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说废话
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对方在心里定义成了一个捏下巴狂魔,赵崇看着青年远去的身影眯了眯眼:“他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
尽管还有些稚嫩, 但青年提出政见的角度和深意显然要比几个月前长进了不少。
“生死大关、突逢重变,这两桩事都能让人发生改变, ”顺着自家主子的话头,喜顺小心翼翼地接话,“再怎么都是天家长大的孩子,就算不慕权势,这骨子里也经受了十几年的耳濡目染。”
“一个人呆在清晏殿久了,想必陛下除了这些,心中也没有其他什么好琢磨。”
看出自家王爷对青年的在乎,喜顺大着胆子,不着痕迹地替对方说了几句好话。
“希望如此,”不置可否地收回视线,赵崇不忘对喜顺嘱咐,“好好盯着他,清晏殿内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我都要当天知晓。”
干脆地应了一声,喜顺在得到赵崇的首肯后便一路小跑地追向了青年离开的方向,望着这富丽堂皇却没什么人气的议政殿,赵崇忽地回味起了昨夜龙塌上的温存。
原来那样淡眉冷目的青年,躺在他怀里时也是暖的。
*
[今日上朝时怎么没见到主角攻?]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杯,林果看似文雅实则大口地润了润嗓子,[还说什么要造反清君侧,这货未免也太不敬业了一点。]
一想到自己起了个大早被某人抓去上朝、而主角攻凌锐却可能躲在哪里调戏美人,林果就忍不住想亲自替对方找点事做。
[按照原著中的时间线,凌锐现在应该正和吏部侍郎家的儿子打得火热,]调出主角攻那边的监控,零十一对着那两团打了马赛克的人影啧了一声,[说真的,我总怀疑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装错了隔壁玄幻部的种马光环。]
公子少爷、小倌内侍,被凌锐拿下的各式男性实在太多,是故在原著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担起“主角受”“正牌受”这样的名号。
[管他是什么光环,反正我们都不会受到影响。]痛苦地放下茶杯拿起笔,林果看着手边小山似摞成堆的奏折开始甩锅,[十一同学,好好干。]
[注意点别写太好,这些折子肯定还会送到赵崇手里二次审批。]
[你行你上,]自动接管林果放开权限的身体,零十一不满地哼哼了一声,[我算是发现了,你用奖励帮我升级,根本就是为了在以后的任务中更好地偷懒。]
只有高级系统才能在宿主放开权限后短暂接管对方的身体,直接把活都扔给了自己,零十一才不相信这是对方突然想到的鬼点子。
[及时行乐嘛,不然我要留着那些奖励积分生猴子吗?]大爷似的回了一句,林果窝进意识海点开了上个世界还没追完的悬疑剧,[追剧去了,你批完了叫我出来就好。]
连接快穿局数据库的精选剧集自然没有烂片,正当林果沉浸在凶手即将露面的紧张中时,他眼前的画面忽然水波似的荡开一圈涟漪,天旋地转,再一睁眼,林果便发觉自己手里握着毛笔,眼前还有一份批了一半的奏折。
身前的光亮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笔尖上的朱砂也摇摇欲坠地要掉不掉,不慌不忙地落笔继续,林果头也不抬,全当没有看见这么一个人。
忽略自己刚刚一瞬间感受到的违和,赵崇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在不知不觉间将脚步移向了御书房,等赵崇回过神来,他就已经站在了青年的面前。
不过在注意到青年故意无视的冷待后,赵崇便失了进门前的柔软,压下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赞赏,男人故意提起对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今晚子时,清晏殿,老规矩。”
“皇叔这是手下无人了吗?”殷红的朱砂失控地在奏折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划痕,青年动作一顿,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尽力补救,“皇宫内能跑腿报信的宫人不知凡几,皇叔大可不必亲自做那内侍太监的活儿。”
御书房内只留了喜顺一人伺候,尽管知道这位名义上的陛下向来和自家王爷不对付,但喜顺还是不由暗暗地冒出了一身冷汗。
放眼天下,除了眼前这位,哪里还有人敢这么对王爷说话。
“牙尖嘴利,”弯腰凑近青年侧脸,赵崇用几近耳语的音量小声调笑,“本王到底是不是那无根之人,陛下不是最清楚不过?”
“啪嗒。”
朱砂滴落,男人喷洒在耳边的温热鼻息再次将青年带回昨晚那个旖旎且缠绵的夜,攥紧手中细细的笔杆,青年挺了挺脊背,耳垂却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层羞怒的薄红。
摆手示意喜顺出去,赵崇拿起那份被朱砂浸染的奏折摇了摇头:“好好的一本奏章就这么毁了,不知刘大人在看到这份特殊的批注时,可能猜到陛下此时在想些什么?”
