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笑的猫
酒保惊问:“你知道这是啥?”
程几冷笑:“管制类麻醉药品,这些足够你判六个月。”
酒保说:“可我朋友说这喝了没什么关系,就是睡觉!”
“做外科手术时麻醉师会用到这东西,理论上是用量少即嗜睡,用量多则昏迷。但它是种溶剂,里面可以添加各类东西,焉知你朋友在其中添加了什么。”程几撩起眼皮,轻轻说,“你别去水月山庄了,害人害己。”
“春花,我……”酒保也害怕。
程几放下酒杯要走,酒吧一把拉住他,央求:“我以后不敢了,别告诉你干爹,也别告诉我小叔!”
“扔了。”程几指着塑料袋。
酒吧一把抓起,扔进了角落垃圾箱。
程几当他是朋友,劝道:“你要听话,你知道每年为了这个,我们公安各警种包括武警边防要牺牲多少人吗?”
“你们公安?”
程几眨眨眼,岔开话题:“只要你听我的,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行吗?”
“行行行!”小酒保一叠声答应。
程几复又坐下,老耿已经在别处喝多了,跌跌撞撞过来揽他的肩:“儿砸!”
程几笑着拍拍他的手背,说:“爹,你喝什么了呀?”
老耿傻笑:“呵呵,他们自带的,我喝了四个手榴弹!”
“手榴弹”是凰村老酒鬼的黑话,雪碧中间掺一盅高度白酒,掺两盅叫“火箭炮”,掺三盅叫“浅水炸弹”,掺四盅叫“深水鱼雷”,一小盅白酒也就半两左右,别看掺得不多,但白酒混碳酸饮料不是闹着玩的,酒劲会上来得极快,而且人很容易喝断片。
程几说:“你就心疼一下自己的肝吧,没事瞎喝什么。”
“你爹酒量好……好着呢!”老耿说,“再喝四个都没……没事!”
程几对小酒保说:“你给他弄杯蜂蜜柠檬水醒醒酒。”
小酒保说:“哦!”
老耿拦腰把程几抱起来,还颠了颠:“儿砸,以后给爹养老啊!”
小酒保说:“你们俩怎么像那个什么动画片里的……一只熊猫一只鹅什么的……”
程几刚想问你们这世界也有功夫熊猫啊,余光就瞥到酒吧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是宁愿看一只会说话并且直立行走的熊猫也不愿意瞧见这人,偏此人已经锁定了他,在视线相接的瞬间,箭矢一般地冲他来了!
程几一下子从老耿身上出溜下来,扑向小酒保,小酒保目瞪口呆没让开,过会儿才知道对方不是扑自己,而是想躲到吧台后面!
那一位也往吧台上一蹿,低头吼:“你躲什么?我会吃了你?!”
程几就是下意识要躲,额头磕到吧台后边的散放酒瓶才清醒点儿,他慢吞吞站起来说:“……没躲啊。”
“没躲?”齐北崧一脸不爽地眯着眼,望着满地狼藉,“没躲你把自己的脑袋当保龄球?”
程几揉着撞疼了的地方,尽量不去看他,脑袋里飞速地盘算。
齐北崧的眼神锥在他身上,无名火腾腾往上冒,心想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吃不吃饭啊?怎么几天不见又瘦了一圈?小脸都瘦没啦!
其实程几没瘦,过年还胖了两斤,是齐北崧自己唯心。
老耿被齐北崧刚才那一下挤到旁边,摔了个屁股蹲,这时摇晃着站直,拍拍齐北崧的肩:“哎!”
齐北崧回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才都看见了!这老东西把程几搂在怀里腻,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年岁,合适不合适!
齐北崧没听见老耿和程几的对话,毕竟他站得远,靠近酒吧门口还有一桌人正大呼小叫地打牌。
老耿大着舌头问:“你……你谁啊?”
齐北崧从吧台上下来,倚着问:“你又是谁?”
老耿问里边的程几:“这谁呀?你哥们?”
程几只来得及说一个“他……”,老耿的拳头便往齐北崧脸上招呼了:“你他妈瞎了眼啊?也不看看这谁的地盘,敢推我耿春彪?!”
齐北崧是做好和程几打架的准备才进来,没想到正主儿没动,老妖怪自报家门先行一步!
他迅速往后撤。
但老耿是什么人?暴力伤害三进宫的老混子,失去理智时连自己亲妈都不认,他抓起一只啤酒瓶在吧台上猛砸了,用长短玻璃碴子对着齐北崧:“今天要是让你站着出这门,就算我耿春彪这辈子白活了!!”
小酒保赶紧叫唤:“打架啦!!”
门口那一圈打牌的喝酒的呼啦啦全站起来,抻着脖子往这边看,有人喊:“不好了,彪哥喝多了!”
有人问:“那人谁呀?”
