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缘何故
作品!作品!作品!
除了自己的作品,还需要更多人的作品,华语乐坛需要新血,需要竞争,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得知汤闵新歌走红之后,他会那样感同身受地高兴。
只是汤闵无疑没能对得住这一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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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又在作什么妖?能给我老实点吗?你看看这条微博多少人都转了,公司上下都齐心协力的,就你牛逼可以特立独行是不是?”
经纪人的手指头在茶几上“哆哆哆”地点动,说话时语气咄咄逼人,口沫横飞,用自己全部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在展示着“恨铁不成钢”这个词语。
江斜面无表情,反正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反正我不转。”
经纪人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索性伸手去抢手机,江斜收了胳膊侧身躲开他,脸上的表情很坚决:“我劝你别这样,要转你拿你自己的账号转,拿我的到时候万一被我一不小心给删了,外头会传得更难听吧?”
“你!!”
经纪人眼睛都气直了:“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啊?!你他妈到底想跟谁过不去?转个微博能把你难成这样?”
江斜不屑地扫了眼他,略微垂首,又把目光放在手机屏幕上,微博首页互相关注的一大群名城影视旗下的艺人都在疯狂转发名城对汤闵音乐涉嫌抄袭的解释。那张盖了名城公司公章的扫描文件上,白纸黑字措辞缜密地写了一大堆耍流氓似的抵赖,他看着都觉得伤眼,那群平常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标榜自己“德艺双馨”的公司前辈却都跟瞎了似的拼命捧臭脚。他们捧完臭脚之后,底下一大堆的粉丝也不分青红皂白地表示支持,简直恶心坏了。
江斜冷笑:“抄了没抄我又不是聋子,非得搞强词夺理这一套,汤闵躺平任嘲赔钱道歉不就完了么?”
“你快别放屁了!”经纪人赶忙拽他,“你还小么?非得学人做道德标兵。我告儿你现在是就我俩在,你去外头千万别乱说这种话知道不?你的新专排在汤闵后头,还没发呢!小心把宋董惹急了,最后弄个鸡飞蛋打!快转!”
“我!不!”江斜把手机捏得紧紧的,声色俱厉,手指一不小心朝下滑动,点进了热门榜单,看到高悬榜首的那条动态,他表情一顿,愣了数秒钟的时间,才快慰地哼笑了一声。
将手机丢到经纪人怀里,他双眼迸发出讥诮的光芒:“鸡飞蛋打?最后还不知道是谁鸡飞蛋打呢。”
经纪人接住手机,举起来莫名看去,脸上焦虑的神情瞬间就被茫然取代了。
宋天办公室里的电话刚停顿几秒,紧接着又催魂夺命地响了起来。震得连带桌子都颤了一下,正在滑动鼠标的宋天额角青筋直跳,索性将电话线直接拔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两个呼吸,桌上的手机又嗡嗡开始颤抖,来电显示人汤闵。
宋天接通来电,气得开口就骂:“你他妈能给我稍微消停点吗!?”
汤闵年纪大,胆子却小,已经被早上看到的新闻吓腿软了:“宋董!四海的起诉通知都挂出来了,您让我怎么消停得下来?”
“你担心个屁!!!”宋天浑厚的声音隔着办公室大门把外头的秘书办公室都给镇安静了,“我他妈还不相信了,他四海能真就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起诉老子!安静呆着!!”
