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无奇
至于康玉珠,卓扬不想毫无依据的去给人定罪,但他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就算不是帮凶,也一定起到过推波助澜的作用。
和严予思不同,她对严予行除了血缘亲情,还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牵扯。不管严家在严耀钦手里,还是严予行手里,她都是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女人,走出门去风光无限,大可以借着严家的势头,像半个女主人一样,与这里岛地界上的名媛贵妇们比拼、交好。
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些权利被卓扬夺去了,那么最痛恨的卓家就会凌驾于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康小姐”头上,这不单单是利益受到了侵害,精神上更加无法接受。
看来危险并没有消失,卓扬不敢掉以轻心。
通常,在谋杀的案件里,丧心病狂的杀人者一旦发现被害者没有断气,会立刻扑上去补一刀。放在严予行和康玉珠身上,无论是要掩盖罪行,还是要报复自己夺走了严予思生存的机会,只怕他们会想出各种办法,将这场没实现的谋杀进行下去,赶尽杀绝。
想要好好活着,就一定不能留给敌人再次对付自己的机会。
-
凡所走过,必留下痕迹。只要参与了杀人的行为,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卓扬闭着眼睛轻笑了一下,看来还要感谢严耀钦,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硬着头皮去通读那些阿加莎女士的推理著作。原来这种寻找疑点的游戏,还挺有乐趣的,怪不得老严一把年纪了都还兴趣十足。
在麦克的搜查下,卓扬确实没发现任何新的线索。但他却发现,缺少了某些什么不该少的东西。
画廊装修要赶在他生日之前,工人分两批日夜开工。多伦道周围布满了监控设备,出入很难隐藏行踪。杀手于先生想躲过重重警卫的严密排查,在酒宴上开枪暗杀,会后趁混乱全身而退,之前一定经过了周密的部署,势必将路线和时间都精确设计过。画廊这类艺术场馆的布局本就精妙,他无法多次在实地演练,那么手里一定会掌握到一些相关的资料,比如结构图,比如警戒分布图,比如监控探头位置图……
如果说严予思或偷或骗,从康玉珠那里弄到了这些东西,倒也说得过去。可凭他连行踪与交易都能露出马脚的智商,断然不会缜密到将一部分证据单独销毁。剩下的可能只有两种,要么有人在事发之前,就帮助他严格控制住了可能被牵连到的罪证,要么,有人在事后蓄意做过处理。因为做得太干净,反倒欲盖弥彰。无论如何,最可疑的,只有玉珠小姨。
可是,还有比揭开真相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严耀钦对“真相”的态度。
这些日子严耀钦的所作所为,卓扬看得一清二楚。能分辨得出利用与猜疑,自然也分辨得出用心与真诚。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轻易去信任那个权力至上、江山为重的男人。
与破铜烂铁相比,人人都会去选择一锭金子。可如果这一锭金子以此认为自己是最重要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当与它比较的参照物换成顶级钻石,千年古玉,传世珍玩时,这锭金子的身价,也无非就是破铜烂铁一般了。
金锭如此,自己亦然,重要与否,看与谁、与什么相比。
如果真如猜测般另有隐情,严耀钦会如何处置?怕不怕再生波澜?怕不怕牵连到他的继承人严予行?怕不怕被卓家抓住把柄大做文章?怕不怕康玉珠手里掌握太多严氏的秘密,进而投鼠忌器?
康玉珠对姐夫的敬仰与爱慕,严家上下人人心知肚明。可严耀钦对这个小姨子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却不得而知。看来在做事之前,有必要先试探一下。
很多场景在卓扬脑海中一一闪过:葬礼上严耀钦对卓云的控诉,医院里康玉珠扭着腰肢离去的背影,书房暴怒时这个女人借着姐姐名头发出的一声声指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却不自觉脸孔一阵潮红,止不住咳嗽,有些为难地咬咬嘴唇,最终打定了主意……
-
临近新年,严府上下一片忙碌,在这关口,当家人严耀钦却带着张崇久离奇失踪了。事前没有宣告过去向,也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好在手下都训练有素,凌彩衣指挥人力做起过节的准备,赞伍则紧张应付着外界的繁杂事务,其余人各司其职,没谁敢妄加猜测老板意图。
严耀钦还没回来,康玉珠倒先接到“赦令”,从东岛喜气盈盈赶回来了。开着她的红色迷你跑车直冲进大门,自有人殷勤上前帮忙提好行李拎去了旁边的侧院。严予行外出做事,留下养病的弟弟独自迎接小姨。
卓扬在三楼窗口居高临下看着车子进了门,轻巧一笑,不紧不慢穿戴整齐之后,带着一股人来疯的尽头,急三火四奔下了楼,扑到康玉珠怀里撒娇道:“小姨怎么才回来,礼物呢,礼物呢?”