有人喊:“快上去拉,别又闹出事来!”
不等他们动,程几已经跳出吧台,拦在齐北崧身前说:“爹!这是我朋友!”
“……”齐北崧把脸探到程几的侧面,问,“爹?”
程几目视前方说:“这可是你自己叫的,往后不准说我占你便宜。”
第四十七章
齐北崧说:“爹?”
老耿问:“你朋友?”
程几点头:“是我朋友。”
老耿怒吼:“是你朋友为什么推我啊?!”
“他不懂事。”程几说。
“不懂事?”齐北崧又把脸靠近。
程几推了他一把,极小声说:“别和喝醉了的人计较。”
偏偏老耿酒精上头耳力挺好, 居然给听见了, 举着尖锐的碎啤酒瓶说:“喝醉了?胡说八道!老子没醉!儿砸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程几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而越描越黑, 不如动手, 于是他带着安抚的笑意朝老耿走去。
老耿以为乖儿子要抱抱, 赶紧张开双臂, 结果眼睛一花,手腕一痛, 站位都没变, 碎啤酒瓶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程几将啤酒瓶扔进吧台后的垃圾箱, 顺势又搂住老耿的脖子, 说:“爹,他真是我朋友,给个面子哈!”
老耿虽是当事人, 却根本没看清他那行云流水的夺刀手法, 但老混子喝多了早麻木了, 干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嗯,好的儿砸!”
可抬眼看到齐北崧,他又发火:“儿砸, 你朋友什么眼神啊?放在二十年前我早把他眼睛捅瞎了!”
齐北崧什么眼神?嫉恨呗!
程几连小手都没跟他拉过,却成天揽着别人或者被别人揽着细语如绵, 换谁都要打翻醋缸子。
程几回头瞪齐北崧,后者恨不得要回去开醋厂了, 也不甘示弱回瞪。
程几用口型说:看什么看?没见老头子醉了?
这点齐北崧特别纳闷,以他得到的情报,程几的父亲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他是由母亲独自拉扯大的。打量老耿的长相,和程几也没有丝毫相像。
“你姓程,为什么你父亲叫做耿春彪?”
老耿本来有点儿迷糊了,一听见自己的名字,又暴起来:“老子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爹,爹,别和他计较!”程几连忙按住他的肩,半是哄醉鬼,半是向齐北崧解释,“这是我干爹,比亲爸爸还好!”
这句话在老耿听来别提多熨帖了,落在齐北崧耳朵里却有了别的意味。
——“干爹”可不是好什么词儿,尤其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谁谁谁认了干爹,就意味着被金主包养,和卖身差不多。
齐北崧明知道程几还不至于,仍旧恼了,抓着他的手腕说:“走!”
程几问:“干嘛?”
齐北崧说:“回宏城!”
老耿冲过来:“不许带走我儿砸!我儿砸的哥们儿来来去去那么多,就没一个像你这么混蛋哒!!”
“……”齐北崧微眯起眼,“哥们儿?来来去去……那么多?”
程几频频朝老耿使眼色,奈何那四只手榴弹让老东西完全失了控,指着齐北崧叫道:“对啊!我儿砸像我,四海之内皆兄弟,有的是铁哥们儿!那什么大高个啊,小黑皮啊,什么锐啊,雷啊,祖宗啊……总之多着呐!所以你他妈别狂,你在我儿砸这里算老几啊?!”
“……”齐北崧慢慢地把视线转向程几。
程几故意撇着脸回避,脖子都快抽筋了。
齐北崧握着他的手腕,举高了些,问:“这么说,就瞒着我一个?”
程几说:“也不算瞒……”
齐北崧隐忍着怒气:“什么时候开始瞒我的?难道是从你跑掉的那天?雷境和王北风放你走的?”
这话程几不爱听:“齐北崧,你不信我,好歹也得信任你手下的人,他们俩是这种人吗?”
齐北崧当然知道不是,所以仍旧追问:“到底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因为你这样才不告诉你!
程几烦了要走,齐北崧拽着不让,以两人平常的尿性就该打起来了,但此时身处公共场合,旁边又有闲杂人等看热闹,所以都克制住。
他们克制,耿春彪不克制,他扑向齐北崧吼:“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放开我儿砸!”
他哪里知道他儿砸如果真想挣脱的话,对面那位根本抓不住,程几见势不妙,手腕一翻甩开齐北崧,赶紧把他抱住:“爹,别这样!”
老耿撒酒疯:“啊,你居然帮他不帮我?!”
程几说:“我没帮他!”
齐北崧大声道:“他就是帮我!”
程几喊:“你别瞎掺和!”
老耿怒道:“妈的!养大的儿砸泼出去的水!”
齐北崧问:“你养他什么了?你他妈趁火打劫乘虚而入欺负他身边没人是吧?”
程几咆哮:“齐北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