他撂了电话,气得身体尤在发虚,又将目光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四海集团贴出来的起诉通知书打破了之前网络上小范围讨论的形势,掀起了抄袭矛盾发起以来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轩然大波。
扯上法律,事件的性质一下便严肃了,许多原本站在原上那一方声音却不够响亮的支持者霎时间就战斗力凶猛了起来,说模棱两可话的路人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敢再张嘴胡乱说话,就连那些不关心娱乐圈争端的社会新闻媒体,也纷纷聚焦来观望的目光。
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们才是真正具有影响力的喉舌,他们的关注让此事波及的范围立刻蔓延到了粉圈之外。网站推送,媒体头条,民众生活中大部分随处可见的位置都挤满了此事的报道。这样一来,别的后果先不说,光只宋天之前打定主意用冷处理让这件事情尽快过去的念头便落了空。
这样大规模又统一的曝光,要说四海没花钱宋天绝不相信,可秦霍是他妈疯了吗?还真要把这点屁大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坐在集团管理层这个位子上,宋天实在太明白企业之间打官司要耗费多少心力了,就连他自己,若无必要都不会轻易祭出公司法律部这杆旗。双方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公司,平日里还有合作,打官司跟撕破脸没什么区别,就为一个小歌手版权这么点事?
秦霍这特么是有病吧?
起诉声明被疯狂转发,列表里蹦跶得最高的一个账号打了无数的感叹号刺痛了他的眼睛——
【吴晓越v:支持!!!就该这么着!!!!祝起诉顺利!!!旗开得胜!!!!】哪儿冒出来的小明星?宋天眉头紧皱,盯着头像里吴晓越神情桀骜的艺术照,就连掐死他的心都有。
之前四海派来交涉的代表被他吩咐着糊弄走了,宋天那时表现得像块滚刀肉,这会儿却开始主动试图跟四海联系。四海对外的秘书部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一会儿秦董在开会,一会儿又出去了,连续两天下午四点不到就说秦董已经下班,宋天原本还有的那么点底气被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慢慢消磨干净。
一根又一根抽残的雪茄之后,冰凉的声音终于在听筒那一头响起。
秦霍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宋董?”
宽大的办公椅他只坐了一半,原上挤在另半边正低头查看合作书的实体条款,闻言抬起头,和秦霍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触到他的目光,秦霍接电话时条件反射挂上的冷漠神色下意识放软了一些,他指了指电话,又点了点头,示意原上打电话来的就是那个“宋董”。
原上和名城影视前前后后纠纷不少,因此对宋天并不感兴趣,继续将注意力专注在合约上。巴洛旗下有非常优秀的编曲和作词,但手握资源,难免就会挑剔一些。他的编曲团队对自己的作品很负责,对演绎者的个人风格音乐功底统统都有不低的标准,这让原上为难的同时又不免有些钦羡,什么时候他能把国内市场也做得如此精益求精就好了。
这批编曲师人员来自各个国家,甚至还有华裔,巴洛宝贝了将近二十年,如今各个都已经是殿堂级的高手。原上翻看他们过往的成名音乐,每一首都不比他创造出来的作品要差,因此当然也要价不菲,每首歌的成本几乎有四分之一是为他们筹备的。
丰厚的回报取决于大胆的投资,这些作品每一首都红得发紫。
在原上看来,编曲几乎是一首歌最重要的环节,国内某著名创作歌手曾经也说过“作曲相当于我生了一个孩子,编曲相当于给这个孩子穿上合适的衣服,即使孩子生的不是很好看,也可以用编曲来修饰他”。出色的编曲甚至能将听不懂歌词的听众同样俘获,这也是许多外语歌能在国内被大范围传唱的原因之一。
原上需要巴洛的编曲团队,在此之前他要先决定好与对方第一次合作合适的人选。
听筒中隐隐能听到那边的声音——
“……没必要搞得那么难看……”
秦霍一直没怎么说话,回答也冷冷淡淡的,半天后毫不留恋地挂断。
原上抬头问他:“什么情况?”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阳光将宽敞的办公室照得光辉明亮,秦霍可见地放松了许多,将他抱住,略微使了点力气,从椅子上挪到了自己的腿上。
“……”原上感觉这样略微显得小鸟依人的坐姿怪怪的,但秦霍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略过侧脸,又让他有些不忍心挣脱。
没有人的时候总是表现得非常粘人的秦霍保持这个姿势安静地呆了一会儿,才开口:“宋天说要见你。”
“他见我干嘛?”原上反手摸了摸秦霍的头,感受掌心被亲昵地反顶,“之前不是还不为所动的么?”