第34章 调皮捣蛋
得了严耀钦示下,重返里岛,康玉珠心情大好。她满脸慈爱地揉了揉外甥蓬松的头发:“怎么只有你在啊,姐夫和予行都去哪了?”
“都忙得很!”卓扬满不在乎地摊摊手,撅着嘴吧抱怨,“大哥整天出去应酬,看不见人影。爸爸都消失三天了,谁知又跑去哪里风流快活,小姨没看到报纸吗?”
关于本岛富商严耀钦力捧某个小歌星的绯闻,这几日频频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封面上。康玉珠自然有所耳闻,却并不尽信。拿明星富豪炒新闻,捕风捉影、指鹿为马,是这些无良媒体一贯的赚钱伎俩,严耀钦是个修炼成精的男人,怎么可能随便栽在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女星手里?
不过这话从外甥嘴里说出来,又使她生出一阵狐疑。严予思向来外表精明、内心迟钝,若是连他都察觉到了,说明这消息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纯属虚构。想来想去,还是亲自从姐夫那里探探口风才好。
瞧不瞧得上自己是一回事,瞧不上自己却把别的女人放在心上,却是另一回事。
卓扬偷眼观察着康玉珠脸上现出的微微纠结之色,知道对方开始胡思乱想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管拉着小姨陪他一道去吃晚餐。
-
这天晚间,严耀钦总算回来了。
他脸色稍显疲惫,精神倒是不错。一进门先听凌彩衣汇报了卓扬的健康状况,转头看到康玉珠,很轻松地向她询问起了东岛那头的工程进度。
康玉珠唇角轻绽妩媚一笑:“姐夫,生意上的事等下到书房和你慢慢谈,我手里正好有几个计划,想听听你的意见。另外呢,有朋友从法国带了瓶上好的红酒给我,一起尝尝如何?姐夫帮我品鉴品鉴。”
不待严耀钦回答,一边的卓扬耳朵拉出老长:“什么好酒?小姨真偏心,有好东西也不捎上我那份!”
康玉珠伸出修长的食指轻点在他额头,假意数落着:“你呀,还是三岁小孩子吗,看什么都馋嘴。”
严耀钦知道这个儿子是个好酒之人,可怜如今身体不行,只能严格控制他饮酒。看着儿子大眼睛里光彩熠熠,满心期待,他竟又忍不住纵容起来:“别急别急,让小姨把酒拿去醒一会儿,口感更好。”
康玉珠陪着父子俩来到书房,取出歪口的水晶醒酒器,边小心换瓶边介绍道:“这一支是九五年份的,醒上半小时左右,效果最佳。”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连低头时发梢垂下的分量,都恰到好处。
从一个汽水都喝不起的穷丫头,到如今精道的品酒专家,康玉珠十分自豪,因此更要处处做足架势。手头处置妥当了,她告了声“失陪一下”后,施施然下楼去换衣服了。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俩,相对沉默着。好半天,卓扬贪玩地摆弄着水晶杯子,眼光淡淡扫了过来:“几天不见,小姨好像又变漂亮了,照我看,比帮星海做代言的那个小歌星可有魅力多了。”
“我和那女的并没什么,不要相信杂志上乱写,全是炒作而已!”严耀钦忙不迭澄清着,又感到自己的表现有些露骨,轻咳一声慢悠悠岔开话题,“阿扬,这两天休息得好吗?夜里喘得还厉害吗?”
