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秦琼道:“仲明,待会你负责照顾尉迟兄弟。”
吕仲明嗯了声,点头,尉迟恭见拦不住,说:“你们等我一会。”
罗士信牵了三匹马来,战马已数月未出门,养得膘肥体壮,问:“四个人,三匹马,怎么骑?别等他了。”
秦琼道:“应当是回去牵马。”
三人在后门外站了一会,见尉迟恭牵来三头骡子,当即一起倒了。
第十四回:援兵 …
“你还是骑我的马罢。”吕仲明强忍着笑,整个人都是僵的。
罗士信道:“快!别婆婆妈妈了!天都要黑了!”
尉迟恭最终无奈,只得点头,吕仲明示意他先上马去,尉迟恭又道:“我来。你坐我后面。”
吕仲明翻身上马,落在尉迟恭身后,发现他背着一把铁匠用的大锤,心道这家伙膂力高强,天赋异禀,搞不好还真的厉害。
“又去哪?!”秦琼远远问道。
吕仲明到西市上,拐了个弯,喊道:“城门口汇合!再等我一会!”
吕仲明与尉迟恭走了一趟西市,秦琼、罗士信正等得不耐烦时,终于回来了,三人在午后出城,朝着西北雁门山驰去。
城外处处哀鸿,吕仲明一看地形,便道:“沿着滹沱河走,找水源。”
“嗯。”秦琼道:“既是成群结队,想必会在河边扎营。”
雁门山乃是旷古绝今的第一古战场,古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一说,赵武灵王,李牧,蒙恬,卫青,霍去病甚至李广,都在此抗击过外族入侵。驰得半日,傍晚时夕阳如血,山腰上皑皑青松,茫茫白雪,形成了巍然壮阔的奇景。
相传昭君自此出塞,吕仲明经过一块石碑时,心里生出奇异的感觉。
山路上化雪成冰,马蹄打滑,四人只得下马牵马步行,尉迟恭沿途一言不发,秦琼却回头看看走在队伍最后的罗士信,忽然开口道:“罗成。”
“唔。”罗士信头也不抬,沉默地看着脚下。
“怎么?”吕仲明茫然问。
片刻后秦琼道:“尉迟兄弟,方才多有冒犯,得罪了。”
尉迟恭一哂道:“不打紧。”
罗士信道:“还是骡子惯走山路,没在这种地方打过仗,兄弟莫怪。”
吕仲明这才知道,秦琼与罗士信一直对尉迟恭有着既定的认识与评价,说不定在他没听见的地方,两人私底下也调查过尉迟恭。
吕仲明便讪讪笑道:“我也不知道,这可学到了。”
尉迟恭道:“用骡子的话,咱们可以扮作货商。”
夜幕低垂之时,三人已到了半山腰上,看见远远的山中,有火光闪烁。那处正是白水中游。
此地已距雁门郡下的代县四十余里,看那架势,足有近千人。
“这么多?!”秦琼色变。
罗士信本以为只有数百突厥人,没料竟是来了这么多,山中光是篝火就有上百堆。
尉迟恭道:“仲明,你准备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罢。”
秦琼与罗士信看着吕仲明,吕仲明道:“啊?什么东西?我只是买了晚饭而已啊。”
秦琼:“……”
说毕,吕仲明从包裹里取出吃食来,笑道:“先吃晚饭吧。”
吕仲明买了酱牛肉,一人一张饼夹着,各自吃了,吕仲明又多分给尉迟恭一块,让他多吃点。罗士信问道:“还有什么?”
吕仲明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裹,罗士信看也不看就要拆,吕仲明忙道:“那是毒药!”
罗士信:“……”
吕仲明道:“小心七窍流血而死。”
“这是什么?”秦琼莫名其妙道。
吕仲明:“赤磷。”
四人在树下,借着最后一缕夕阳研究吕仲明带来的红磷。
“炼丹能出来这个。”吕仲明道:“煅烧矿石也能,我在药铺子里找到不少,待会咱们探听完消息,就在这棵树下汇合。再分头赤磷扔进他们的篝火里。”
“然后会怎么样?”罗士信道。
“然后当然就七窍流血而死了。”吕仲明道:“是他们,不是咱们……”
众人无语,吕仲明道:“快去罢,走,走,吃饱就干活了,一人一边,先看看地形。”
罗士信与秦琼便收了兵器,潜入树林中,吕仲明把弓取下来,拿在手里,架上弦。尉迟恭沉默地站在吕仲明身后。
吕仲明略侧过头,问:“走?”
尉迟恭:“我……不会打仗。”
吕仲明想起来也是,说:“我保护你,跟着我走。”
吕仲明打头,尉迟恭警觉地看看四周,一路跟在吕仲明身后,两人接近突厥人的营地,吕仲明嘘了一声,让尉迟恭伏身下来。
前面就是一堆篝火,火边聚集着十来个突厥兵。着装统一,都是正规军……不是劫掠马贼。吕仲明隐约感觉到,他们这次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尉迟恭与吕仲明二人藏身灌木丛下,突厥的士兵就在二十步远处走过去,尉迟恭几乎是整个人趴在吕仲明身上,手肘撑着,生怕压着他。
“这就动手?”尉迟恭低声道。
尉迟恭粗重的呼吸撩得吕仲明耳畔发痒,吕仲明小声道:“再等等。我问你,这些是突厥的正规军吗?”
