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枝
在呵斥了阻挡他的侍卫后,太子才得以进到这花园里来,站在曲廊下,见到那在高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一身素衣,身前琴凳上放着一张古琴,旁边还有个矮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那人正是他父皇宠到不行的子琦公子。
太子容汶熙在此前其实见过魏颐好几次,但从没有说过话。别说太子殿下不可能看得上作为男宠的魏颐,甚至他连装一装搞好和他父皇最近正宠爱的枕边人的关系的兴趣都没有;而魏颐,他也非常看太子殿下不顺眼,也许是在吃他的醋吧,毕竟容琛对这个长子非常好。
容汶熙站在曲廊下看了好一阵,也听了好一阵。
还在守孝的魏颐一直只穿素服,还戒酒戒肉,每日吃斋,不过,比起刚进宫那会儿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外,现在还稍微好些了,至少气色好了很多,脸上有了些血色。
容汶熙远远看着他优美的侧脸,还年少的他并没有长大后那样的定力,魏颐每一次拨弦,那纤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琴弦,都让他觉得像是拨在了他心上,让他心也一跳。
容汶熙下意识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上次他勾搭上父皇的妃子,虽然最后他没事,却害死了人家女子。宋嫔死后,他也是伤心过很长时间的。现在他对悠然弄琴的魏颐心跳加速,他马上就意识到要是这事让皇帝知道,他肯定不会如上次那般只被皇帝禁足。这世上漂亮的人太多,他现在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为这个人哪怕动一点心都根本不值。
容汶熙转身想走,回头却看到了正朝他走过来的皇帝。
第88章 巴掌
被父皇迎面撞上,容汶熙毕竟年岁还小,刚才乱动了心思,害怕容琛看出来,他有一丝慌乱。
赶紧上前给容琛行礼,道,“父皇,儿臣听这是从未听过的曲子,故而被引过来,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曲子。”
容汶熙的那一丝没有掩藏好的慌乱,容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又瞥了一眼还沉浸在自己事情里的魏颐,对着容汶熙,眼底沉了沉,道,“若是想知道,朕让几个琴师到东宫里去就是了。乐音,听听即可,沉迷于此,终究不可为。”
容汶熙赶紧谢了恩,又道多谢父皇的提点。
容琛甚至站在那里,让容汶熙陪着一起听完了魏颐这一曲,还让将进贡而来的夏日新鲜蔬果给东宫处多送些过去,让容汶熙多注意防暑,不要中暑了。
容汶熙心中感激父亲,临走还用平常家庭的称呼对容琛道,“爹爹,孩儿宫里新来了一位从南方来的厨子,做菜与宫里别的厨子不同,但极可口,爹爹有时间时,还请到孩儿那里去坐坐,尝尝这厨子的菜。”
容琛对他点点头,道,“朕会去的,你且先回去吧。”
魏颐看容琛在曲廊下站着,弹完那一曲,就停下来走过来了,正好听到容汶熙和容琛告别,看人家父慈子孝,本来还好的心情,突然之间就又有些发闷。
容汶熙走后,容琛就走到站定的魏颐跟前来,露出笑意,道,“这雨后,凉爽了不少。在亭子里坐坐正好。你就不该总是闷在屋子里。”
魏颐也不回他的话,转身就走下曲廊,沿着小石板路去凉亭里收拾东西。
容琛完全想不到魏颐这么一下子心情又不好了,刚才看魏颐弹琴时,魏颐还面色柔和略带笑容,这琴才弹完,他就又冷脸了。这孩子怎么心情就能转变地这么快呢。
容琛一想,以为魏颐是不想见到容汶熙,看到他了就心情不好了。
刚才容汶熙对魏颐流露出沉迷的神色,容琛心里是有些不爽快的,毕竟魏颐是他的,不允许任何别人觊觎。只是,容琛看了弹琴的魏颐一眼后,一身白衣的清丽少年于雨后的庭院凉亭里抚琴,如同一幅吸人魂魄的画境,别说是年岁还小的容汶熙,即使是他,看后也着迷了,所以他就原谅了自己儿子的定力不足。
容琛其实挺想魏颐能和容汶熙相处融洽的,毕竟,容琛在心里还是觉得两人是亲兄弟,不要两看相厌才好。
容琛跟着魏颐往凉亭走,魏颐脚上穿着木屐,白色的袜子包裹住的脚纤瘦漂亮,他走得急,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差点滑倒,被身后的容琛赶紧扶住了,容琛还未说话让他走慢点,他已经伸手推开了容琛,又急急往凉亭走。
容琛在他身后哄道,“若是这么不喜欢见到熙儿,朕让他以后不要再入这里了,你这么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才好。”
魏颐听他唤太子的小名儿,心里更烦躁,急急踏上凉亭台阶,开始收拾矮桌上放着的曲谱。
容琛上前按住他收曲谱的手,半拥着他的身子,柔声道,“朕还是第一次听你刚才弹的曲子呢,那是什么,再弹给朕听一听可好?”
