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陈年
第117章 变故
李景和的枪在亮相的那一刻，叶溯左眼皮一跳，那是面对凶险的直觉反应。叶溯很少看到真正的光学武器，唯一一次接触破坏力惊人的武器是在萨伦族危机上，只不过那次情况太混乱，大规模地混战下光学武器层出不穷，在黑夜与星辰下，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光芒在地面形成云谲绚丽的画面，太过壮观反而减少了武器背后暗含的死亡与恐怖。
这次，叶溯直面真正的光学武器，即使知道还有一层机甲挡着，除非机甲尽毁，否则他不会有事，但还是有着心惊肉跳的感觉。
下一秒，攻击就抵达！
叶溯感觉到一阵晃动，连忙双腿错开，稳住下盘，双手及时在驾驶台进行了几条命令，白色机甲晃了晃之后迅速撤退，避开李景和的火力范围。
叶溯轻吁一口气，终于有了从容的机会去看看伤害，他首先看了眼伤害值表，这两击总共造成了接近一万菱的伤害，和往常练习没什么区别。他又迅速调出外控摄像，看到机甲肩膀上被武器击中的地方，不由咋舌。两边肩膀分别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凹点，在白色材质下就显得更加突兀，像是白石灰墙落了点黑泥点，格外刺目。
叶溯在练习时，制式机甲的模拟系统可以模拟出伤害值，却模拟不出真正的伤口，顶多在表面留下一些表层印记。叶溯头次近距离看到光学武器的威力，被吓了一跳。
叶溯在应对李景和这次攻击的方法又让观众席摸不清情况了，从上一次主动攻击看，叶溯明显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反而很有技巧和想法，可这一次的愚钝反应完全是无可救药了。在李景和露出枪口的时候，叶溯就应该趁枪支开启反应的那点时间差进行反攻，然后再迅速加强防御系统；如果不想以伤换伤，那就及时进行闪避；或者对自己射击准头有信心的话，就用波形相反的光学武器去抵消对方的攻击，而不是呆在那里，硬是承受了伤害。
说到底，还是叶溯对星际世界接触的太少的缘故，陡然看到光学武器直对着自己，有点慌了神。如果两人用的都是制式机甲，叶溯绝对能做出令人惊叹不已的精准反击。
即使是莫卡也没办法在这短短内一个月多内，将全部东西教给叶溯。目前的训练计划，只能算是在打基础，真的荷枪实弹的交战训练，莫卡只有等叶溯的基础训练达到他认为完美的状态才会继续。
不过叶溯的基础训练也绝对甩大部分人一条街，学习能力更是出众，虽然对定制机甲和光学武器都不熟悉，但凭借平日积累下来的战斗意识，也还能应付。而见识到光学武器的威力后，叶溯反倒更加兴奋了，直接的伤害让他的战斗欲望熊熊燃烧起来。
叶溯惊叹过后，立即作出反应，他可记得自己驾驶的也是一台有着真正武器的机甲啊。叶溯露出有些兴奋的小，右手还在操控机甲的行动，左手已经向上一拉，凌空跳到武器操控区域，食指和中指微微紧绷，就等着一个时机，发出他的第一次真正的攻击！
李景和一击得手后也和观众产生了一样的疑惑，不知道叶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水平，居然会犯如此白痴的错误。不过，疑惑归疑惑，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在叶溯避开时，他紧追不舍。
两人一闪一追，僵持了半分钟后，李景和首先忍不住了，没再继续追，而是立即后退几步。
叶溯一看他这么做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是要拉开距离，好继续发动光学武器。叶溯等的也是这一刻。他刚刚和李景和玩猫抓耗子的游戏可不是仅仅是玩而已，他趁那段时机亡羊补牢去熟悉了下白色机甲的几种光学武器，好针对性地给予正确的还击。
果然，李景和在后退的同时，机甲手腕处弹出两管细长的枪口。
叶溯眼睛一眯，和刚刚的枪并不是同一种。
叶溯不了解定制机甲，但也知道人族联邦对光学武器管理得很严格，不允许民间私造，而是由联邦统一制造，所以在枪支的各方面特征上都呈现出模板化特点，即造型、初始攻击力等等方面都是相同的，不存在我这把a1型粒子流枪的初始攻击力是一千菱而对方的a1型粒子流枪却有一千五菱攻击力的情况，当然这是不加精神力增幅的情况。
市面上出现的所有枪支的特征是每个战斗人员都需要熟记的东西，以便在战斗时料敌先机。制式机甲也完全遵守这些特征，所以叶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适合装在机甲手臂里的枪支有哪些型号，初始攻击力有多少，叶溯心里立刻有了数，食指一动，确定了可以保证自己成功反击的光学武器。