卓扬站在窗台边,注视着楼下康玉珠兴冲冲返回的身影,转过头笑眯眯地看了爸爸一眼,却并不回答。他倒上杯红酒,随手晃了晃,送到嘴边闻闻,复又小酌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自己饮过的这一杯放在严耀钦面前,带着笑意,退出了书房。
-
片刻功夫,锵锵的高跟鞋声沿着楼梯渐行渐近。康玉珠换了一身黑色深v领紧身小礼服走进来,手中端着精致的刻花餐盘,一股硬皮干酪的浓郁香气填满了整个房间。
人之本源,食色性也。康玉珠自己也倒上了杯酒,斜靠到严耀钦书桌边,不时叉起一小块奶酪,送入饱满欲滴的猩红嘴唇里。她知道自己的优势,比拼什么娇憨纯真,身段柔软,她敌不过那些年轻女孩,只好蓄意展示着温柔性感与成熟韵味。
可惜严耀钦的心思全数落在了酒上。他闭起眼睛细细品着,果然好酒,顺滑的酒液在舌头前后左右四处流动,酸甜苦涩滋味齐全,香气绵长醇厚。更重要的是,这支杯子上还残留着阿扬的气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了。
看严耀钦僵坐无声,康玉珠摆动腰肢走到了他后面,柔若无骨的双手滑上了肩膀:“姐夫,看你脖颈硬的,累坏了吧,我来帮你捏捏。难道现在严家还要靠你亲自出去操劳?予行也不小了,是时候放出去磨练磨练了……”
她拿捏着力道,身体有意无意贴近,饱满硕大的胸部轻轻蹭着严耀钦的发丝。一股甜腻的桂花调香水味钻进了男人鼻腔。那是从前康玉柔的喜好,她就是要让严耀钦在自己身上看到姐姐当年的影子。
严耀钦发觉身体渐渐燥热起来,小腹处有种强烈的膨胀感,蠢蠢欲动。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喜欢康玉珠,一丁点心思都没有。而红酒只喝了一杯,以他的量,距离醉还远着呢。
看来有古怪。
他举起杯子,对着明亮的台灯细细端详,发现杯底沉淀着一些尚未溶解的白色粉末。那是些什么东西,不用想也知道。
他面色平静地站起身,很自然地舒展了几下肩背,缓缓走到另一侧小几前面,饶有兴致地执起晶莹剔透的醒酒器,似在鉴别着什么。那里盛装的酒液细腻澄清,毫无杂质。严耀钦眉梢轻挑,露出一个了然的淡淡笑意。
他猛然转身,脸色突变,抬手将醒酒器全力掼在地上,香郁酒液随着炸裂的水晶瓶盏泼洒四溅,碎裂声清澈鸣响,穿透门缝直冲到了走廊上。康玉珠受惊之下,身体明显一抖。
严耀钦大臂挥起,指向门口,横眉立目凛然断喝道:“滚出去!”
康玉珠面露茫然,娇艳欲滴的双唇霎时退去了血色,嘴角打颤地柔声询问:“姐夫,你,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吗?”
那张脸很无辜,似乎完全搞不清状况。
严耀钦疾走两步,拿起自己饮过那支杯子,一把丢在了门板上:“还要我说几遍?滚出去!”
对这个姐夫,康玉珠还算是了解的。他虽然威严冷酷,却绝不残暴,更不会轻易为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大发雷霆。从进门开始,气氛一直很融洽,连一句可能引起误会的话都没多说过,她搞不清楚严耀钦为什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勃然震怒,并完全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康玉珠想坚持问个究竟,可面对严耀钦冰冷的神色,又止不住惧怕起来,失去了勇气。更重要的是,一个“滚”字已经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但她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大变之下,依旧极力忍耐着,勉强展现出得体微笑,和颜悦色道:“姐夫你别急,我先出去就是了,有什么问题等明天你火气消了,咱们再慢慢谈。”说完保持着端庄仪态退了出去。
直到走廊尽头,才放任眼眶里的泪水滴落下来,提起裙摆蹬蹬蹬逃下楼去。
-
严耀钦靠着书房门边,望着不远处卓扬的卧室,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点起支烟,悠闲抽着,面色平静如初。
多少年来,他早就了解康玉珠的心意,却从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给过小姨子一点机会。那个女人有能力,有胆量,可以用,却不可重用。在卓云身上吃过一次亏,他再不放心任何占有欲强的聪明女人了。
严耀钦很肯定,酒里那些具有催情功效的未知药物不会是康玉珠放的。倒不是她为人多本分,而是她太自傲了。即便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她依旧相信能够凭借自己的魅力诱惑到任何男人。
况且严家人人都知道,严耀钦因为卓云下药算计他的事记恨了对方半辈子,还有哪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但他还是把这一切当成了康玉珠的所为,疾言厉色地把人骂了出去。因为他知道,药是卓扬放的。
-
从始至终,接触过酒杯的人,只有他们三个。真凶并不难猜。
身为小狐狸的卓扬想要动手脚,有很多方法,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这样错漏百出,留下把柄。
如果他真想爸爸和小姨发生什么,把药物放在醒酒器里比放在杯子里更有用。况且,这药量控制的十分精准,可以让人察觉到问题,却远远不到丧失理智而乱性的程度。
严耀钦心中苦笑,看来小家伙这是故意要让他发现,同时也是在赌一把。
面对这棘手情境,只能有三种应对方式:要么揪出幕后黑手卓扬,要么把酒默默处理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要么借题发挥,对康玉珠大加斥责。
无论他做出哪种选择,康玉珠都不会知晓背后的原因。
唉,这只小狐狸,有什么话偏不肯明着来问,非要人花力气去揣摩研究。虽然不确定卓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严耀钦猜想,卓扬想要借此看看康玉珠在他这个姐夫心里的分量。
既然儿子给他出了这个题目,自然要好好完成!