容琛这样请求,魏颐平素虽不怎么和他说话,但还是会接受他的要求的。
不过这次他却不乐意,道,“曲谱就在这里,宫里又不是没有乐师,让他们弹给你听不就是了。”
容琛却硬是按着他,让他在凳子上坐下,道,“他们哪里能和你一样,朕就要听你的。”
魏颐不想弹,奈何伺候容琛的宫人们看容琛在亭子里没有椅子坐,就端椅子过来了,只是不敢上前来,在不远处等候皇帝的吩咐。
皇帝让他们将椅子端过来,还去端瓜果茶水上来,他就在这凉亭里坐下了。
魏颐在外人面前,是不大削皇帝面子的,于是只好又拨弄琴弦弹起来。
容琛坐在那里,静静把魏颐看着,似乎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只这么看着,心里就无比欢喜,不管魏颐的表情有多么地不情愿。
容琛心有所动,特别想将魏颐拥在怀里,想要触碰他,亲吻他,占有他,甚至内心有深深的渴望,若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法子,他甚至想将魏颐的生生世世都占为己有。
容琛目光热烈,低头弹琴的魏颐也被他看得非常难堪了,直接按了弦停了下来,侧过头来看容琛,蹙眉道,“你不是要听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容琛内心里那种热切的渴望太重了,觉得即使这么不眨眼地看着,看到天荒地老也解不了那种饥渴,他不顾魏颐的反抗,将他从凳子上拉了过来,拉到自己怀里,将他紧紧箍着,猛地啃上魏颐的唇。
他的袭击来得太突然,让魏颐措手不及。
容琛的亲吻又猛烈又激动,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魏颐的脸颊上耳朵上,一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一手死死托着他的后脑,一点缝隙也不给魏颐,在他的唇上急不可耐地亲吻着,舔弄啃咬,像是要把他吃了,魏颐被他如狂风骤雨的亲吻弄得喘不过气来,非常难受,手推他,动着身子想要逃离,但是却怎么也逃不开,甚至被容琛撬开牙关,容琛的亲吻火热激动,让魏颐面红耳赤,而且疼痛,不知道是谁的唇被咬破了,魏颐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容琛一直亲着,不想放开,魏颐简直要背过气去,他睁着眼睛死死把容琛瞪着,手大力地推他,而容琛不仅亲他,还在这凉亭里要解他的衣带,夏日的衣衫轻薄无比,魏颐被他炙热又带着茧子的大掌揉搓上腰肢,魏颐气得头脑发晕,被容琛放开发痛发麻的唇舌,就伸手狠狠给了容琛的脸一巴掌。
这一巴掌极响,在本就具有扩音功能的亭子里显得更响。
容琛被魏颐打得停下了抚弄他腰肢的手,人愣了一下。
魏颐还抬着抽了容琛巴掌的手,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惶恐。
这一巴掌,侯在不远处背过身子当不存在的几个宫侍都听见了。
他们心里估计都是一凛,以为接下来还会有几巴掌跟着下来,没想到等到的却是长久的寂静。静得似乎连园子里时有的一声蝉叫都听不到了。
容琛紧盯着面色通红的魏颐,魏颐在他身上颤抖的那几下,他是感受到了的。
虽然魏颐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打了皇帝,依然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但容琛还是从他身体的那几下颤抖知道,这孩子心里估计还是怕的,怕他生气,惩罚他吧。
容琛看了魏颐一阵,嘴角带上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然后又按下魏颐那高傲到头颅,在他的嘴上咬了一口,魏颐被他咬得生疼,却没敢再打他。
