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枝
魏颐想起迢湄是他们那一起某一公子哥的字,也够骚包的了,他一点也不想去参加什么宴会,而且白麟涵的目光始终让他不喜,正想拒绝,没想到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声。
“是白家小公子到我们府上来了?”
魏颐听到这个声音,转过身去一看,赶紧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母亲,您来了。”
魏颐发现他那个几乎不出内院门的小娘亲居然出来了,而且还到这外面厅堂里见客,对方还仅仅是一个小辈,这怎么能够不让他觉得吃惊。
白麟涵听魏颐叫进来的素衣女人母亲,就赶紧行礼,问候道,“晚辈白麟涵给伯母请安,到您府上叨扰了。”
白麟涵是知道魏帆和魏颐不是同一个母亲的事情的,也知道魏家的主母,即魏颐的母亲是魏尚书的继室,而且是老夫少妻,但此时看到魏颐的母亲,他还是很吃惊的,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年轻了,简直如双十年华一般。
她是一身素衣,头发也只是简单地在头上挽着,身上一点珠翠都没有,发髻上只插了一只檀木簪子,耳朵上也没有耳环,手腕上也该没有手镯子之类,只有一长串佛珠。
她脸上也丝毫没有施脂粉,皮肤非常白,和魏颐很相像,要是不是魏颐刚才唤她母亲,白麟涵定然认为这人是魏颐尚未出阁的姐姐。
她虽然看着年轻,但她的眼神却很平淡,从她的眼里,能够很容易看到沧桑和淡漠,让人知道,这个人的年纪恐怕并不小。
不过,白麟涵依然得承认这人的美丽,心想难怪魏颐能够这么好看,原来是从他母亲那里来的。
魏颐长大一些后,他母亲的身体便时常不好,晨昏定省很多时候就省了,一家人又大多数时候都不在一起用饭,魏颐三五天见到他母亲一面也是常事,此时见到,魏颐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母亲说话,只垂手站在一边,关心了一句,“母亲可是有事情要交代,让丫头出来说就是了。这六月天热,您出门当心热坏了身子。”
吴氏对着魏颐从来就分外冷淡。
她最开始还能够给魏颐一些关心,但是,在她姐姐吴皇后过世后,皇上的大公主因在宫中无人照顾,让白贵妃给带着,但大公主却没有活过六岁就夭折了。得知女儿过世,吴氏差点哭死在内室里,后来好不容易才被魏大人给劝过来,但自此她就越来越郁郁寡欢,这些年,即使年纪轻轻身体也越来越差,也许是她太郁结于心,或者是魏大人年纪的确是大了,她再也没有怀过孕,再无所出。
她时常做梦梦到女儿在宫里被白贵妃给虐待,这才夭折了,梦到女儿来找她,问她为什么要把她换进宫里去,她说她不想做公主,只想要娘亲……
如此梦境,经常让吴氏半夜惊醒再不能安睡。
想着女儿小小年纪夭折,而魏颐是抢了她女儿的命活着的,因此就对魏颐喜欢不起来,只能越来越冷淡,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来发泄自己满心的悲愤和凄苦。
别说吴氏是把女儿夭折的仇怨算在白家人身上的,当初吴家被皇帝惩治,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被卖的被卖,而且还牵连了好些姻亲家庭,不少有关系的官员被罢职或者外迁,当初就是因为有白家在落井下石。
吴氏不想去想白家也是效忠于皇上,只是在为皇上办事,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心胸本就宽广不起来,她该恨的即使念多少年佛都忘不掉。
所以,今天突然得知白家的公子居然来她家找魏颐,她如何能够不出来看看。
吴氏并没有答魏颐的关心问候,而是一直看着白麟涵,眼神里带着些厌恶,说出的话也不好听,道,“我们魏家门户小,白家的公子哥我们家招待不起,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我们家,更不要来找我们家的人。白家的人,我们魏家都不准结交。”
吴氏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是对着魏颐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尖利,把魏颐狠狠地吓了一跳,心想他母亲怎么对白家人这么大成见啊,而当年他小时候的那些吴白两家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于是就很茫然。
而白麟涵也被吴氏吓了一跳,很诧异,心想原来自己家里和魏家有家仇么,他怎么以前从来不知。
他想再好言和吴氏说两句,吴氏已经让身边跟着的丫鬟送客了。
吴氏身边的这个丫鬟姓谷,当年跟着吴氏一起嫁过来的,是陪房丫鬟,本来是要给魏大人做妾的,但后来魏大人没有要,不过,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没有嫁人,跟在吴氏身边,对吴氏是非常忠心的,而且是魏家里的总管,家里的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她管,这么多年来,也没出什么事,可见她还是很有能力的。