闭了闭眼,青年压下恼意深深吸了口气:“既已得偿所愿,皇叔又何必花费心思来折辱朕。”
“折辱?陛下竟认为本王的所作所为都是折辱吗?”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快的事,男人将手中的奏折向桌上一摔,“假若陛下对臣能有对那图兰朵的半分温柔,本王便不会刻意说这些荤话来惹得陛下烦心。”
“讨要温柔不用温柔来换,竟还要用威胁来逼,”左右无法接着批阅,青年干脆将手中的朱笔放在了一边,“皇叔这接人待物的威风手段,朕算是亲身领教了。”
好歹也和对方兜兜转转共度了三个世界,林果当然看得出赵崇本人对他并无一丝恶意,对方此刻更像是个破坏力惊人又讨不到糖果的熊孩子,只能靠着上手欺负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换句简洁易懂的话来说,那就是六个字——
不懂爱,欠□□。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青年划进了欠□□熊孩子的范畴,赵崇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出身低微,所得的成就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亲手抢夺过来,如今他看上了凌安,哪怕对方是一朝天子、哪怕对方是他名义上的侄儿,赵崇动起手来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日后或许你还会领教的更多,”满意青年终于将全部心神放在了自己身上,赵崇言谈间也多了几分轻快,“秋狩在即,陛下可有闲情陪本王一同前往?”
秋狩?想起原著中在皇家猎场上的几段剧情,林果愣了一下,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凑这个热闹。
抛开主角攻的各式艳遇,这几段剧情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深挖的要点,但若是错过这个机会,鬼知道他还能在什么时候等到一个和主角攻私下接触的机会。
“是本王忘了,陛下向来只喜欢那一令一动的指示,”危险地眯了眯眼,赵崇冷声道,“后日辰时清晏殿,本王会亲自去接你。”
完全猜不到对方又抽哪门子邪风的林果:……这年头连适当的矜持都不可以了吗?
再说了,等见到那位蓝颜遍天下的主角攻,这男人就不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在他的脑袋上放羊?
“朕知道了。”自动略过男人的间歇性抽风,林果拿起另一本奏折,“若是无事……”
“皇叔便请退下吧?”冷哼一声,赵崇直起身,“这么久了,陛下也不知道换句新鲜词。”
“要本王离开也不是不可以,”虚虚点了点自己的唇,赵崇笑得嚣张而又肆意,“是要把这儿当成清晏殿,还是满足臣这一个小小的心愿,陛下大可自己选。”
听出男人话中暗藏的深意,身着龙袍的青年静静起身,而后隔着案桌踮脚送上一个吻。
猛地扣住青年雪白的后颈攻城略地,男人用尖尖的牙齿咬破对方的舌尖,又堪称温柔地在其上轻吮一口。
“陛下真甜。”
第五十七章
57 第五十七章
除了夜夜准时的子时之约, 林果这几日很少在除了清晏殿以外的地方见到赵崇, 考虑到对方好歹是个非挂名干实事的摄政王,林果表示他十分能理解男人最近的忙碌。
如果对方能忙到晚上也没有时间来看他,林果说不准还能更开心一点。
皇家秋狩转眼即至, 林果坐着龙撵出了宫门,随后便对自己面前那匹高大温顺的白马犯了难。
马术相关的技能他倒是学过, 可昨夜被赵崇不知节制地折腾了半宿, 林果现在是一步路都不想多走。
“陛下……?”君子六艺是每位皇子必学的功课,隐约猜到青年犹豫的原因, 喜顺上前一步便想让对方借着自己的帮助上马。
然而还没等喜顺的动作做完,白马前穿着利落劲装的青年便被人稳稳带到了另外一匹马上, 单臂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赵崇帅气地一扬马鞭:“出发!”
接收到主人发出的讯号,一看就不好招惹的纯黑宝马便立刻撒了欢似的顺着定好的路线向前飞奔, 看着周围飞速后退的景色,青年抿了抿唇, 不自觉地拽住了身前男人的袖子。
身后隐隐传来侍卫臣子们焦急的呼唤, 赵崇拍了拍马背示意乌云减速, 而后又好笑地将下巴搭上了青年瘦削的肩膀:“通往猎场的路本王早已派人清场,此处无人观看,陛下大可再多依赖臣一些。”
似是在这几个夜晚熟悉了对方的气息,青年躲避的动作并不明显, 微微偏头错开男人的呼吸,青年蹙了蹙眉, 却还是忍住没有多说。
“你这样会很累。”经过了几天的磨合,赵崇也不再是那副对方一沉默就会被点着的爆竹模样,直起身子,男人用意单纯地用手拂过青年腰间的某处,然后如愿地将软下来的某人接了个满怀。
“左右都坐在了一匹马上,陛下再躲又能躲到哪去?”想起对方刚才僵得和铁板一样的后背,赵崇好心情地笑出了声,“本王这也是为了陛下着想,一会儿宗室朝臣汇集一处,陛下最不济也要撑住那日面见使臣的风仪。”
“朕心中有数,不劳皇叔费心。”知道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弱点都被男人尽数掌握,青年索性不再挣扎,直接放松身体窝在了对方的怀里。
“安儿这几日折子批得很好,”回头望了一眼只敢不远不近缀在身后的大部队,赵崇闲聊般地开口,“若你肯学,你那几个兄弟也许早就没了争权的机会。”
语气关切亲昵,若是忽略揽在对方腰间的那只大手,男人此时倒真有了那么几分长辈的模样。
没有搭话,青年歪着头沉默地靠在男人胸膛,没一会儿便在黑马匀速有节奏的摇晃中闭上的眼睛。
看来是真的累了,瞧着对方眼下那一圈不甚明显的青黑,赵崇牵着缰绳的右手一顿,心里竟难得地觉得不是滋味儿。
夜里的自己与白日的奏折,到底哪一个才是造成青年这样疲累的元凶?