容琛将魏颐从身上放下来,然后自己也起身了,给魏颐整了整他身上被他揉得几乎散开的衣裳,又把自己的衣摆弹了弹,也没和魏颐再说话,转身走了。
魏颐孤伶伶地立在那凉亭里,腰背挺得笔直,像是立在那里,任由风吹雨打也不会弯曲一般。
当晚容琛也没有来和魏颐一起用晚膳,魏颐坐在膳桌前的时候,还朝门口看了看,他身边的侍女采红道,“公子,皇上吩咐过了,说他不过来了,让您自己用膳。”
魏颐咬了咬牙,低声嗯了一声,开始用饭。
之前,虽然每晚容琛都没能够和魏颐同睡一床,但他总会在睡前来看看魏颐,即使魏颐冷脸,或者看着自己的书,写着自己的东西不理睬他,但容琛总会来坐会儿看他一会儿才走,但这一晚,容琛却没有来。
魏颐在卧室里看书,看到二更过了都不睡,侍女劝他睡了,他却说再看一会儿才睡,眼睛却总会不自觉去看看门口。
他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采红迎绿还是在魏府时就伺候他的,魏颐和皇帝之间这些纠葛,她们看得最多,哪里不明白魏颐这时候的心思。
迎绿看魏颐一直不睡,叹口气,就上前劝他道,“公子,您还是睡了吧,这书,明日再看不是一样。这烛光虽然亮堂,但总归伤眼睛呢。”
魏颐却道,“不看完怎么睡得着,我看完了再睡。”
迎绿心想半天不见你翻一页,这本书要看完,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去。
只好下狠心对魏颐说道,“公子,您就怪奴婢这是多嘴吧。您要掌奴婢嘴巴奴婢也得说了。您说您总是推拒皇上这是为哪般? 外人看不到,我们这些贴身伺候您的还看不到吗,皇上他满颗真心在您身上呢。您把他推开,今日,他是不会来了,您等也无用。那杨总管端了牌子来,他早翻牌子到后宫歇息去了。”
魏颐被迎绿揭穿,脸上一阵青白,听闻容琛在后宫里找女人去了,他以前那么盼着容琛最好找他那些女人去,现在却一点也不好受,比下午看到容琛和容汶熙之间的亲密的父子互动还要难受得多。
他也不回答迎绿,也不去睡觉,手里就握着那本书,翻了一页,继续看,即使入了眼的字,也没有一个进到心里去了的,但他就是想撑起最后一点面子,证明自己是真的等书看完了才睡,而不是等那个不会来的人。
第89章 变数
魏颐最后想到自己在采红迎绿她们面前这样故意硬撑也是无用,徒惹这些什么都看清的人的笑话,把还未看完的书合上,睡觉去了。
虽是躺在了床上,其实根本睡不着。
魏颐觉得脑子乱乱的,什么也理不清楚,只要想深想,就头痛欲裂。
他望着床帐顶,睁着眼睛长久地发呆。
过去的一切,虽是清楚的,但他也觉得茫然;未来的一切,还在迷雾里,什么也看不明白。
他想到历史上那一位关在佛楼里几十年不下楼,写了八百多份《千字文》的和尚,突然对这种简单的可预料的生活有了些冲动。
这一年来,家中的变故总让他对未来变幻莫测的生活有了畏惧感,他感觉人生之无常,而他想要一种固定的,让他安心的东西来寄托接下来的人生,那样,才可减少现在心中的这种茫然惶惑之感,让他能够不要这样头痛。
魏颐并没有去想过容琛是这个能够让他寄托接下来的人生的人,毕竟,容琛是帝王,伴君如伴虎,在他身边的人生不仅不会安定,反而会变幻莫测;而且,他即使要留在容琛身边,就如他那太子弟弟所说的,他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这样被容琛养在身边,却永远不和他有亲昵关系,似乎并不现实,他的外在身份不是容琛的儿子,容琛也从没有将他看成过儿子,别人也不会认为和容琛在一起的他是清白的,他的身份只能是一个不会有好名声的男宠而已。
魏颐又不得不想到魏大人临死前对他说的话。
他身上的血脉是容家的,他必须在乎这个。
魏颐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将要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许是采红他们知道他睡得晚,便没有早早地来叫他起床,等魏颐睡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起来洗漱收拾完,又吃了侍女端来的早膳,他便又去书房里抄写《金刚经》了,要写完家里所有过世的人的份,得花他很多时间。
