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千丞
江朝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狞笑道:“肥遗的毒,你自己从来没尝过吧,滋味儿如何啊?”
沈言随眼眶充血,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现在是我要杀了你!”江朝戈的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发出地阴毒地索命咒,他一刀将沈言随地手掌扎进了地里,“这一刀是送给孟老的,你就是用这只手杀了他。”他拔起匕首,又一刀刺下,正中手腕,和自己被踢得骨裂的地方在一个位置,“这一刀送给我……”
沈言随痛得大叫,鹰极爪白光一闪,那只巨大的肥遗横空出现,一脚将江朝戈踹飞了出去。
“王八蛋!”醉幽就要冲过去。
“等等。”饮川抬手制止了醉幽,他静静地看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江朝戈。
炙玄两道眉几乎拧到了一起,却一言未发,他虽然担心江朝戈,但他不能阻止两个雄性的决斗,换做是他,他会生气的.而且,他感觉到了什么,他感觉到血液在沸腾、毛孔在呼吸,他感觉到了江朝戈此时暗流汹涌地情绪,那一瞬间俩人似乎心灵相通了。
江朝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边咳血边哈哈大笑:“沈言随,你食言了,你输了。”
沈言随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瞳孔放散,头发蓬乱,右手不断往下滴着血,对于江朝戈的羞辱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根本没听到,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会崩盘,他凄厉地大喊一声,鹰极展开巨大的翅膀,不顾一切地朝江朝戈飞扑而去。
江朝戈大吼道:“炙玄——”
炙玄修长地身体白光闪烁,猛然涨大了千百倍,凶猛地黑金独角火麒麟再次现世,那气势恢宏的王者威仪让人心生无边地敬畏与臣服。
炙玄二话不说,一下子扑了上去,鹰极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炙玄一爪子按在了地上,烈火喷出,鹰极的身体瞬间被烧成了焦炭。
眼见着炙玄扭过了头来,沈言随脸上已经没了人色,不住往后退去。
炙玄又是一爪子,把沈言随压倒在地,沈言随看着头顶燃烧着烈火的凶猛怪兽,他已经被恐惧所淹没,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下属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炙玄歪着脖子看着他:“你想怎么死?”
沈言随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绝望。
“我还是问问我的雌兽吧。”炙玄看向江朝戈。
江朝戈提着匕首,一步步走了过来,“炙玄,严格来说,这是你第一次真正的现世,如果第一个杀的就是这么个杂碎,实在太可惜了,所以,还是我来吧。”
炙玄把爪子抬了起来,后退了一步,江朝戈蹲在了沈言随面前,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沈言随面如死灰,冷冷地看着江朝戈:“动手吧。”
江朝戈咬牙道:“下地狱吧。”他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沈言随的心脏。
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这个让江朝戈背负了一年仇恨的男人,终于咽了气。
江朝戈的匕首颓然落地,他人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腕已经疼得几乎无法抬起来了,内脏绞痛不已,可他感觉从心到身的轻松,无与伦比地轻松。他现在真想坐在孟老坟前,举杯冲青天,让孟老知道自己的杀身之仇已报!
“江大哥,你能召唤炙玄了!”龙芗兴奋地大叫。
江朝戈抬起头,正看见炙玄巨大的热乎乎地鼻子贴了下来,他伸出手摸了摸,露出傻笑:“炙玄,炙玄……”
炙玄轻声道:“你做到了。”
江朝戈眼前模糊了,热泪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他又哭又笑,情不自抑。终于,他终于可以靠自己召唤炙玄了,整整十五个月,他来到这片陌生的异世大陆,已经整整十五个月,这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每天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他做梦都希望自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让炙玄自由地奔跑于天地之间,今天,他不仅给孟老报仇了,还将炙玄召唤了出来,他感觉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般满足,能活着品尝这一刻的辛酸与喜悦,真好!
