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蹲在墙角
申时末进宫参宴的众人必须全部入座,酉时君王携众妃到来宣布宴会开始。而晚宴持续到戌时结束,亥时众人必须离宫不得停留。
扶苏一大清早就被嬴政寝宫的侍女长从被窝里挖起,在恍惚中被送回到姬婉的住处,穿衣打扮前往太庙祭祖,而祭祖恰巧是扶苏最抵触的事情。
倒不是他对现任祖先不敬,主要是受不了每次祭祖都得在外跪上个没完没了。
先是念诏文,接着又是巫师祈福的仪式,随后众人还得在外跪等独自进入庙堂上香求先祖庇佑子孙的君王。
坐在已经垫了十条被子的马车上,扶苏依旧被车子颠得屁股开花。幸亏这是行走在宫中比较平稳的石台路上,如果是行在坑洼的山路上扶苏深深怀疑不是车子先颠散掉便是人被颠散掉。
看着身边丝毫不觉得颠簸且坐姿高雅的姬婉,扶苏心中佩服,他甚至要怀疑是不是他美人儿娘亲坐得地方和自己不同。
车子一去一回要了扶苏半条小命,祭完祖回来他就直接随姬婉回了住处,午饭都没吃便爬到榻上睡着了。
碍于晚上大殿晚宴结束后后宫众人还要与秦王嬴政举行家宴,守夜到钟响,于是一祭祖回来各院的主子便吃过饭后睡下。以免晚上哈气连连出丑或是守不住早退,被其她人抢了在君王面前邀宠的先机。
因此虽是元月当天,但后宫中却是安静的很,为了晚上的年宴就连宫中的宫娥太监也都趁主子们休息用不到他们闭眼休息一会儿。
比不得这后宫里的众人,嬴政一回宫便找来近身的几个要臣谋事。六国之战一开始便不能停下,所以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都要有所准备,以应万变。
见时间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宫宴,于是嬴政让众人各自回府准备,以免误了时辰。
待众人相继离去,嬴政抬头往门口处扫了一眼,开口叫下已经一脚跨到门外的蒙恬。
“大王有何吩咐?”收回门外的脚,蒙恬回到殿中,恭敬站在下面。
示意赵高到门外守着,等殿中没有外人后嬴政说道:“晚上进宫时你去趟勤勉殿。把那韩非也带去,今日毕竟不同,寡人也不想为难他。”见蒙恬一脸欣喜,嬴政哼了哼。“寡人可先把丑话放在前头,如果这韩非再不识趣非要在宴上说些什么扫兴的话,那寡人绝不介意用他的血增添‘喜气’,你把他的嘴管严了。”
想到韩非嬴政就给不了好脸,这种有才又不为自己所用,换不来什么利益的人他是向来不会浪费粮食。如不是顾念蒙恬,自己早就命人把那家伙拖出去剁了。
“蒙恬代韩非谢大王恩典。”听嬴政要把拘了小半年的人放出来蒙恬激动的不得了。
“行了,宴后你便把他接回到你府中,出征时直接带上。只是班师回朝当日你也得把他给我再带回来,如果让寡人知道你私自把人给放了……”眼神顿时一寒,杀气从嬴政的身上释了出来,让久经沙场的蒙恬也忍不住身子一颤。
从认识的那一天起蒙恬就认为要不是身份使然,这身为君王的人要比他和王贲还适合驰骋疆场,指挥千军万马。“请大王放心,蒙恬定谨记大王吩咐。”单膝跪下双手相扣举于头顶郑重说道。
嬴政认真把蒙恬瞧了瞧,“几日前苏儿命人给他做了新衣,出了门便随赵高去拿,晚上让他穿上赴宴哄苏儿开心。”然后摆摆手命蒙恬退下。
“是,臣告退。”
当殿中只剩自己一人后,坐在上座的嬴政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地图边瞧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离开议政殿前往姬婉的住处。
……
在院外瞪了一眼正要高声传报的内侍,嬴政大步走进院子,挥挥衣袖免了院中轻手轻脚正在装饰院落的宫人的礼,走进内室。
往里间望过去一眼,见上面睡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嬴政低声问:“夫人何时睡下的?”抬手命宫娥服侍自己摘下头上碍事的冠冕和冕服的外袍。
“有一个时辰了,要奴婢叫夫人起来侍候大王吗?”绿萼轻声回问。
“不了,寡人也只是躺会儿。”说完穿着内袍走进里间,站在榻边思量自己要怎样才不会弄醒榻上的两人。