魏颐叫她谷姑姑,她一般时候很亲切,凶起来非常厉害,府里的下人几乎都怕她。
甚至魏颐有时候都怕她,而不是怕他母亲。
但魏颐觉得这个谷姑姑很有蕾丝边的倾向,有一次,他母亲生病了,他去探病,看到谷姑姑给他母亲喂药,和一个丈夫看着妻子的眼神差不多,当时魏颐心里就是一悸。
但后来他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事,心想家里一直这么和和睦睦地过着也没出事。而且,说不定他母亲自己清楚这事,那么,他一个做儿子的又何必去捅破那层纸。
谷管家是个厉害女人,很强硬地让白麟涵出门,白麟涵总不能和一个女人争执,一直望着魏颐,想让魏颐帮自己说两句话,但魏颐只是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于是只得出门走了。
他的马车还在魏府门口的树下阴凉处等他,他的小厮看他这么快就出去,没带着魏家公子,还颇好奇,想上前去问一句,但看白麟涵沉着张脸,他就不敢问了。
第17章 发烧
虽然惊诧于母亲对于白家人的怨恨,但魏颐对于魏家和白家的恩怨却并不上心,因为生来就有前世记忆,加上此生父母对他的关爱实在有限,反倒是奶妈和丫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于是他的家族意识实在无法和这个时代其他人的那种强烈的与家共荣辱共生死的家族意识相比。
于是,那天,他对母亲对白家的仇怨并不十分在意,完全没有感同身受感。
当天应了母亲的话,就回房去了。
而对于白麟涵的热情,魏颐正需要一个理由来拒绝,他觉得母亲对白家的成见,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白麟涵却不能像魏颐这般对魏白两家的恩怨不以为意,他当天回去后就让人去好好查了一番魏白两家的纠葛。
然后知道魏白两家没什么矛盾,矛盾在于魏颐的母亲吴氏的娘家吴家,当年白家就是靠将吴家打压下去而上位的,如此,作为吴家出嫁的女儿,对白家有成见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得知其中关窍,白麟涵只感叹天意弄人。
心想他和魏颐之间有这一层隔膜,魏颐听从他母亲的吩咐,以后一定不会和自己交好,不由得非常烦恼。
但要他放弃和魏颐交好,想到魏颐天人之姿,他又觉得这绝无可能,只能出其他计策,希望魏颐能够改变对他白家的成见,和他相交。
魏颐上次和容琛一起逛街,买了两把空白折扇,和容琛不能见面的这几天,他就一心想着如何来画这折扇了。
魏颐平素画个挂画,或者画个扇面,那是信手拈来,没遇到什么困难,但是,现在想到是画着要送给容琛的,他就总是下不了笔了。
觉得画人物显得不够矜持,画风景又太随便,或者真画那金蟾招财,觉得只是和容琛的戏语而已,怎么可能真画到扇面上,未免太儿戏。
如此琢磨了几天,魏颐拿着那两把扇子,否定了无数个方案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中午,母亲召他和魏归真一起去用饭,而且他父亲也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也算是和乐融融。
只是看到魏归真吃饭时不小心将一个碗戳翻到地上去了,他父亲眉头皱了一下,他母亲倒还好,让嬷嬷赶紧从新给魏归真拿了一个,然后魏颐就没吃了,开始给魏归真喂饭,以免他又把碗弄翻。
吴氏看到,就让一个嬷嬷过来喂魏归真,让魏颐吃饭,魏颐因为吴氏的这种关心略微惊诧地看了吴氏一眼。
吴氏和魏大人两人坐在一起,说起是夫妻,也许说是像祖孙都不为过,魏大人比吴氏大了两轮多,他出身贫寒,少时吃了不少苦,后来是得吴家的帮助才有之后的飞黄腾达,因为经历世事多,故而显老,而吴氏自出生就是大家里的小姐,虽是庶出,但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十四岁就嫁给魏大人,虽然她年纪小,魏大人也一向尊敬她,爱护她,将家中交给她,即使家业不大,生活简朴,但吴氏实在从没有尝过颠沛之苦,一直在京城居住,生活可说是安逸,于是显得很年轻。
这两人在一起,老夫少妻之相极为明显。
虽两人年纪差距极大,但魏颐从没有听两人有过口舌之争,总是互敬互爱,在饭桌上,即使威严肃穆如魏大人,有时候也会给吴氏夹菜舀汤,问候她的身体情况,如此的确可见魏大人心里是很喜欢他的这位小妻子的。
吴氏更是对魏大人敬爱有加,有时魏大人很晚还在书房写东西,她会亲自煮夜宵给端过去,要是魏颐也在书房看书,有时可以顺便得到一点这样的好处。
魏颐原以为吴氏会把自己和白家公子相交的事情告诉父亲,想着说不得又会被父亲叫到书房教训一顿,此时看父亲对自己的态度,看来母亲并没有将白麟涵来过的事情告诉他。
吴氏看魏颐打量自己,就对他投去疑惑的神情,问道,“魏颐,可有什么事?”
