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尉迟恭在黑暗里答道:“这话,你应该去问小兵们,他们比我知道得更多。”
吕仲明:“?”
尉迟恭道:“你记得咱们每次打仗时,那些前赴后继的兵们么?”
吕仲明:“嗯。”
尉迟恭:“许多人往往还来不及杀到对方腹地,迎面一招,便被斩落马下。他们的生命就像飞蛾扑火,被父母生下来,养大,十来二十年后,送到我的身边,再送上战场去,短短的一刻钟,他可能砍了敌人几刀,但是自己也挨了敌人一箭,于是很快就死了。”
吕仲明:“……”
尉迟恭:“看到将士们英勇赴死,我也常常想,若我不是尉迟敬德,只是寻常一小兵,或许连与你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早已死在哪个无名的战场,就像蝼蚁一般。什么青史留名,遗臭万年,都是哄人的,人都死了,谁还在乎这个?”
吕仲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抱着尉迟恭,尉迟恭说:“所以,我不求成仙,只求一生好好过,如果有命回到雁门关下,宁愿和你去过几天凡人日子。”
“我明白了。”吕仲明答道,他开始渐渐理解到,为什么慈航文殊普贤燃灯韦护……他们会皈依佛门。事实上就算吕仲明自己,也会迷茫。
善无畏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一来便以强硬手段与他PK,吕仲明自己很清楚,这相当于是扔出了一个问题,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而在给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答案之前,对方不会动手。
如果吕仲明自己也找不出这个答案呢?无疑就是输了,连交手的资格都不会有。当吕仲明开始怀疑自己,继而动摇之时,善无畏便稳占了上风。
尉迟恭又问:“能不能……”
吕仲明马上道:“不能,你有伤在身……禁止行房。”
尉迟恭:“……”
尉迟恭怒道:“我只是想亲你一下!不让拉倒!”
“唔。”吕仲明答道:“这个可以。”
尉迟恭似乎又有点赌气,吕仲明便扳着他肩膀,尉迟恭这才转过来,抱着吕仲明,低头亲他,小声在他耳边道:“瓦岗的事你不必多想,交给我就行,你忙你自己的。”
吕仲明听到这话时心里很温暖,知道尉迟恭也是在努力,想帮助他铲除所有的后顾之忧。
尉迟恭又低头亲他,连日赶路跟逃难一般,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夜晚,吕仲明很快就睡了。
梦里,他回到了金鳌岛,在桃花树下有一条黑龙,他靠在那头黑龙的身边,黑龙的鳞片冰冷而刚硬,龙躯有着莫名的力量感。像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利器,却又令他有种难言的激动。整个夜里,他感觉到尉迟恭在时不时地亲他,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心里有股冲动,憋得想爆炸,紧接着是近乎崩溃的快感,令吕仲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接着,他瞬间醒了。
窗边蒙蒙亮,他枕着尉迟恭的胳膊,抱着他的腰,感觉到自己的薄裤冰冷湿腻。
吕仲明:“……”
不、不会吧,居然尿床了?!
吕仲明快疯了,从三岁起就再也没有尿过床了,怎么会这样?!他刚一动,尉迟恭沉厚的呼吸声便停住。吕仲明马上不敢动了。
“溢了?”尉迟恭问。
吕仲明不敢吭声,继续装睡,尉迟恭哭笑不得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溢了,喂!”
尉迟恭抬起手指,刮了刮吕仲明的脸,吕仲明知道被发现了,登时满脸通红,弹起来,要去换裤子,却被尉迟恭反手捞住,抓回床上,说:“害羞什么嘛——”
尉迟恭三两下除了吕仲明的裤子,吕仲明抓狂道:“我尿床了!”
尉迟恭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吕仲明抓着裤子,要去找干净裤子穿,尉迟恭却道:“什么尿床,你爹没教过你?这是精满自溢。”
吕仲明莫名其妙道:“什……什么意思?”
吕仲明光着屁股,本来要躲,却意识到尉迟恭眼睛看不到,也没什么关系,便无所谓了,盯着他看,发现尉迟恭的裤裆也湿了一大片。
吕仲明心想:%¥#@&*……
尉迟恭只忍不住好笑,告诉他男子到了十三四岁时,便会梦溢而出,吕仲明只听得满脸通红,哦哦地答了,尉迟恭说完以后,便问:“你怎么都十六了,还没经这事?”
“我不知道啊!”吕仲明道:“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
尉迟恭笑道:“应当是你从小修仙,情事不显,昨天晚上梦见什么了?”