床榻很大,足以躺下三个成年男人。但姬婉躺在床榻外,扶苏躺在中间,唯有里面留了地方,可嬴政要上床势必会弄醒榻上的人。于是伟大的秦王陛下只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上榻,却还是惊醒了睡在外边的姬婉。
感到榻上一沉姬婉马上睁开眼,在看见来人后先是一愣,接着了然笑道:“大王来了怎么不让人叫醒成臣妾。”声音很小。
到底把人扰醒嬴政讪笑:“寡人就是打算过来休息一会儿。”越过还在睡的儿子嬴政在里边躺下。“离宴会还有些时间姐姐再睡会儿。”
点点头,姬婉把长发一挽笑着躺下,把被子往嬴政处移了移,伸手拉过扶苏睡成‘大’字型而丢在一旁的胳膊,也阖上他叉开的腿,给嬴政倒出空余地方。
瞧着儿子一张一合的小嘴和挺翘的小鼻子,嬴政笑说:“苏儿越发的像姐姐了。”
“可他的眉眼却越来越像大王,连睡觉的姿势都和大王小时一样。”姬婉掩嘴笑道。
“今晚寡人过这边睡,明日可是苏儿的生辰。”
“嗯。”
怕打扰到睡得天昏地暗的人,嬴政与姬婉两人不再说话各自躺好,待养足精神好在晚上守夜陪儿子听新年的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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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世平凡人的扶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引领一把时尚风潮。自他的美人娘亲穿着结合先秦与汉朝服饰风格相融,其中又带一点点唐朝服饰韵味的衣服走进大殿起便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其她女子们的陪衬使得本就样貌与气质同样出众的姬婉更加无双。
把收集了一晚上的‘嫉妒目光’转化为‘羡慕’,扶苏自得其乐。剃下骨头上的肉扶苏递到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的姬婉嘴边。“娘吃东西,这个很好吃。”
周围的女子都把脸涂得个白面厉鬼似得,虽然是这个时代的风尚可扶苏还是接受不了这身子一颤便掉粉渣的妆容,于是自小便不允许姬婉这样打扮,太过吓人容易噩梦。所以在一圈浓妆艳抹看不到原本面人的女人堆里,画着淡妆的姬婉等于是展现了本身真正的美貌。
张嘴吃下儿子喂到自己嘴边的肉,姬婉接过身后宫人手中的盛着清水的木质水瓶为扶苏倒了一杯清水,叮嘱道:“一会儿还有家宴苏儿不要吃得太饱。”伸手拍拍扶苏已经鼓起来的肚子。
切,那家宴能吃个屁。
想到所谓的家宴便是一圈女人花枝招展的在一个男人面前勾心斗角,而一群平日里见面也都只是点个头的‘兄弟们’还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来扶苏就烦,懒得去看这些人的嘴脸,也懒得把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人的身上。
想到这些扶苏顿时失了胃口,拿起桌边的布巾擦了擦手。往上座处望去只见嬴政自己一人坐在那儿,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
本来他身旁还有个王后,只可惜这人身子太弱,没坐多大一会儿便被人搀扶下去。要不然她那一脸的病容实属影响着过年的气氛,让人觉得不舒服。
想到下午自己醒来刚好瞧见某两人一个为对方束发,一个为对方画眉,扶苏有些惋惜这天造地设的两人之间竟然不存在男女之情,实在浪费。
见儿子一个人无聊,又不与其他兄弟讲话,姬婉只得命人带着扶苏上外转转。
……
在大殿外转了两圈,路过池塘时扶苏命人为自己在池塘里逮了一只小乌龟,享受了一把特权。
把绳子拴在乌龟的尾巴上扶苏蹲在岸边看着它带着绳子往水中爬,等差不多时又一把把它扯出来,反反复复无聊的玩着。
“大……大……大王子……”
