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缘何故
大概是报了杀鸡儆猴的想法,在人堆里扫视了一圈,江越最后还是把注意力给放在了坐在白少锋旁边的蒋梦麟身上,其原因不外乎有为帝都里数得上名号的公子哥,不论从商从政,即便是点头之交,江越也一定不会认错。蒋梦麟那是地地道道的生面孔,最近帝都里大会后飞黄腾达的人物里,也并没有忽然从外地空降来的,足可证明,蒋梦麟不是本地人。
只要不是那几个一手遮天的老家伙手下的,江越就没什么顾忌了,老爷子虽然自持中庸,但毕竟身份摆在那儿,除了白少锋这个级别的,还有谁能被江越看在眼里?
这种时候直接和白少锋闹不痛快,显然不是件理智的事情,江越一双丹凤眼眯地细细的,笑意盈盈,没人给他让座位,他也不以为黜,自己大喇喇打开大门拍了拍,叫来一群等在外面儿的狐朋狗友,几个探头缩脑的家伙进屋,裤拉链都敞着,傻子也知道他们之前在干什么。
“哟,白大少,这可真是好久没见了啊……”之前给江越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一个小子这会儿乖巧地问好,接收到江越的眼色,忽然讶异地指着蒋梦麟,“这是地方上新来的?怎么没见过?”
江越也做出才看到蒋梦麟的模样,挑着眉:“这是……?”
蒋梦麟微微一笑:“蒋梦麟。”
江越飞快在脑中闪过各类蒋姓,最后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第17章
很多时候,出面挑衅叫嚣的都不是正牌老大,反倒是龟缩人后的喽啰混混狗仗人势更叫人讨厌。
江越身后的几个朋党听出画外音,围在一起吃吃低笑,无外乎在嘲笑白少锋自降身价。江越依旧佯装有礼,和蒋梦麟问好,蒋梦麟也同他点头示意,却并未站起身来,江越眼睛一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俯在跪在茶几旁不敢说话的小姐耳边,不多时,那小姐起身出门拿回来一托盘晶莹剔透的酒杯,一瓶时下最风行的路易十四被启了瓶盖,江越亲手倒出两杯酒,一杯递给蒋梦麟。
“咱哥俩头会见面,有空我做东,请你出来搓一顿,帝都豪庭酒店随你挑选,来,咱俩干一个!”
蒋梦麟笑着站起身,伸手想接,哪知道江越手一松,一杯子酒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酒液撒了一地,酒杯无声滚到一边。
蒋梦麟脸上笑意淡了些,若有所思地抬头和江越对视。
江越勾着唇角,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尽是数不尽的嘲讽。
现场气氛霎时凝结,白少锋也没想到江越竟会直接越过了自己去找蒋梦麟的麻烦,一时也愣住了,反倒是刚才跟着江越进来的那个跟班儿迅速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江少是吧?!”
蒋梦麟收回手,双手环肩,淡淡的看他。
江越给了跟班儿一个眼神,自己反倒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管不问,站在了一边。那跟班有恃无恐,上来就要拽蒋梦麟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蒋梦麟手背一翻,反倒握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儿一带,那跟班儿一个趔趄,就听蒋梦麟问他:“你是哪儿来的”
“我……”那小子顿时愤然,“我爸是张卫国!我叫张泽!”
蒋梦麟了然。
张家,那是江家的亲信啊,只不过似乎不太受主子待见,在江老登基之前,倒是风风光光,江老得势之后,张家的声望就渐渐淡了,更别提江老隐退之后,张家被新领导拼了命的打压,最后被调离苏北去做了个市委副书记,名头是有,油水却不大,张老爷子这会儿会议结束,明升暗降,从天津市长的位置,调来帝都做了个不高不低的官儿。
既然是个没什么名望的小子,蒋梦麟也没什么顾虑了,直接一拳揍上了他的下巴,这段时间他和宋清虚也学了点儿本事,这一拳当即打的张泽头晕目眩摔倒在一边,张泽晕乎乎地捂着脸颊爬起身,猛然咳嗽起来,一嘴血沫子喷出两粒白,躺在地毯上,赫然是两颗门牙!