对方手心热乎乎的温度烘得秦霍简直想就这么丢下工作抱着他午睡一场,挣扎了好久,才低声开口:“之前是之前,现在四海起诉,下来的判决结果如果对名城不利,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公司接下去推出的歌手。还有汤闵这张专辑,假如主打歌被确定抄袭,国内的不好说,国际音乐赛事肯定就没指望了。”
民间的谴责,和法律白纸黑字的判定终究是有区别的。
秦霍说:“宋天肯定想私了,你怎么想?”
原上微微一愣,宋天所说的私了,是指道歉,还是给他一笔钱,然后双方各不纠缠,等这件事的热度慢慢消退?
大概是后者。
原上轻笑一声:“你让他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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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不同意私了的态度完全超出了宋天的预料,他甚至做好了给原上开两百万支票的准备,对方却连面都不愿露,传票倒是寄得很快,没多久就呈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次是来真的了。
宋天盯着那个文件袋,脑中不期然便闪过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茫然。
至于吗?
一首歌而已。
开庭日期定下的消息发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瞩目此事的人都表示喜闻乐见,沉默的大多数们原本以为这又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扯皮,没想到事态竟能发展成这样,也都有了精神,开始出来搅风搅雨。
当他们占据优势的时候,那些原本处于中立的人就彻底不说话了,只剩下汤闵的粉丝还在负隅顽抗,但面对着法律旗帜,也不免减弱了许多底气,只能骂骂四海和原上小题大做,却远不如刚开始时那么理直气壮了。
网民的立场随风而动,摇摆不定,昨天可能还在看热闹,今天就能被一则立场鲜明的文章煽动得热血沸腾,痛骂名城公然支持旗下艺人抄袭音乐,乃业界毒瘤。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宋天看着那几个眼熟的越蹦跶越凶的账号,烟都抽不带劲了,气得拍桌子朝助理大骂:“这个叫吴晓越的什么狗屁歌手演员是谁?!?!给他我封杀他!!!!”
助理十分无奈,人家本来就签在四海,哪能是自家公司说封杀就能封杀的呢?别说四海的艺人了,就连自家公司里都有好多签约演员站中立不说话,脑子是人家的,自己怎么管?
宋天把自己的打火机在红木桌上敲得震天响:“还有宣传部门!!是怎么做事的?!”
助理垂着头,颇有些难以启齿,宣传那边的水军队伍几乎全员出动了,但四海集团又不是吃素的,再加上起诉书那张镇海神针,外界怎么带节奏都搅不起风浪。两边势均力敌,甚至名城还略逊了一筹,根本没几个营销号愿意在这个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接洗白的工作,因为发出来除了挨骂起不到任何作用。
宋天把桌子差点磕出窟窿来,又将助理骂得狗血喷头,却也明白事已至此,生气没有任何作用。
四海的起诉条款中,要求名城影视公开承认歌曲抄袭,并公司和演唱者汤闵一起朝歌曲的原唱者原上公开道歉,赔款五百万。
这里头的每一条,都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底限。
道歉?宋天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表情在不甘和隐怒间徘徊,他沉默良久,倒回座椅里,疲倦地叹了口气:“去查一查这场起诉是谁在负责。查好了,走走门路,约他们出来一起吃个饭。”
助理哪能不了解自家老板平日里惯常用的手段?因此这句吩咐虽然简短,他心中立刻便有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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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霍听完木助理的汇报,眉头微挑。
“是真的,狗仔那买到的消息,说是这几天每天都在一块玩,哪儿都没拉下。”木助理点手指数了几个听来的会所名字,啧啧摇头,“这还只是玩,私底下谁知道给了多少,名城可真舍得下血本。”
木助理也觉得宋天大概是有毛病,跑关系送礼随随便便几百万打不住,有这个钱什么大牌的编曲团队都能请来了,人家偏不,非得省,然后给花在这上头。