魏颐赶紧摇头,道没有。
用过午饭,魏颐牵着魏归真回房去,经过园中小荷塘,荷塘里荷花开得非常艳丽,淡淡的荷香飘散在整个小花园里,魏归真看到荷花就要挣脱魏颐的手跑过去摘。
魏颐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在边上站着,又不好让跟着的丫鬟去摘花,就自己俯在荷花池边上石栏杆上去够最近的那一支,明明要摘下来了,魏归真才嚷嚷着不是要那荷花,而是要那支荷花更里边的那一支已经结实了的翠绿的大大的莲蓬。
魏颐看着魏归真一双闪闪亮的黑葡萄似的天真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只好在心里叹口气,又伸手拧了一把他嫩嫩的脸蛋,骂道,“居然知道要莲蓬。”
魏归真也不怕他拧脸,对着他傻笑。
魏颐只好继续去够那支莲蓬,眼看就要够到了,又给一阵风吹得晃开了,旁边的丫头明鹭就说,“三公子,奴婢去拿根杆子过来吧。”
魏颐对她挥挥手让她赶紧去拿。
但等他转过身继续去看那支莲蓬,发现魏归真自己趴在栏杆上去够去了,眼看着就要栽进水里,魏颐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过去把魏归真给拉住,没想到魏归真往前挣的力气太大,两个人都从栏杆上翻了过去。
“扑嗵”两声,两人都掉进了水里。
两人都是旱鸭子,所幸里面水不深,而且里面淤泥也是在每年下藕时都要清一遍,所以也不深,水面只到两人腰上一点点,魏归真喜欢洗澡,本就不怕水,栽进去时慌张地叫了两声,发现只淹到腰上面,就笑起来,还扑水玩,只把魏颐气得想打他屁股。
要去找竹竿的明鹭也没去,看两人掉进水里,就过来拉人上去,魏颐把魏归真推上了岸,自己看了看荷塘里的莲蓬,想到自己衣裳反正弄湿了,还不如就多待一会儿,便把荷塘里那些成熟了的深绿的莲蓬都摘了,让给父母送了几个过去,给魏归真留了两个,其他的就给丫鬟嬷嬷们了。
因为身上染上了荷塘里的泥巴,魏颐总觉得身上水腥味重,让魏归真和自己一起洗了三遍才觉得好些了。
也许是洗了澡魏归真就累得睡着了,大夏天里,居然冷感冒了,丫鬟海棠去叫他午睡起床,才发现他居然发烧了,赶紧跑去给魏颐说这事。
魏颐从采莲蓬里得到灵感,花了一个中午,在两把扇子上面画了两幅镜面对称的荷花莲蓬图出来,除了落款和印章,其他地方,两幅画几乎全是对称,能用肉眼判断画成这样,几可称奇。
海棠找到魏颐说魏归真发烧了,魏颐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扇子过去看他。
之后就是让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去告诉了吴氏和魏大人,吴氏还过来看了一眼,嘱咐奶娘和丫鬟们好好照顾魏归真。
大夫看时,魏颐已经用烈酒给魏归真把烧降下去很多了,于是情况已经不凶险,大夫给开了药,再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
魏归真到傍晚时烧才全退下去了,醒过来时就说饿要吃东西,魏颐这才松口气,让煮了莲子绿豆白糖粥端来给魏归真吃。
魏颐看魏归真已能乖乖吃东西,那种担心害怕才消去,还伸手拧了魏归真的耳朵,骂道,“不是说傻瓜不会感冒吗,你还发高烧吓我。”
魏归真一脸懵懂,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把魏颐望着。
而府里的老人知道两人是掉进池塘里了,魏归真才发烧的,她们就说是不是那池塘里以前出过不干净的东西,摔下去的魏归真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发烧,于是还去给吴氏说了,吴氏很以为然,不仅让人往那荷塘里洒了东西,还说要带两人去庙里求平安。
魏颐心想这大夏天这么折腾不中暑才怪,于是就说魏归真身体经不起马车颠簸不能出门。
吴氏一想也是这样,就说自己去庙里求平安,让魏颐在家照看魏归真,魏颐还想劝吴氏让他也不要去,但看吴氏不听,也就没法。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吴氏就带着她身边的几个人去京郊的庙里求平安去了,后来还派人回来说要在庙里住几天才回来。