蒋梦麟冷笑着甩手:“以后说话客气点儿,我打狗看主人,卖江少一个面子,不跟你计较,再有下一回,直接剁了你腿下二两肉!”
这话说完,蒋梦麟又眯着眼对脸色瞬间阴沉的江越说:“江少自己好教养,底下人也该敲打敲打,省的丢了你的脸面,”
江越被他这话说的脸颊一层抽搐,顿时冷笑:“我手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白大少教养的就好?”
蒋梦麟知道他这是将自己当成了白少锋的附庸,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可笑,白少锋被蒋梦麟忽然出手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摆手:“小麟可不是我手下的人。”
“就是,”蒋梦麟嗤笑,“我教训条出言不逊的狗,还得拿老白的令旗?江少,不是我说,你还没这个本事。”
江越心里一沉,知道今天自己碰上了硬茬子,心下对蒋梦麟的来历也起了丝怀疑,但就让他这样丢尽脸面地回去,他自然也是绝不愿意的,扶着墙刚站稳的张泽却没他那么多思量,只觉得自己被打了,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头晕刚过就立刻怒骂着要还手,蒋梦麟瞥他一眼,等到了近前,直接拎起酒瓶子砸在了张泽的脑门儿上,路易的酒瓶底子厚,蒋梦麟也没下死手,饶是如此,一击过后,张泽也脑袋开花伤的不轻,摔地上没敢再动弹了。
蒋梦麟冷笑着丢了手里的酒瓶,歪着嘴对江越轻轻一笑:“我刚刚提醒过你了,再有下一次,我踩断他二两肉,这是第几次了?”
说罢,蒋梦麟迈着大步走到张泽身边,一抬脚将他踢翻过来,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朝中间踩!
“住手!”
江越沉声开口,终于转过身来,阴阴地看着蒋梦麟:“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爸没教过我这个”蒋梦麟毫不示弱地对他笑笑,“他跟我说,人犯我一尺,我还他十丈,你手底下这人嘴巴可够臭的。”
蒋梦麟就不信江越不服这个软。
这个张泽可真够傻的,莫名其妙做了这个出头鸟。但凡他家世过人一点点,蒋梦麟也不会对他这样不客气。坏就坏在他太没自知之明,要知道,当人小弟,也得有足够的优势才能做左右手的。他这样傻了吧唧地冲出来,反倒给了蒋梦麟一个表态的好机会。
C国日后的政治走向,蒋梦麟比谁都要清楚,此刻如日中天的江家,实则有如泥菩萨,自前些年的动荡过后,C国上下,谁也没有对江老抱多大的希望,此刻的c国,真正懂得明哲保身的人物,绝不会为了江越一个不起眼儿的小跟班闹出什么事情来,但蒋梦麟则不同。
白家,上一世他和白少锋打得那些交道,已经让他实实在在看清了白家的实权,只看簇拥在白少锋左右的朋党,多少也能看出些白家的档次,用这么个不出麻烦的小喽啰,就简单表达了自己日后在帝都的立场,想来白家的那些长辈们,会更加放心自己和白少锋交往。
江越就算被刷了面子气得要死,也不得不服他这个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矛盾并不是单纯地来自于张泽的不留口德,张泽这是明摆着为江越受过,人家那是杀鸡儆猴!
江越这会儿要是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不肯放下颜面,那日后,万一张泽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有谁愿意跟江越厮混替他出头?
江越又不傻,蒋梦麟对他客气,他也不会真就把客气当成了福气,这一层他早就明白了,之前没有表态,不过是想不到蒋梦麟会这么辣手罢了。
不说他,就连白少锋这边的一群公子哥儿们也被他吓得不轻,蒋梦麟从跟着赵宝进屋开始,就一直安分守己低调做人,说实话,除了乖巧,这群小子们倒每对蒋梦麟发表太多看法,乖巧虽惹人爱,但在这种场合,不必要的乖巧,实在鸡肋。
哪知道不过一眨眼功夫,那个羞怯回话的小子就大发雄威,活生生扇了江二少一个大耳瓜子。
要知道,在帝都,有胆子和江家抗衡的,哪个不是白少锋这样的家世?难不成,这个蒋梦麟,并不是如同他们所想,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江越在心里衡量了许久,久到蒋梦麟几乎不耐烦真的一脚踩上去,这才屈辱地开口:“今天的事情,是我没教育好手底下人,还请蒋少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我有时间,必定请你吃饭,‘重重’谢你!”