他这段时间以来,每日上午都在干这个,下午和晚上便在看书做学问。
看着千百年前前人留下的笔迹,魏颐想,也许什么都会变,会消失掉,他在几十年后也会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甚至连作为帝王的容琛也同样会消失,但是,这些文字,这些珍贵的文章典籍,却留下来了,让后人看着,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他们当时的感受。
魏颐小时最是不想做文字工作的,甚至很不屑去做编修,但现在突然静下来了,他才觉得,沉浸在文字来,才是一件真正宁和幸福的事情,而且别人无法剥夺他的这种宁和的心境。
他将他的时间和感情很多都寄托于此了,于是也就不再那么寂寞,不再沉浸在家人的仇恨里不可自拔,虽然还是会被容琛牵动一切情绪,他却也能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很多情绪,也许,他这才是在真正长大了。
当天中午,容琛仍然没来魏颐这里和他一起用午膳,魏颐等了一阵,也就自己一个人吃了,他觉得,也许容琛不会再来了。
晚膳时候依然,这次魏颐还是等了一阵,采红在他身边欲言又止,他没在意。
晚上容琛也没来。
再过一天,魏颐就没有再等容琛了,他努力让自己平淡地来接受这件事情。
这天下午又下了雨,天气稍微凉爽了些,晚膳过后,魏颐在园子里踱了一阵散步,还给几株长得过于茂盛的植物剪了枝,天彻底变黑了之后,他才进屋洗澡,看书准备睡觉。
他洗过澡后,迎绿还给他端进来了一盘金丝甜瓜和提子,魏颐吃了一些,又喝了一杯蜂蜜水,才洗漱了睡觉。
平素也是如此,但这日似乎又有些什么不一样。
照说这日晚上该比前几日凉快,魏颐躺在细密柔软又清凉的簟席上,却总觉得热,心里烦躁起来。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平素闻惯了的薰蚊安神香,这时候也觉得香味让他烦躁,他将薄丝被掀开扔到了一边,又将蚊帐全挂起来,还让伺候着的迎绿给他拿扇子来。
迎绿也觉得了他的不正常,一边给满脸红潮的魏颐打扇,一边让采红去端水进来给魏颐擦擦身。
魏颐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心里也像是有人在搔痒一样,而且觉得空虚,他总想自己差了点什么,但并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采红端了温水进来给他擦身,采红柔嫩的手在他的胳膊上不小心触摸过,魏颐觉得皮肤上像是起了一层电流一样,让他不经意居然呻吟出声,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但采红和迎绿却面色一怔。
采红匆匆给魏颐擦了手和胳膊,然后就叫迎绿和她一起绕过屏风出去了。
虽然才刚用水擦了身,魏颐还是觉得难受,越来越烦躁,他不自觉在床上磨蹭,心里有种渴望,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外间,采红压低声音对迎绿道,“你看,是不是今日端给公子的东西有问题,他那个样子……”
迎绿也是极机灵的姑娘家,当然也明白了问题所在,这天魏颐睡前的水果和蜂蜜水是她端给他的,若是他真如何了,迎绿知道自己肯定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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