吕仲明看着他,尉迟恭俊脸微红,舔了舔嘴唇,问:“梦见我了是不是?”
吕仲明窘得无以复加,正在想这两个梦有没有什么联系,打量尉迟恭,却见这家伙全身赤着,盘膝坐在榻上,一身肌肉精壮,不由得令吕仲明咽了下唾沫。
“我去……洗裤子。”吕仲明硬着头皮道。
他在外面把自己和尉迟恭的亵裤洗了,碰到湿滑液体时,又忍不住面红耳赤,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回头看,见尉迟恭已换上武服出来,站在廊下。
他骨折的腿已好得差不多了,吕仲明这些日子逐渐给他以仙力疏通经脉,刺激骨骼再生,倒是不要紧,只有眼睛还一直蒙着。
“找天来试试那事?”尉迟恭忽然又问:“我教你怎么样?你会喜欢的。”
吕仲明红着脸,搓尉迟恭的短裤,不吭声。
尉迟恭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伸手抱着吕仲明,在他耳边道:“待你试过那事了,就得天天求我陪你睡,你信不信?”
吕仲明抓狂道:“别说了——!”
尉迟恭哈哈大笑,亲了亲吕仲明的脸,这下却是认真的,吕仲明脑子里全是昨天晚上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快感,这下又被尉迟恭一亲,心里登时似被什么挠了一般,那感觉又来了,令他心里堵得满满的无法排遣。
“唔。”吕仲明被吻着,尉迟恭的呼吸又粗重起来。
“你喜欢我么?”尉迟恭低声问。
“喜欢。”吕仲明到了这时候,再说不喜欢就太不厚道了,何况他确实也很喜欢尉迟恭。
“来。”尉迟恭有点忍不住了,把吕仲明拦腰抱起,一个踉跄,吕仲明却道:“我自己来。”
尉迟恭把吕仲明放在榻上,说:“别怕,我会很小心,不弄疼你……”
吕仲明确实有点紧张,但还没到怕的地步,尉迟恭先是低头来吻他脖颈,吕仲明便突然一下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啊……”吕仲明脖子登时红了。
“尉迟将军。”外头有人来了。
吕仲明:“……”
尉迟恭:“……”
尉迟恭眼看就要吃到嘴,又有人来通知,翟让与李密接见,吕仲明便收拾好东西,牵着他的手,尉迟恭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朝正厅去。吕仲明只觉好笑,尉迟恭却在他耳畔一本正经道:“回去再接着来,看我今天晚上怎么干翻你。”
听到这话时,吕仲明只觉尴尬异常,然而内心深处又隐隐约约有种触动感。他咬牙切齿,想找句话来回击尉迟恭,却不知说什么。
入内时,厅内满满地站了一地人,坐在中间的想必是翟让,翟让虎背熊腰,正在与身旁一名个头矮小的男人说话,那男人一见尉迟恭入内,忙亲自上前来搀扶,皱眉道:“尉迟将军怎么成这样了?!”
尉迟恭一手按在那矮小男人肩上,沉声道:“敬德虽双目不能见,却也能为魏公与蒲国公打仗,这条命,若魏公需要,尉迟便留在此处了。”
厅内所有人喝了一声好,尉迟恭被带到椅子上坐下,吕仲明扫视众人一眼,心里便有了主意。尉迟恭一句话便认出了李密,正是过来扶他的那小个子男人,而厅内正中的是翟让,翟让身旁有个与他些微相似的,想必是其兄翟弘。
李密便给二人介绍,瓦岗政权是论资排辈,从左首朝下,第一人便是单雄信。吕仲明与单雄信略一对视,单雄信便道:“小兄弟好身手。”
“见过单大哥。”吕仲明道。
彼此心知肚明,两人早在大海寺外见过一面,那天日出前,吕仲明骑着白云驹,单枪匹马杀进重围,两箭险些取了翟让与单雄信的性命,还嚣张至极地喊了声项上人头暂且寄着,改日来取的话,如今却在这么一个境地中再见面,双方都是哭笑不得。
幸而单雄信也是爱才之人,一见吕仲明便起了招揽之心,吩咐人给他搬来座椅,让他也坐下。
左手第二人是徐世绩,乃是瓦岗军中最会打仗的人,秦琼分析了瓦岗连场战报后,曾经给此人下了一个批注,内容是若有缘,期盼与世绩一战。秦琼推崇的作战好手,吕仲明也不敢掉以轻心,朝他笑笑。
徐世绩却不苟言笑,看着吕仲明,似在观察他与尉迟恭二人的底细。
“这位哥哥你自然认识了。”李密又介绍道。
吕仲明看着第三个人,那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明亮,皮肤白皙,明显是个英俊小生,然而肩宽手长,裸露的手臂上肌肉分明,又像个金刚芭比。
吕仲明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认识这人,然而那人一开口便道:“刮了胡子便认不出我老程了?”