蒋梦麟心下一定,满意地抬脚,假惺惺地对他笑道:“江二少什么话,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既然解开了误会,还是不要留下心结的好。”
他说着,冲白少锋挥挥手,白少锋看着老仇人苦大仇深的模样,憋着笑,从地上捡起酒瓶子,瓶底还沾着张泽的血迹,蒋梦麟给倒了三杯酒,一杯递给江越,一杯握在手里,最后一杯,递给卧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张泽:“真是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给你赔罪?”
张泽哆嗦了一下,边道不敢不敢,边伸手接过酒杯,一杯酒半杯洒在衣领上。
江越负气一饮而尽,重重地搁下酒杯,对身后观望的跟班儿们示意扛起腿软的张泽,最后深深地看一眼蒋梦麟。
蒋梦麟无不优雅地微笑。
“哼,我们走!”
江越率先离开,外头服务员低头进屋收拾一片狼藉,白少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扑上来要拍蒋梦麟的肩膀。
不得不说,蒋梦麟此举,实在是大大地挫了江越的意气他办事雷厉风行,实在太对白少锋的胃口,这会儿宿敌吃了个大瘪,白少锋恨不能一嘴亲在蒋梦麟脸蛋儿上。
屋里的一种公子哥儿们自觉地在中心位置让出蒋梦麟的空座儿,不同于刚开始时对外来人礼节上的礼让,这一回,他们是真真切切地表达出了自己的顺从和接纳。
蒋梦麟在心里微笑,看起来,收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躲过了白少锋的咸猪爪,蒋梦麟抢了赵宝一盒特供,没了佯装的心思,大喇喇地吞云吐雾起来,白少锋在他身边坐下,一开始的痛快之后,心里也忍不住燃起一丝担忧。
蒋梦麟没什么背景,他是知道的。从一开始,白少锋没有说明自己的家世时,蒋梦麟就和他合得来,直到现在,不得不说,白少锋是真心将他当成了朋友的。江越的家世,白少锋比一般人更加清楚,饶是他自己,打断了江越的一条胳膊,老爷子还不得不做出要流放重罚的模样给江老一个脸面,现在蒋梦麟……
蒋梦麟听到他的关心,淡然一笑,重活一世,蒋梦麟对生死早已不那么看重,多活一天,都是老天保佑。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冲动过。
张家现在虽然是江家的跟屁虫,在外人看来似乎是风光无两,但蒋梦麟不同。
他虽然在本质上不如白少锋这一类苗红根正的公子哥儿们懂得弯弯绕绕,但老天赋予了他最大的外挂——他能够知晓未来。
结合起未来的一些境况,加上最近大会后异常的职位调动,白少锋这些年轻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蒋梦麟敢打包票,张家因为不知名原因,已经被江老丢弃了。
张家本来就没什么实权,更何况那位江老,是从开国来除了周老邓老外,最懂得明哲保身的一位,他不是不分轻重黑白的人,白少锋受罚,是因为他太傻,直接冒犯了江老的颜面,在内党斗争上,白家不得不选择站立一个合适的位置,于是做出来给江老看罢了。
但蒋梦麟不同,其一,这回的事情从始至终不是蒋梦麟出面挑衅。
其二,蒋梦麟揍的,是张家的人,而不是江越。
江老,不可能会为了张家而在这当口做出什么有碍名声的事情,HK的回归在他的政绩上填了重重的一笔,从现在开始,他该更加中庸才对。
他非但不可能出面,更加有可能的是,他还会出面将这件事情压下去,挫挫张家人的锐气。
毕竟张家在他得势以来,仗着拥立之功,已经得意忘形了起来,江家那个正牌的大少爷是个聪明人,直接离这一团糟心事儿远远的,跟他爷爷一个模样刻出来的狡猾。
只有江越这个白痴,在张泽的撺掇下不断地闯祸,江老估计也腻歪了吧?