叶溯忽然醒悟，这战斗思路和制式机甲的竞技一模一样啊。
他明白了！定制机甲之间的战斗和制式机甲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技巧和方法招式依旧能够用得上，否则人类为何热衷用制式机甲来练习？那些真实的伤害暂时先不管它，一颗平常心对待就行。
想通了之后，叶溯的信心更足。在李景和发动攻击的同时，自己的反击也被敲下去。
虽然是一前一后，但在肉眼看来，却好像是同一时刻两人一起发动攻击的，两种颜色截然不同的光朝对方扑去，各有两股，分别在半空中相遇，性质不同的两种纯粹的光波在相遇瞬间就立即发生的反应，相互抵消着。
众人呀的出声，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战斗者的反击啊。然而呀声还未落，那两波交战中的光波中突然延伸了另一股细小的光线，迅速地朝李景和方向飞去，攻击个正招！李景和机甲的胸口顿时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叶溯扬起嘴角。
观众沉默了一会儿，才弄清楚情况。
“他竟然连续发动了三把武器！天啊，这得多快的手速和意识！”
原来在刚刚那一瞬间，叶溯首先是发动了两把光学武器去抵消李景和的两股攻击，紧接其后他几乎没落下半秒地发动了另一把不同的光学武器，这种光波看上去更细更暗，被先前两股粗大的光波掩藏着，一时间竟没人发现端倪。
虽然众人都明白叶溯是怎么做的，但还是忍不住赞叹。无他，手速超一流。要知道，机甲配置的光学武器最多可达十多种，谁都知道武器发动的越多，就更占优势，然而每次攻击由于受到手速限制最多发动两把武器。只有少数人能突破这一限制，占得先机。
叶溯被莫卡教导，继承他的直接利落的作战风格，没沾沾自喜自己的得手。在第三股光波开始出现在众人视线时，叶溯就立即动了，朝李景和紧逼而去。李景和可没有叶溯这种被几乎剥皮才练出来的意识，乍一被攻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神时已经晚了，白色机甲离他那么近！
接下来，是叶溯的单人表演，只抓住了那一次小小的优势就发动了连续不断的攻击，并且将白色机甲的灵敏性发挥到了一定程度。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绕着蓝色机甲的周围不停地攻击，将优势不断扩大，让李景和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
李景和完全陷入了被动，在叶溯的攻击下左支右绌，就是一直逃不出去。
众人情绪都有些复杂，不光是因为叶溯由一开始的白痴行为到后来的令人讶异的战斗素养，他们更为李景和感到可恨和可怜。
李景和可是一个s级天才啊。他们虽然不知道叶溯的精神力等级如何，就算他也是s级好了，可也不该对李景和形成压制性的胜利。只能说是，李景和太废物了。
李屹的脸上阴晴不定，原本他还想在叶溯输了之后怎么照顾在他的面子，这下好了，他得想办法照顾自己家的面子了。
“废物！”李屿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破军眼神深沉，死死地盯着台上狼狈的蓝色机甲。他能够想到自己那高傲的弟弟此刻是何等惶恐，居然被一个学生给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破军对李景和的恨与失望忽然被复制，加倍地盖在李默身上。
是李默故意养废了他的弟弟！否则一个s级天才怎么而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滴玲玲——竞技馆的智能设备扫描到李景和的机甲伤害值已经达到一定限度，立即发出声音提醒，这也意味着李景和输了，输得如此迅速、毫无悬念，让人一时间都有些乏味，好像李景和才是那个十八岁的学生，而叶溯则是年近三十的经验丰富的s级天才。
这和俱乐部的规则一样，所以叶溯听到声音就停了下来。跳下机甲，将机甲收回纽扣空间。看了眼李景和的蓝色机甲，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也就没等他，自己下台将机甲还给孔雀。
“谢谢了！”
孔雀接过机甲，赞道：“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
叶溯笑笑：“一般吧。”