吴氏不在家,魏帆出门也没回来,家里这样就越发人少,显得很是孤清。
第二天傍晚,魏颐正坐在魏归真身边看书,丫鬟明鹭居然做贼一般地偷偷摸进来,对魏颐暧昧道,“三公子,有人在后门口找你,说是他家主子约你,嘿嘿,三公子,是不是那家小姐来找你啊。”
第18章 赠礼
明鹭这八卦兮兮的神情让魏颐给了她一个白眼,道,“给你说了没什么小姐,你怎么就总往那边想呢。”
魏颐虽然这样白丫鬟明鹭,但神情上已经带上了掩也掩盖不了的期待和欢喜,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本来抱着一本看不懂的画本的魏归真也要下椅子跟着他,魏颐赶紧对明鹭道,“我要去见一见这个朋友,说不得晚饭就不回来吃了,我就把归真交给你和海棠了,回来时给你们带东西,想要什么?”
说着,又把归真领到明鹭手里,归真还兀自把他小叔望着,一点也不知道他小叔也是有了情人就把自己放一边的。
明鹭和魏颐同年,比海棠年纪小一点,海棠因为从小没少受魏颐的大棒加糖果政策,见识过魏颐发狠的时候,所以对魏颐的长相多少有了些免疫,并没有想过要和魏颐有点什么关系,只想着嫁一个老实人就行了,但明鹭不,她伺候魏颐四五年了,至此时还对他打心眼里迷恋着,虽然嘴里总是说让魏颐快点娶妻,或者打趣他在外面遇到了貌美小姐,但她心里有多喜欢魏颐只她自己明白,她希望他将来能娶一个温柔贤德的并且不要家世太高的小姐,以后她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做丫鬟,或者将来要是能够做她的妾室就好了。
魏颐明不明白明鹭对他的心思另说,但魏颐绝对知道明鹭是最会替他保守秘密的人,于是总是乐意哄着她,让她好好为自己做事。
明鹭听魏颐只是出门见朋友,想到在后门找魏颐的人也是个男人,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他的话,知道他没爱上什么女人,故而心底是欢喜的,此时魏颐说要给她带东西,她虽然期待着,嘴里却说道,“要给我们带东西?你不要又喝酒喝得忘了时辰一晚不回就行了,带东西奴婢们可不敢要。”
魏颐只好笑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就随意看个东西给你了。”
然后就找出那对画好的扇子拿在手里,扇子上还挂着明鹭给他编的好看的结子,加上上面画好的扇面,俨然已经把原来平凡的扇子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魏颐又和魏归真告了别,让他乖乖在家,又整了整衣裳,这才偷偷往后面厨房院子跑。
此时太阳还没有下山,整个京城还笼罩在一片金黄的斜晖里,魏家的院子也点缀着这一层金黄,在魏颐眼里,一切都美妙无比,之前虽然担心魏归真身体而不离他左右,现在容琛来接他,他也只得把魏归真交给别人照顾了。
在后门口,厨房里的大娘还对他笑,道,“你朋友就在外面等呢,老婆子我让他进来坐,他硬是不进来。”
魏颐对她笑着说了两句亲近的话,就赶紧出门了。
大娘看着魏颐出去,就欢喜地在心里想三公子也总算是交到朋友了,看来还是门户很不错的人物,于是心里也替魏颐感到高兴,家里看着魏颐长大的老人都是很喜欢魏颐,不仅因为魏颐长得好,还因为他懂事,课业好,被称为神童,他们这些仆人说起自家小主人,那也是脸上大大有光。
李步果真就等在外面门边,看到魏颐出来,就对他点了点头,道,“主子在等您,请跟在下一起过去吧。”
魏颐和他一起过去,这次容琛却没有在马车里等他了,而是在他家不远的一户人家里等他。
魏颐记得这一家以前是一户马姓官员的府邸,那家官员家里在朝当官的父辈突然过世,子孙们就扶棺回老家下葬去了,府邸那时候似乎也就空了下来,此时在里面看到容琛,魏颐还挺诧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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