分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娃娃们别扔雷,太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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