他在心中腹诽完,又无不担忧:“国内在这方面界定本身就有点模糊,法务部那边也讲,万一名城那边把关系给跑通,最后判决结果不好说。”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原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随即又自嘲地笑笑。
秦霍的视线迅速而担忧地扫了他一眼。
距离开庭日期愈近,他确实也发现到了一些端倪,名城寻求私下调解的次数越来越少,旗下那些在起诉书贴出后安静了许多的艺人们也重新蹦跶起来了。
像是有了什么靠山和依仗,让他们不再惧怕最后的审判,秦霍不太想用肮脏的手段去控制原上本该享有的公正结果,但现实却容不得他不多想。
宋天触底反弹,现在就跟疯了一样,不光在这狂走歪门邪道,秦霍前些天还听木助理说,自己公司有个叫吴晓越的一直为原上这件事情发声说话的小艺人,莫名其妙被从现在正在拍摄的剧组里挤了出来。
那还只是个没什么大爆机会的小剧组,宋天为了用名城的艺人接替他,出了一大笔投资,这几天但凡有通告活动,也一个不落地抢走,摆明了是在故意整治。
四海和名城一直以来都有商业竞争,这是第一次搞得那么难看。感觉就像是被只疯狗追在身后,对方不依不饶逮着机会就扑上来想咬你一口。
狗咬人人不能咬回去,但秦霍还是留了个心思,他找机会约了个熟人出来,旁敲侧击进展。
对方也不隐瞒,笑容神秘:“我只能跟你透露,宋天这次下了血本,大血本!”
血本不光花在疏通关系上,还花在压制舆论上,名城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开始在网上疯狂地删帖,各大社交网站,只要是同这次抄袭事件有关的话题,屏蔽的屏蔽,删除的删除,即便被发现了怨声载道他们也不在乎,甚至到处联系知名狗仔,要买他们压在手里的重大消息,恨不能一股脑全给爆出来,将公众们放在抄袭事件上的目光给转移到别处去。
因为发声被压制得如此明目张胆,许多民众们已经出离愤怒了,平静的表象下冲击着汹涌的河流,最近网络上的局势简直一触即发,分分钟就能掀翻屋顶。
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但群众们的热情都是短暂的,现在虽正群情激昂,但一旦错过这个时机,就再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宋天看着首页无数个被删帖的发帖人愤怒的指责被迅速删除,又想到前一日酒桌上那几个客人红光满面拍胸脯打包票时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眼看开庭日越来越近,名城塑造出的平静祥和也越来越逼真,他越发笃定自己从前的认知,这世上除了生死,没有用钱办不到的事。
什么道德?什么对错?无非是利益不够罢了。一百万不够,那就一千万!一个亿!他用钱就能砸烂那些喋喋不休的臭嘴。
那个敢公开跟他过不去的小明星不单被剧组开除,连带所有的商业活动和代言都一并被抢走,宋天有信心在接下去的数年内,只要他有记忆,就能让对方没饭吃。
弟弟宋高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大堆理想之类的屁话全他妈都是哄小孩的把戏。
一派轻松地晒着太阳玩手机,暗下的屏幕被阳光照得流光溢彩,却突然亮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人,立刻换上了客气热情的表情:“哎哟,郑大法官,您今天又有什么活动啊?”
买了几天的单,送了几天的礼,对方昨晚和他告别回家的时候勾肩搭背依依不舍表现得比亲兄弟还像亲兄弟,满嘴都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和哥提”的豪言壮语,可现在在电话里,明显却气弱了很多:“那个什么,小宋,你昨天说的那个事情,我现在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怎么合适……你送的那什么东西……要不今晚你还是拿回去吧……”
怎么?!
脑子里一个激灵,宋高瞬间从翘着二郎腿的闲适姿势坐直了身体,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怎么回事?您不是都答应了吗?怎么能今天又突然变卦了?太不仗义了吧?”
对方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声音听起来紧张又为难:“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自己搜外网评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