白少锋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蒋梦麟眯着眼靠在沙发上,有些犯困,嘴角有人递过来一支烟,他挑起眼皮,是个在团队里一直很活跃小子。
那小子笑着给他点火,蒋梦麟接受了,一包厢的人这才活跃起来,唱歌的唱歌,敬酒的敬酒,蒋梦麟在其中,竟然隐隐有被簇拥之势。
他自然遗漏了白少锋和赵宝几个人对他的态度,这也是在所有人面前很加分的一个环节,可以说,他这一酒瓶下去,就给自己砸出来一条顺遂的康庄大道。
第18章
夜已深,帝都的不夜街依旧繁华,从大门跌跌撞撞地出来,门口的豪车不减反增,蒋梦麟吸吸鼻子,觉得夜风森冷。
在十年之后,这里会变成一个现在人完全无法想象的样子,届时的自己,是会如计划中那样得到一切,还是逃不脱宿命的牵制重新落得个不得善终?
这一切,都不是现在的蒋梦麟能够看透的。蒋梦麟只知道,这些白来的岁月,他再也不想荒唐地浪费掉,或者用于忍气吞声地生活。
他理想中的生活,就该是像如今这个模样!意气风发,有仇必报!
白少锋醉眼惺忪地伏在他肩头打着嗝,蒋梦麟偏头看他一眼,想起前一世两人翻脸成仇后白少锋毫不留情的打压和背离,只觉得脊背一冷。
这世上,谁都不可信!可信的只有自己!
白少锋迷糊着被保姆扶进家门灌了碗醒酒汤,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酒量不错,只是今晚玩儿的太疯,过量了。
保姆李阿姨从楼上下来,颇为担忧地跟他说:“将军让您上去……少爷,您又闯什么祸了?将军的脸色很不好……”
白少锋后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哪里还谈得上酒劲儿!?老爷子要见他!
在白少锋的心里,老爷子=抽鞭子。
那可不是唬人玩儿的!加上这一晚确实闯了祸,白少锋上楼的时候,腿都软了。
大黑天的,白将军坐的笔直,一身军装在灯下颇具威严,肩章上的三颗星被擦洗到闪闪发亮,听到敲门声,白将军沉声开口:“进来。”
白少锋战战兢兢地进来了。
白将军瞥他一眼,手上的书放下,周身带上些怒气:“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白少锋瘪着嘴摇头。
白将军直接一水杯砸过去,白少锋也不敢闪避,站得笔直任由他出气。
白将军摇摇头:“我才让你回来没多久,你手下人又把张家的人给打了,你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儿呢?”
“不是我打的啊……”白少锋也委屈,“上回,那个卖我玉佩的您还记得吗?就是那小子,他也来帝都了,江老二来找我麻烦,专挑软柿子捏,那个张家小子咋咋呼呼讨厌得很,是他们先出面挑衅,小麟才动手的。”
“是他?”白将军对那枚成色上好的古玉印象很深,白少锋托人带给他后,他做了个顺水人情,把玉给江老送去了,他们这一辈的人是个有七八个好这些玩意儿的,尤其是白将军和江老,看到好成色的料子,就是未经雕琢的璞料也眼馋的很,更何况那样大一块碧油油清透的老坑?江老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拿到东西都忍不住打来电话和白将军述说自己的满意,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拉近了好大一截,白将军纵使心里还很不舍,但这块玉的的用途对他来说已经发挥了最大的价值了。
“那个小子?他怎么这么冲动?”白将军皱眉,张家的处境虽然他已经很清楚,但这样贸贸然出手打人还不知道背后危险,如果下一回遇到了不可得罪的人呢?白少锋的交友范围还是要慎重才好……
但等到白少锋困惑着将蒋梦麟解释给他听的话语努力回忆着娓娓道来之后,白将军满心的不放心,立刻就变成数不尽的惊愕和诧异了。
饶是他白将军这种手握重权的,也才在不久之前才猜测到张家的不可持续性,连张家人自己,都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这个外来的小子是怎么摸清楚的?
后台?不可能啊!那么好的玉都拿来换生活费了,哪家少爷会干这么不上档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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