叶溯不是谦虚。他还以为s级的李景和有多么厉害，没想到和他在星辰俱乐部遇到的一些对手也差不了多少，当然也是因为叶溯现在的精神力等级提升了很多，应付李景和变得容易，换成他傍晚时分可真的要够呛了。不过说实话，他觉得李景和和罗成差得太远，更别提和韩业的距离了。和李景和的对战除了一开始因为不熟悉机甲而陷入被动，之后可以说是毫无压力，叶溯自觉自己还没来得及展露一些东西。
不过叶溯还是挺满意这次比赛的，让他对定制机甲和真正的光学武器有了一个了解，下次再遇到不会出现今天的窘态了。
孔雀微微一笑，正要继续说什么，瞳孔忽然放大，第一次超分贝地叫道：“小心！”
第118章 坐着
叶溯从孔雀那黑亮的瞳孔里看到了什么巨大的影子飞扑而来，然而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股强硬的力量就突兀地降临在他身上，他立刻就不受控制地被拍飞出去。
哗然声炸起。
蹭的一声，坚硬的金属摩擦相撞，刺得人耳发麻。孔雀召唤出自己的机甲，拦住了还想追击的蓝色机甲：“李景和，你疯了吗！”
李景和充耳不闻，折身换道时，一台黑色的机甲早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是破军。
三台机甲默默对峙着。
与此同时，李家大院的警报声响彻天空。除了竞技台上，其他地方不允许出现机甲。
毫无预计的李屹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愣了一愣，此时顾不上指责连忙去看叶溯的情况，早有人扶起了摔下来的叶溯，幸好这周围全是柔软的草地，再加上叶溯在半空调整了下姿势，才不至于摔到要害。
可现在叶溯同样不好受，首先被机甲强行拍开，又重重地从空中摔下来，全身的骨头都痛得发麻，仿佛随时会散架。别人扶一下，都能扯动不知道在哪的痛处。
叶溯神色痛苦地皱着脸，抬头看到那台蓝色的机甲，一下子都明白了，当即紧紧咬牙。
李屹跑过来，姿态放得很低：“叶公子，你没事吧？”
叶溯冷冷看他一眼，听了破军的故事，他对这个人完全没好感，含着怒气说：“你让你的好弟弟拍一下，看看有没有事。”
李屹被噎得尴尬，立即赔着笑脸说：“十分抱歉，是我李家家教不严。叶公子先不要动怒，我一定让李景和赔礼道歉。我已经喊来了私人医生，叶公子先接受检查要紧。”
说完，李屹就要上前扶叶溯。
“你别碰我。”叶溯被他和李景和之间的事恶心得不行，看到大厅内的客人和保安听到警报都逐渐往这里聚集，叶溯索性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我难受，就在这坐着。”
李屹顿时面露菜色，心里又气又急，今天是他李家重要的日子，如今却出了这等意外情况，让李家颜面尽失。想到罪魁祸首，李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叶溯抱歉地鞠躬后，李屹直奔还在和人对峙的李景和那。
围在叶溯周遭的那群人眼神里都有了些古怪，相互之间对视了几眼，都从对方神色里看到了幸灾乐祸。能让李屹如此点头哈腰的，这个“叶公子”可能不一般啊。
孔雀对李景和背后偷袭的做法相当不满，怒道：“李景和，你还真是输不起！”
另一边的破军没说话，不过他的那台黝黑的机甲透出森冷的气息，在阳光下都像是要结冰，对李景和，他一次比一次失望。
驾驶舱里的李景和回过神来也是惊慌不已，冷汗直冒。被一个还在上学的少年打败，是心高气傲的李景和不能接受的，直到叶溯下了台，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输了？怎么可能，他还没来得及用出具象化武器，他的精神力还很充足……在竞技台上看到叶溯和孔雀交谈甚欢，李景和仿佛听到了他们俩在大肆地嘲笑自己，转而便立即想到了其他人的嘲讽不屑的神色，他天才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心里的一股火彻底被引燃，李景和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驾驶机甲冲出竞技台……
有什么好怕的！李景和眼珠急速转了转，又恶狠狠地想到，他可是李家的人，别说打伤一个人了，就算是杀人，李默也有办法替他摆平。
“下来！”
李景和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李屹冷酷的呵斥，他一个哆嗦，从驾驶舱前挡玻璃看到了在机甲脚下的李屹，脸色严肃，不苟言笑。尽管李屹在十米多高的机甲前显得十分弱小，但李景和却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立即乖乖从驾驶舱下去。
