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河远上
少年翻了个白眼。这人倒是会抓重点。
“那你……”
“我进去了。”宁洛说完,径直走过去推开门。
“哎!” 少年拦了一下没拦住,狠狠跺了下脚。
推门进去是一个大厅,此刻空荡荡得没有一个人,静得宁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道屏风后面光影绰绰。
宁洛不敢继续走了。
他突然开始害怕。
十四年过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么?那……他的模样有没有变?性子有没有变?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最主要的:他,还是他么?
还是那个,他朝思暮想,辗转入梦的人吗?
“谁?”
或许是多出一个人的呼吸声让听力极好的萨尔捕捉到,他机警地起身,宁洛听见里面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是我。”说完话,宁洛才觉得自己嗓子紧的厉害。
没变。那人的声音、敏锐的五感,一点都没变。
宁洛定了神,才一步步绕过屏风走进去。昏黄的烛灯映在床上人的脸上,将那严肃的面庞柔和了些许,像是故人穿梭千年而来。
宁洛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就那么看着他,目光像是有实质一般压在萨尔的身上。烛光映在他的眼眸里,如同他眼中藏着的火焰。
那是一种奇妙得缠绵目光,带着惊喜、茫然,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恨意和深深埋藏的□□。
就像是沙漠行走的旅人,忽然看见一片绿洲。
萨尔被这种侵略性的目光弄得不自在,他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谁准你走进来的?”
“嗯?”宁洛分了心,没有听清。
“尼格没有教你么?你只是个奴隶,见到主人,要膝行。”
“主……人?”宁洛眨了眨眼睛,目光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在人身上游走一番,最后停留在下身的某个地方。
萨尔感受到那目光的热度,一种躁动从心头麻酥酥地爬向四肢。他回身将刀入鞘,听见那人走向自己,忽然挨着自己坐下,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胸膛贴紧他的胸膛。
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暖透过衣服布料传来,萨尔顿时僵住了身体,下意识地要挣脱。
“别动。”手臂环得更紧了一些,奴隶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埋在颈窝的脑袋弄得他发痒。
萨尔张了张嘴,却没有斥责这个无礼的奴隶,反而渐渐的放松了身体,仿佛这具身体本身有了意识,已经等了这个拥抱很久很久。
过了许久,萨尔晃过神来,抬手覆上奴隶的背,想要叫他起来,却在感受到对方体温的一刻忽然把动作变成了哄小孩子一样的抚摸,像是生涩的安慰。
怀中的身体微微颤动着,衣服的肩头处一片温暖湿润——他在哭。
似乎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的安慰,奴隶哭得更厉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却压抑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把他抱得更紧,像是怕他突然消失,又像是在确认他真的存在。
“真操蛋。”
萨尔听见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萨尔不满地轻轻拍了下他的背,作为教育。“不许说脏字。”
“噗。”奴隶突然笑了起来,环着他的双臂抻直,身子后仰,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管我?”
萨尔认真道,“你是我的奴隶,我当然可以管你。”
宁洛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萨尔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是我的雌性。”
心尖儿像是虎尾巴扫过了一下,宁洛倏地狡黠一笑,压低嗓音近乎引诱道,“那,作为主人,你要不要行使你的权利?”
萨尔闻言呼吸一滞,停顿两秒,接着宁洛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人压在巨大而绵软的床上,身上人眸色深如夜空。
宁洛放松身体,努力将自己贴近对方,一寸都不想分离。
他实在太想念这个温度了。
身上人的动作粗暴又生疏,宁洛仍然被刺激得眼角含泪,随着那人的动作一同攀上最顶峰。
他有一句忘记说:“十四年不见,我好想你。”
不过那都不重要。
世上的所有分别都不是最重要的,重逢才是。
……
第二天早上,宁洛醒来时床边已经连温度都消散殆尽。他撑起身想要下床,却腰间一软猛地跌回了床上。
宁洛揉着自己的腰,内心里狠狠地骂道:死性不改!