严耀钦拿出了年轻时候带领兄弟亡命街头的劲道,中气十足,吼得整栋楼都能听见。他看看门板上的酒渍和满地玻璃碎片,自我感觉,演技还是过关的。
他能看得出卓扬的试探,卓扬自然也看得出他的表演,没错,就是要他知道自己是故意演给他看的,让他安心。
看吧,阿扬,只要你喜欢,严耀钦可是卖足力气了,这个老严,是真的可以去信任和依赖的!
-
力气使过了头,血液流通加快,药效逐渐显露出来。严耀钦周身燥热难耐,急需找个柔软的躯体狠狠发泄一下。回到房间,赶紧冲进浴室,泡在微凉的水里,闭目隐忍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力道在他身体里四处冲撞,浮躁难耐。
实在没办法,只好做出了一个几十年没做过的举动——用手替自己泻了火。当重重欲念逐渐被酥软的疲倦所取代,严耀钦也不免嘲笑起了自己。
他猜不透卓扬的真实意图,那个孩子不像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从前康玉珠屡次刻薄为难,卓扬总是一笑而过。今天搞出这些花样,又有什么打算呢?
不想了,随他吧。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还能翻了天?就算他要翻天,也尽管由着性子去翻好了。自己辛辛苦苦拼了半辈子,若是连这点护着小家伙、任他翻天覆地为所欲为的能力都没有,岂不是白活一场!
从浴室出来,他披上件睡袍,脚步不受控制地重又踱到了卓扬房间。做贼一样小心推开门,借着月光看过去,儿子在床上沉沉睡着,嘴巴微微嘟起,调皮又可爱。严耀钦走近了些,无声地坐在床边,端详着这只看似毛皮柔顺却又狡猾无比的小狐狸,眼神痴迷。
阿扬,你这胆大妄为的臭小子,竟然给爸爸下药!可真是……哈哈,没关系,爸爸一样喜欢你。
他伸手在卓扬鼻尖上轻柔地刮了一下,这才带着无限爱意悄然离去。
黑暗中,卓扬幽幽睁开眼睛,晶亮的眼珠转了转,脸上表情从疑惑变为侥幸,转而窃喜地牵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想起自己搞来的那个药,不知道让严耀钦吃了什么苦头,说不定……唉,他难为情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第35章 记忆之味
那一晚书房传出的响动,主楼上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严先生盛怒之下摔破了酒瓶,之后言语粗暴将人赶走,最后康小姐哭着跑下楼去。这一连串的戏码,很难不让人胡乱猜想,衍生出各种版本的八卦故事。只不过严家有严家的规矩,心里要怎么想没人管得了,但要保住饭碗,得先学会闭紧嘴巴。
第二天早上,康玉珠宣称不太舒服,一直留在房间里,早餐也没出来吃。
凌彩衣亲自将一地狼藉的书房收拾整齐,命人按照康小姐口味准备了餐点送去。面对老板的时候,她依旧耷拉着厚重的眼皮,一个多余的字都没问,甚至连个疑惑的眼神都没有。
只不过嚼起巧克力豆时,嘎嘣一声,格外清脆带劲。
上一篇:穿越洪荒之丛林之王
下一篇:兽人大陆之闷骚受/异世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