一双有力地臂膀抱住了他,将他拥进一个宽阔温暖地怀抱,炙玄熟悉地温度和气息环绕着他,让他倍感安心与温暖,他也环抱住炙玄,不顾众人在前,嘴唇贴着炙玄的耳朵亲吻,哽咽着说:“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炙玄抚摸着江朝戈的头,心脏轻轻颤抖着,想着自他认识江朝戈至今,这个男人一路付出的所有努力,他就心疼不已,他把江朝戈的头按在胸口,他觉得这么抱一辈子也不会腻。
虞人殊光是看着俩人,就仿佛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深深地羁绊,他抿了抿嘴唇,慢慢转过了脸去。
沈言随一死,其他人也慌了,尤其是那个弓箭手,不住后退,显然是想跑。
寺斯拿箭指着他:“混蛋,不许动!沈言随输了,敢伤我千宿姐,你要把命留下!”
看管那些孕妇的魂兵使大喊道:“你们别过来,否则她们都会没命!”
江朝戈在炙玄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当初我和沈言随约定,我赢了,你们放了她们,除沈言随和弓箭手之外,其他人都可以离开。”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个魂兵使手拿一柄比人脑袋还大的巨斧,就横亘在一名孕妇细白的脖子边上,只要轻轻一擦,她瞬间就会没命。
江朝戈冷道:“你们现在也只能相信我了,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江朝戈一诺千金,绝不食言,你们放了她们,我们放了你们。”
弓箭手用利箭直指一个瑟缩地妇人,狼狈地喊道:“沈言随输了凭什么要我的命!放我走!否则我能杀几个是几个!”
江朝戈定睛一看,那个被弓箭手用箭指着的,竟然正是孙安的老婆欣儿!
云息咬牙道:“畜生……”
江朝戈冷道:“只要她们平安,你们就可以离开,但如果她们被伤了一根汗毛,你们都要跟着陪葬。”他犀利地目光扫过沈言随的下属,从语气到眼神都充满了暗示。
弓箭手似乎反应了过来,猛地扭过头去,对着同伴厉声喊道:“谁都不准过来!”
冥胤会众人都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他对欣儿喊道:“站起来。”
欣儿满脸是泪,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走!”弓箭手逼着欣儿往后退去,俩人穿过人群,无人敢上前一步。
江朝戈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那弓箭手大卸八块。
弓箭手逼着欣儿越走越远,突然,一只黑蓝色人面龙身的巨大异兽出现在了弓箭手身边,他身长逾百米,鳞片在火光地照射下折射出幽暗神秘地光泽,那人面竟是个稚气少年的脸,俊秀精致,只匆匆一瞥,就让人惊艳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神弓裂羽的魂兽——上古异兽烛龙之子鼓。弓箭手和欣儿爬到了鼓的身上,鼓无翼而飞,朝城外逃去。
江朝戈看着寺斯已然弓弯满月,蓄势待发,他道:“这个距离,这么暗,你射得中吗。”
寺斯歪嘴一笑:“我或许没有最好的弓,但我是最好的弓箭手。”少年的自信满溢那张年轻地面孔,利箭离弦,杀机立现,那一箭以穿云之势追向鼓身上的弓箭手。
此时那弓箭手离寺斯已经有三四百米,光线极暗,江朝戈几乎无法分清弓箭手的轮廓,这一箭他为寺斯捏了一把汗。可正是因为视线受阻,弓箭手才对他们放松了警惕,寺斯一箭射出,下一秒,前方传来一声闷叫,弓箭手的身体被利箭贯穿,直接从鼓身上掉了下去。
鼓也跟着落到了地上。
江朝戈等人跑了过去,把欣儿从地上扶了起来,鼓幽幽看着他们,一言未发,身体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再看那弓箭手,这一箭竟是穿颈而过,当场毙命!
“欣儿,欣儿,你没事吧?”
欣儿满脸惊恐地看着江朝戈:“江大哥……”
江朝戈抚摸着欣儿的头发:“没事了,我马上就送你回家。”
欣儿情绪崩溃,双手紧紧捂着肚子,在江朝戈怀里大哭起来。
炙玄赶了过来,不耐烦地说:“喂,你不许抱着她。”
江朝戈道:“那你抱着?”