尉迟恭低声道:“突厥人全民皆兵。”
吕仲明小声道:“正规军都是千人一队?”
尉迟恭摇摇头,说:“很少,要么是几十上百人,脱队劫掠。如果是正规军,说不定只是前锋。”
那就对了,吕仲明心想,说不定背后还有队伍……要是神力还在就简单了,直接一把火喷死他们,大家就可以回去喝酒睡觉了。
“回去等他们,准备动手罢。”吕仲明道。
然而刚要离开的瞬间,却听见远处有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把吕仲明吓了一跳。
篝火旁,突厥士兵们却是哈哈大笑,又有的大声叫骂。
还有战俘?看来侵略雁门之前,这些突厥兵员还打劫了其它地方。紧接着,一个男人被拖过来,按在地上。
那男人咬牙切齿,被打得头破血流,一名突厥士兵凶神恶煞地骑在他身上,开始撕他的衣服。男人被剥得赤条条的,突厥士兵便开始解裤子。
吕仲明:“……”
尉迟恭:“……”
那被强上了的男人距离他们不到五步远,脸被按在地上,看见了灌木丛里的两人,吕仲明马上摇手,示意他千万不要声张。男人像是个当兵的,看见他们,便知是来救人的,于是不再吭声,咬牙任凭突厥人施暴。
突厥士兵开始办事,吕仲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被迫与尉迟恭看完了全场,心中百味杂陈,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还感觉到尉迟恭有什么顶着自己,两人都尴尬得要死。
那男人也有点肌肉,像是个官兵,就这么忍着,一声不吭,吕仲明小时候就看过他那俩爹办事,当时似懂非懂,这个时候看着……实在是太……男人强忍着,趴在地上,过了一会,突厥人才从他身上起来。
吕仲明抬手,示意安慰,男人沉默点头,眼神示意无妨。捡起衣服起身穿上,吕仲明心底吁了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溜了,回头朝贴在脖畔的尉迟恭小声说:“准备撤。”
两人对视顷刻,不由自觉地都看着对方的嘴唇。
尉迟恭嗯了声,彼此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然而变故再生,那男人刚站起来,便被突厥人抽刀一砍,连叫也叫不出来,脑袋便被砍了下来。
吕仲明:“!!!”
说时迟那时快,吕仲明全身肌肉一僵,尉迟恭马上紧紧抱着他,以免他冲出去。
“冷静!”尉迟恭在吕仲明耳边小声道。
那男人的尸体倒下,脖颈处喷出大量鲜血,四肢兀自在雪地里抽动,吕仲明看到这一幕,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怒火几乎无法遏制。
篝火旁的突厥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那杀人的突厥兵随口骂了句什么,将男人的脑袋随便一踢,踢进灌木丛里,正好滚到吕仲明面前。
吕仲明看着人头全身发抖,尉迟恭却一手捂着吕仲明眼睛,把他抱起来,拖着他迅速离开灌木丛。
“呼……呼……”吕仲明不住喘气。
“没事罢。”尉迟恭一手按在吕仲明肩上,继而把他抱着,说:“别怕,别怕……”
吕仲明闭上眼睛,沉默点头,尉迟恭道:“突厥人就是这样。”
“没事。”吕仲明声音打颤,说:“谢谢。”
“怎么了?”秦琼回来,看到这一幕,皱眉问道。
罗士信也回来了,见吕仲明铁青着脸,第一眼就是瞥尉迟恭,吕仲明道:“没,刚被吓着了……嗯……情况怎么样?”
“还有一百多名战俘。”秦琼道:“应当是打过一次仗,隋兵都被捆着,扔在河边。”
“计划一下。”罗士信道:“怎么救人,喂,小二愣子!”
吕仲明一直在想那个没有出卖他们,却被突厥人虐杀的士兵,一想心里就难受,方才他完全可以叫出来,这样突厥人就会发现他与尉迟恭,停下手头在做的事。
他没有说,最后还死了。
“仲明。”尉迟恭温和沉厚的声音道。
吕仲明抬头,发现三人都在看自己,秦琼又摸了摸他的头,问道:“被什么吓着了?”
吕仲明摇头,勉力镇定,想了想,说:“战俘没有马,跑不快,得营造多点时间,引开突厥人,放走他们的马,才有逃生希望。”
罗士信用树枝在雪地里将附近的地形勾画出来,吕仲明分了任务,说好集合地点,大家一人分了包红磷,前去偷袭。
四个人,袭击别人上千人的营地,当真是胆大包天,换了以前,吕仲明根本不会这么想,然而罗士信,秦琼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从前领兵时也是万人阵中杀进杀出的胆量,就连尉迟恭也没说什么。
深夜,突厥人都入睡了,剩下两队十余人在外围巡逻。
罗士信与尉迟恭潜入营地,将红磷撒入篝火中。
秦琼遥遥一招手,已到了伏击地点。
吕仲明藏身树上,抽出第一根箭,瞄准远处,一松弦。
巡逻的突厥人登时被一箭贯穿脖颈,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秦琼抽刀,挨个割断战俘绳索,战俘们一时脱困,登时惊惶无措,秦琼忙示意所有人别声张,快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