就在扶苏玩得越来越没劲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夫子?”有些惊讶竟会在这里碰见韩非,扶苏连忙站起身扔掉手里的绳子,任小乌龟带着拴在尾巴上的绳子爬进水里消失不见。
今天韩非身上穿了一件蓝色的褂子,做工很细致,上面的花式也很特别,那是扶苏在为姬婉准备衣服时特意为韩非做得。他怕韩非被自己那小气的父王故意冷落一边,大年夜里孤单一人待在勤勉殿。
“夫子过年好!”扶苏弯腰一拜。
“不敢……不……”面前的孩子不但没有怨恨自己,还为自己做了新衣,想到自己所为韩非的脸有些发红。“上……上次……对……不起……”
“夫子言重了,你我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再说你也不是真的要把我往那火坑里面推。”扶苏根本没有记韩非的仇,只觉得韩非这人就是活得太明白才人累心也累。
三十末四十出本应是男人展现成熟和成功魅力的年纪,可这一心忧国忧民的男人却已白了双鬓。哪怕是古人的养生不如现代人,却也白的有些过早,大殿上那些官员哪个不是年过五十还红光满面,一头黑发。“父王不许苏儿去勤勉殿,不知这些月来夫子身体可好。”
“谢……谢……大王……子关心。”韩非低头应声。
“宴散后夫子还回勤勉殿中?”
“不,大王……准……准许……在下去……去……蒙将军……处……”
扶苏有些发愣不知韩非去蒙恬那里做什么,可又想到勤勉殿里留韩非一人确实有些孤单便就没多想,只是不知他那父王何时如此善良。“去那也好,免得夫子一人在异国寂寞。”瞧跟前的韩非听到自己提到‘异国’便脸露焦色,扶苏一叹。
想了想了措辞,扶苏认真道:“夫子见多识广,苏儿远远比不得,但也请夫子别嫌我年纪小,苏儿有些话一直相对夫子说。虽然夫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韩国存亡宁可牺牲个人性命的行为令人敬佩,可苏儿想知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韩国的子民还是韩国的王室。”
扶苏的话说得韩非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世间没有王室存亡哪有国家子民可言。
见韩非疑惑,扶苏继续说道:“不说牺牲谁保存谁,只说如今韩国大王无能,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时他却还要搜刮民脂民膏讨好大秦和用于自己享乐,夫子多次进言韩王可又换得何等下场?这样的朝廷还值得夫子为它牺牲?韩国虽亡但那片土地上的百姓还在,夫子活着便能助他们改善落魄的生活,安居乐业,这是造福于民,哪里是苟活于世。可若夫子一心求死,也就只是在死后换了个美名。”
“夫子一意求死在苏儿来看迂腐之极,甚至在苏儿眼中夫子的行为只是为求一‘高洁’的虚名。‘天下大同’夫子又何须为了‘王室血脉’四字而舍弃那片土地上的苍生,孰重孰轻夫子定当明白,难道夫子书上所写的大道理都是空话?如是这样那夫子的书苏儿不看也罢,写书人不为民所想,那书中的‘民’又从处何来!”
发觉自己今日废话说的太多,扶苏朝已经傻在原地的人一拜便匆匆转身离去。走出百米远他的心还是‘砰砰’跳得厉害,他都不知自己竟说出这些话,还是对一个在后世牛X了千年的人。
拍拍胸脯深吸一口气,刚迈出一步扶苏便见眼前蹿出一个人。在看清来人后他忙咽下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以免引来侍卫造成混乱。“李大人突然出现是有急事?那应该去找父王。”
李斯若有所思的盯着扶苏,如不是亲耳所听定不会相信那些听来大逆不道实又句句在理的话是出于眼前这个明日才七岁的小儿之口。
被李斯瞧得发麻,扶苏清清嗓子说道:“李大人如果没事的话那本王子要回大殿了。”看李斯还不说话,心中骂了一声‘神经病’便往前走。
“李斯这里谢殿下对在下师兄的提点之恩。”作揖朝扶苏一拜。
“什么?”扶苏疑惑。
“如果师兄还是一意孤行,为了韩氏王孙而执意要联合其他诸国抗秦,那大王子要如何做?”