居然是程咬金!吕仲明险些倒了,没想到这虬髯大汉剃须后竟是成了个娃娃脸。吕仲明忙不迭点头。李密又介绍王伯当,王伯当自然也是认识的,接着一屋子人名,吕仲明听得头晕脑胀,逐一见过,尉迟恭寒暄几句,满堂人便静了。
尉迟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吕仲明接过。
尉迟恭道:“唐王在攻打霍邑一战中,不慎中箭,伤着了肋下,夏日炎热,长途跋涉恐伤口有染。”
王伯当已告知数人,想必昨天晚上一直不见他们,就是都在商量如何对付唐王派来的兵马与使者。翟让微微点头道:“唐王正当壮年,想必可痊愈,兄弟不须太担心。”
吕仲明送上李渊写的信,站在二人面前,犹豫了那么一瞬间,只是短短的一瞬,神色却收于诸人眼底。最后他把信交给了李密。
“大哥,你看看。”李密接过信,云淡风轻地递给了翟让。
翟让拆开信,先是看完以后递交李密,李密看完又传了一圈,尉迟恭便道:“唐王愿奉蒲国公为盟主,听瓦岗号令,并派两位世子先取河东,再取长安,待蒲国公打下洛阳后,再遣散家兵,在长安为众位设宴摆酒接风。”
李密缓缓点头,不置评价。
“愿复封于唐。”翟让道:“唐王当真这么说?”
尉迟恭未答话,李密却开口道:“李家三位世子成亲了不曾?”
吕仲明心中一凛,看来李密还不是这么好摆平的,便答道:“建成已成婚,世民与长孙家有婚约,元吉也已……订婚。”
翟让哈哈大笑,看了李密一眼,李密有点无可奈何,又道:“这年头,好男人都早成婚了,也就我与尉迟将军还打着光棍。”
那一下厅堂内又爆笑,尉迟恭嘴角微微上扬,片刻后,单雄信又道:“本想着与唐王麾下爱将一骋沙场,路上却出了这事,尉迟将军便请先好好休息,养伤罢。”
第三十七回:挖角 …
尉迟恭黯然道:“本想前来为蒲国公效力,没想到成了拖累,当真是对不住。”
“不必自责。”李密又道:“本公已派人调查此事,假以时日,必将给二位一个交代。”
说这话时,吕仲明忍不住朝翟让一瞥,恰好翟让这个时候也在看他,二人目光对上,又马上各自不自然地移开。吕仲明心下转过不少计策,但既然尉迟恭说了,凡事交给他来解决,不必操心,便不多过问。
当天尉迟恭知道他们必定还有话商量,便与吕仲明告辞,又道若有军事吩咐,随时可朝他下令,虽然眼睛看不见,腿上又行动不便,但指挥战斗,也是可以的。
尉迟恭这么一说,反而没人能埋怨什么。
“出去走走?”尉迟恭道。
吕仲明一大堆麻烦事,尉迟恭的眼睛还没好,善无畏也推不倒,瓦岗军里虎视眈眈,正没主意时,尉迟恭又道:“带你出去逛逛,四周看看罢。”
“你又看不到。”吕仲明乐了。
“带你去看。”尉迟恭答道:“我看不见,总不能让你一直陪我待房里,气闷,走罢。”
于是当天下午,吕仲明便与尉迟恭骑马出去,这次吕仲明骑前头,尉迟恭坐在他身后,外头阳光灿烂,吕仲明却心事重重,回头一看,见尉迟恭搂着自己的腰,低下头,把侧脸贴在他脖侧。蒙着黑布的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你怎么总是这么一副很镇定的样子。”吕仲明道。
“身处险境,你又磨磨唧唧定不下神。”尉迟恭随口道:“不镇定点能行吗?难道你要我成天唉声叹气,烦一些帮不上忙的事?”
吕仲明忽然觉得尉迟恭挺强的。不是武力,也非智谋,虽然这壮汉打架了得,策略也几乎无懈可击。但有一点是吕仲明十分钦佩的,就是他总是很有安全感。那种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的泰然。仿佛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都会变成至于他主控之下。
包括昨天晚上在床上的时候……今天晚上要试试那个吗?吕仲明隐约又有点期待,那个的时候会怎么样?他说绝对不会弄疼自己,难道他会什么功夫,可以把那里缩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