闻声而来的保安队将这三台机甲重重包围起来，李屹朝保安一挥手，做了几个手势，保安们向后退几步，形成了一道虚虚的防线，没有轻举妄动。
“啪！”
李屹直直地盯了李景和片刻，直到盯得他目光躲闪，才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还真是又响又亮，李景和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废物。”李屹在众目睽睽下不客气地骂道，粗暴地推着李景和的肩膀，将完全不敢反抗的李景和一路踉踉跄跄地推到叶溯面前，“向叶公子道歉！”
孔雀和破军见状也将机甲收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叶溯身边，问了声有事与否。
李景和呆愣愣地捂着脸，不知所措。
此时，宾客们全都围了过来，向在场的那些年轻人打听情况。
匆匆赶来的李默再也绷不住镇定的神情，眼角垂下来，脸色发黑，心里将李景和骂了个死，连忙加快脚步找到叶溯所在的地方。
多数宾客只在感叹李景和的厚颜无耻和那个学生的厉害，但有一个人也和李默一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孔英卓心里一咯噔，用余光小心地瞥了下韩业，果然看到他时刻保持的如沐春风的笑脸陡然收了回去，大踏步地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
“先生，请保持秩序……”有个保安伸出手臂拦住他，话还没说完就“啊呀”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拎着手腕甩到了一边，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已经看不到韩业的影子了。
孔英卓抹了把虚汗，连忙跟了上去。找到韩业的时候，看到他已经扶起了叶溯。
叶溯身上没有血迹，没缺胳膊断腿，这是好事。但脸上、露出的手腕等处都有着淤伤，看上去挺惨的，尤其那脸色，惨白惨白的，和韩业沉着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李默正赔着笑不停地冲韩业道歉。
韩业没理他，手在叶溯的背部和四肢轻轻捏着，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直到全身都捏了个遍，韩业才有其他心情转头对李默说，语调冷淡：“受伤的人不是我。”
李默心一凝，忽然明白了韩业是真的关心这个年轻人，而不是只是因为自己带来的人受到了侮辱而生气。李默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最不好收拾。
心念急转间，李默当即一板脸，拽过还满脸茫然无措的李景和，抬腿一踢他的膝盖。
砰——李景和朝前猛地一扑，直接跪在了叶溯面前。
李默说道：“叶公子天纵奇才，令人钦羡。犬子自幼被奉承惯了，也是我管教不严，养成了他目中无人的臭习气，一时被叶公子刺激脑子发昏做了错事。索性叶公子无大碍，否则我一死也难谢罪。今天我将这个孽子交给你处理，是打是罚，我绝无怨言，还得谢谢叶公子替我管教不孝子。”
李默的这番姿态做得算是给足了韩业和叶溯面子。
叶溯看了眼韩业。
韩业一点也不避讳地说：“有气，你就出。”
当然有气。叶溯心想，他就没见过像李景和这种不要脸的人。可……叶溯又偏头看了看破军，李景和毕竟是破军的弟弟。
破军对上叶溯的目光，顿时犹如打翻了杯浓咖啡，心里又乱又苦。他对叶溯感到很抱歉，因为李景和是他的弟弟。可他又没资格自己去责骂或者让开口叶溯去惩罚李景和，他没有名义。
李默不动声色地顺着叶溯的视线，面上不显，心下却冷哼了一声。叶溯这是当众给了他一巴掌啊，虽然无意但却响亮得很。李默让李景和跪下，再怎么骂也是他一个做父亲的权利，可叶溯居然无视自己，看破军眼色，算什么事？
胸口堵着一口气，李默不吐不快却还得活活憋着，这滋味向来是他让别人受的，风水轮流转，今天终于转了一盆销魂的热水泼在他身上。
好在，又有两个人急匆匆地赶来，解了他的困局。
一个是被李屹催得恨不得踩上风火轮的私人医生，先给叶溯检查身体要紧，其他的事容后再说。
另一个是庆典的司仪，毕恭毕敬地说：“李先生，庆典开幕时间快到了。”不论什么年代，人们对于“良辰吉时”总是十分看重，一刻不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