炙玄嫌弃地撇撇嘴:“不要。”
江朝戈把欣儿交给了云息。
他们走回人质的地方,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冥胤会魂兵使,江朝戈指着沈言随和弓箭手的尸体:“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下场,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放了她们。”
那些魂兵使面面相觑,最后,不知是谁第一个放下了兵器,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弃械。
几十个孕妇惊魂未定地逃到了壬王和饮川身后,冥胤会的魂兵使们一刻也不敢多留,朝城外逃去。
江朝戈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地背影,旋过了身去,冷酷地说:“炙玄,杀了他们,全部。”
炙玄的身体瞬间兽化,几步就追上了那些魂兵使,口中吐出地狱业火,将所有人焚烧殆尽。
壬王看着炙玄地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容:“你一开始就打算一个不留吗,即使你输了。”
江朝戈淡道:“难道留着他们去残害下一个女人和新生的婴儿?”
壬王哈哈大笑了两声:“你和炙玄很般配。”
饮川沉默了一下,便扭过了头去:“云息,千宿怎么样了?”
“稳定了,还在昏迷。”
“把这些女人安顿好,帮她们找到家人。”
“是,老师。”
众人收拾起残局,云息给阮千宿和江朝戈疗伤,虞人殊和龙芗负责安顿那些女人。
炙玄第一次毫无负担地现出真身,因为过度兴奋,一直不肯变回人形,在胡安城里蹦蹦跳跳,大吼大叫,吓得全城无一人敢出屋,直到踩塌了一栋房子后,江朝戈才强制把他叫了回来。
江朝戈的手臂治好后,终觉一身轻松,他还没从已经能够召唤炙玄兽型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随时可以再大战三百回合。
炙玄比他还要兴奋,不住地说要带他去玩儿:“江朝戈,我要让你知道我的速度、我的力量,让你永远坐在我的头顶,俯览众生。”
江朝戈笑道:“好,这正是我想要的。”
这时,孙安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欣儿,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小夫妻俩抱头痛哭,闻着辛酸。
哭完了,孙安又跑到江朝戈身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顾劝阻地硬生生给江朝戈磕了三个头。
江朝戈哭笑不得,硬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不习惯这套,你还不如给我钱来得痛快。”
孙安哽咽道:“大哥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绝不犹豫。”
江朝戈调笑道:“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值几个钱。”
孙安破涕为笑。
“对了,你是怎么向我们求救的?”
“冥胤会的人出现在胡安城后,开始全城搜刮待产孕妇,我知道我欣儿恐怕藏不住,就花高价请了刹血的情报贩子,让他们想办法通知你,大哥,其实我知道你是谁,这几个月关于你们的流言,天棱国百姓已经如雷贯耳了,我不说,只是怕你担心,我只是,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回来帮我……”他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江朝戈捏了捏他的肩膀:“别哭了,我怎么会对你见死不救呢。”
孙安用力点头,看着江朝戈的眼神简直是把他当活菩萨了。
“我让医生检查了一下,欣儿动了胎气,不过没有大碍,你快带她回家休养去吧。”
孙安连连道谢,这才带着欣儿离开。
云息叹了口气:“冥胤会简直丧尽天良,以前他们就是臭名昭著,如今召唤出啸血后,更是完全没有人性了,竟然想以婴儿练药……”
“拿婴儿炼药,真的有效?”
云息点点头:“有诸多禁忌的魂器和魂药,是天棱大陆上明令禁止制造的,那些禁忌多半邪性得很,不是冥胤会疯了,就是啸血疯了。”
“不,啸血清醒得很,他只是把人类当做蝼蚁罢了,所以取人之心脏,对他来说不会有半点愧疚。”饮川沉声道,“但这些魂兵使明明是人类,却丧心病狂,助纣为虐,确实该死。”
虞人殊忧心道:“这一次我们杀光了,却不知道还有哪些地方的人在受残害……”
龙芗咬牙道:“见一次杀一次。”
“咦?寺斯呢?”
众人找了半天,发现几百米开外,寺斯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们走了过去,发现寺斯正在看裂羽!
江朝戈笑道:“寺斯,你看傻了?”
寺斯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裂羽:“好弓,真是一把好弓。”
“不如你拿起来试试。”
寺斯把食指比在唇间:“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