这人还是这么喜欢用后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未完待续
第91章 番外一 (三)记忆是刻在生命里的。
番外一 (三)记忆是刻在生命里的。
宁洛就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待了一整个上午,没有人赶他走,也没有人理他,就像他已经被所有人遗忘在这里了一样。
宁洛一寸一寸地走过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点的细节。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关于萨尔的一切。
关于这十四年的一切人、事、物。
他想要弥补在彼此生命中的这段空白,虽然这种逆转绝不可能实现。
大概是精神太紧张,昨晚又太过激动的缘故,日头悄悄爬高的时候,宁洛又开始犯困。他不想去叫人准备午饭——虽然他一个奴隶也不能支使别人就是了,只打了个哈欠,窝回床上开始睡回笼觉。
这一觉醒来就是下午了,宁洛是被哗啦啦的推门声叫醒的,外面似乎是走进了好几个人,一个正恭声禀报着些什么,一行人边说着边就往里走。
宁洛听到动静一睁眼,就和走进来的萨尔迎头撞上视线。
宁洛眨眨眼睛,刚想说“早上好”,萨尔猛地侧头喝了一声,身后的几个人愣住的人立刻回神,忙不迭退下。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我去哪儿?”宁洛抻了个懒腰,袖子垂落下来,露出一大段白皙的手臂。
萨尔快步上去把他被子掖好,叮嘱了句“不许出来”,随后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什么东西,绕出屏风到堂厅匆匆叮嘱了几句,便叫人退下,又开门不知吩咐了什么。
他今早见这人还睡得沉,没忍心叫醒他,想着他醒了以后自然会走,没想到自己下午回来,居然见他还在睡。
奴隶理当是不过夜的,纵使是酋长留下,也要在次日早离开,这规矩应当人人都知道。因这是他的卧房,外人没有允许不得擅入,故而没人发宁洛在这里一直待到了现在。
萨尔回到卧房,见宁洛疑惑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怎么面多那张脸,索性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处理事务。
宁洛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他身边,“你……”
宁洛刚一说话,萨尔就皱着眉头突然起身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之前自己坐的椅子上,责怪道,“怎么鞋都不穿?”
说完萨尔便后了悔:奴隶哪里有鞋可穿?更何况是个来伺候的忄生奴。
宁洛倒是没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奇怪,自然道,“他们没给我。反正现在也不是很冷。”
地上被铺了一层薄薄的地毯,倒不太冰脚。
说这话的工夫,门外高着嗓子传来一声“酋长大人”,萨尔沉声道了声“进”,便有几个奴隶托着食盘鱼贯而入。
宁洛闻到一阵麻椒的香气,立刻亮了眼睛,来了精神头,肚子也仿佛刚刚睡醒一样咕咕叫起来。
没一会儿桌上就摆好了几样吃食,奴隶们悄无声息的退下,整个过程连头都没有抬过。
“吃吧。”萨尔扬了扬头。
“好。”宁洛说着就要开动,只是身上衣服的袖口太宽大,吃东西不方便。宁洛挽了好几次袖口都会落下来,啧了声道,“能给我换件衣服么?”
萨尔看了眼这领子开到袖口的衣服,果断摇头,“不能”。
宁洛耸了下肩膀没多想,吃了几口饭后不知从哪里吹吹来一股凉风,激得他猛打了个哆嗦。
“呼。”宁洛抽了抽有点塞住的鼻子,猛吃了几口麻辣肉片。
“嗯?”身上忽然一重,肩膀上便被人披了件衣服,萨尔冷冷道,“穿上”。
不是说不让换么?
宁洛妄想把自己目光中的疑惑传递给对方,无奈萨尔拒接和他对视,坐到另一头的椅子上接着处理未完的事务。
酒足饭饱,宁洛满足的嘘了一口气,跳下椅子跑到萨尔旁边——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腿疾,宣告道,“我吃饱了”。
“嗯,”萨尔才吝啬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扯了下床边的一根垂落下来的绳子,门外等着伺候的奴隶立刻进来收拾好,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就剩两个人。宁洛盯着萨尔看了好久,嘴角由之前的微微上扬渐渐垂落,最后变成一个悲伤而讥诮的形状。
“我走了。”宁洛说。
萨尔“嗯”了一声,眼睛仍一错不错的看着手上的东西,似乎很专注。
然而宁洛发现,他已经看这一页很久了。
“我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萨尔猛然抬起头,目光尖锐的像是盯紧猎物的猛虎,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不然不会做一桌子的麻辣口味的菜,也不会注意到他腿脚怕凉,更不会对他这个奴隶的“无礼”毫不苛责。
“……”萨尔沉默了一下,“是。”
“什么时候?”
“早上”他昨晚做了一个梦,今早回忆一下,便全想起来了。
“那你什么意思。”宁洛上前一步,忽然弯下腰,脸与萨尔贴得很近,“我要走,你不拦着我么?”
“……不拦。”
宁洛呼吸一哽,颤抖着将那口气呼出道,“你在这儿,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