李斯的话让扶苏瞬间做出最真实的反应,表情快到身为当事人的自己都未发觉不妥。可站在他对面最善于察言观色的李斯却瞧得清清楚楚,先是一惊随即释然。“谢大王子赐教。”说完先行离去,把扶苏一人丢在原地迷茫。
这算什么?我说什么了?挠挠头,扶苏背着手甩着腿往大殿走去,等着迎来自己的生辰。
而扶苏与韩非、李斯的对话被第一时间上报给正在大殿上与百官喝酒的嬴政。听完幕帘后仅能供他一人听见的密报嬴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望了一眼姬婉身边的空着的位置。
……
秦王政十六年(前231)春,秦王嬴政封蒙恬为首将,挥师韩国,大军从咸阳出发与在韩国边境处的秦军汇合。
站在观望台上望着大军远去的身影扶苏很想问声韩非他一文人跟着去干吗?难不成去当祭旗的‘牛羊’?他十分费解。
与嬴政大手牵小手回到姬婉的住处,站在院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女子的笑声,使得扶苏好奇。平日这院里从不会有人拜访,不知今日是谁能让他的美人娘亲笑得如此开心。
看出扶苏的疑惑,嬴政道:“进去瞧瞧不就知道是谁了,说不定是个大美人呢!苏儿可要挺住,千万别丢了咱大秦王子的脸。”这话气得扶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外加一阵黑。
第16章 男人的标准
姬婉不喜人打扰,也不愿和后宫女子打交道,对不熟的人更是冷冷清清,因而在这后宫之中姬婉是个特殊的个体,君王的宠爱引得众妃嫉妒。
开始三不五时有几个刚入宫还没摸清门道的女子被人唆使来找姬婉的麻烦,不过这些人一回到自己的住处被贬做女奴的旨意也随之而来。
从此再无人敢在姬婉面前放肆,哪怕心中有多么嫉妒。
除非是宫宴不得不出席,平日里姬婉不怎么出门,就是出了也只是带着自己的宫人在院子附近无人的花园转转。
所以在嬴政与扶苏都不在的情况下她还能笑声连连这不得不让人好奇,更何况扶苏听那另一人的声音十分悦耳,因此他相信这声音美得人样子定也差不到哪里。
于是向来喜欢赏美人的扶苏心痒痒起来,却还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装相儿,撇着腿往前走。
嬴政岂会不知他那儿子心中怎样想,瞧扶苏只要没有外人时就撇着腿走路把人拉住说道:“好好走路,撇着腿成何体统!你是一国的王子不是市井的无赖!”
如果可以扶苏也不愿意撇着腿,可这没有裤裆的裤子实在是磨得很,特别是对某个部位。正所谓不知有裆裤子的好,哪知无裆裤子的苦。
牵扯到自己的隐私问题,扶苏把身边的人都遣退,见赵高不为所动明显是想留下听‘秘闻’扶苏哪里会如他的意。“父王,儿臣午膳想吃烤羊肉。”
“一天就知道吃。”在儿子肥嘟嘟的脸上掐了一把后嬴政看向留下凑热闹的赵高。
被两道明显有赶人之意的视线直直盯着赵高也不好继续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可他真是不想走,他有预感要是自己留下定会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哼哼!”
“咳咳!”
父子两人同时发出声音,一口同声道:“还不快去!”
等赵高走远,嬴政一把提起扶苏:“现在没人了。”他倒要看看自己这儿子能说出什么歪理。
确定四周没有外人,扶苏靠近嬴政耳边。“裤子……磨……那里……”
那里?哪里?
一时嬴政没明白,随后看见扶苏用‘你是笨蛋的眼神’瞟自己这才大悟‘那里’指的是哪里,于是伸手一摸,顿时皱起眉来。“苏儿你裤子里怎么什么都未穿!”难怪会觉得磨。想到是宫中奴才照顾不周嬴政顿时火了起来,大叫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