*
一开始是遵循人设地装睡,可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呆久了,林果竟真的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等他再次睁眼醒来,他已经躺进了不知何时搭建好的宽大帐篷里。
瞧那边边角角点缀的明黄,林果想也知道自己是在猎场上的皇帝专属地盘里,一旁守着的喜顺见到青年睁开了眼,立刻体贴地递过一条温热的帕子:“陛下醒了?”
“皇……赵崇呢?”擦了擦脸,青年挥退宫人的伺候穿上长靴,而后又找补似的询问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陛下,现在是未时三刻,之前见陛下睡得太沉,王爷便没有叫您起来用膳,”回想起青年近日的所作所为,又亲眼见到自家主子将人从马上抱下的宝贝模样,喜顺神色低顺,语气里也多了几丝真正的敬畏,“现在宗室和朝堂的大人们正在外面小聚,王爷则是亲自去确认猎场的安全。”
点了点头,林果暗中让零十一时刻留意起周围的情况,虽说原著里这场秋狩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见男人如此小心地亲自去查,林果还是警惕地做起了防备。
“王爷还有交代……”吞吐了一下,喜顺尽量模仿着自家王爷的语气道,“说是陛下不必等他,大可随时开始今年的秋狩。”
谁要等他?这男人可真是自恋,偷偷地做个鬼脸活动一下面部神经,林果知道这又是对方坏心眼地给他出了个难题。
凭他现在那点可怜的威望,若是赵崇没有露面,又有几个大臣宗室敢站在自己这边?
与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摄政王不同,赵崇可是一早便有实打实的兵权在手,再加上对方那典型的武人作风,几乎所有人都担心自己会一不留神就掉了脑袋。
哪怕是号称流着天家血脉要清君侧的主角攻,在没有得到自己“爱人们”足够的助力之前,对方在赵崇面前的表现都像是一只小猫。
各式念头一闪而过,宫人们极有眼力地在青年动手前拉开了门帘,层林尽染,一望无际,望着远处的广袤森林和碧色天空,林果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亏得凌家祖先能找到这么一块不用舟车劳顿就能到达的好地方,看多了上一世的水乡和文雅,单是眼前的这番景色,就足以让林果觉得此行不亏。
调动起调到这个身体极限的视力,林果轻易便将远处几个熟悉的面孔和原主的记忆对上了号,扫视的动作微微一顿,林果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出现在自己余光里身穿蟒袍的青年男子。
帝王着明黄五爪龙纹,储君着杏黄四爪龙纹,而这世界能身穿深色蟒袍的人,除了偏爱玄衣的赵崇,便只有与原主隔了一脉的凌家分支们。
再配上对方那俊朗风流的容貌,不必零十一提醒,林果也能猜到那就是和原主没见过几次的主角攻凌锐。
“在看什么?”眼睛忽地被一只大手覆上,男人的嗓音中再次布满了让人胆寒的威胁,“这么专注,是在盘算怎么让你的族人救你脱离苦海吗?”
“皇位对朕而言的确是一片苦海,”眨了眨眼,林果不动声色地更正男人的说辞,“为了这个位置已经死了太多人,朕不想将更多的人牵扯其中。”
手心被对方卷翘的睫毛轻轻扫过,赵崇感到一阵猫爪轻挠般的痒意,不自觉便放轻了手下的动作。
“这也是你们都要留着朕活命的原因吧,”任由男人遮住自己的视线,青年的声音一如他的表情一般平淡,“这个位置太危险,总要有人留在明面上挡枪。”
“但是皇叔可别忘了,就算是最温和的兔子,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
“养虎为患,不想日后后悔,皇叔还是尽早将朕斩草除根的好。”放缓语速,青年吐字清晰宛如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否则迟早有一天,朕会将你给予朕的一切加倍奉还。”
沉重的气氛在帐篷内蔓延,克制自己不要因为腿软而跪下,喜顺努力屏住呼吸想装成一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兔子会不会咬人本王不知道,但陛下确是夜夜都狠狠地咬紧了本王,”松手拂过青年的耳廓,赵崇漫不经心地将对方因小憩而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拢到耳后,“凌安,不怕死之人是否都是如你一般胆大?”
尽管音量如常,可任谁都能感觉到男人身旁可怖的威压,离暴风中心只有几步之遥的喜顺咽了口唾沫,偷偷抹掉了手心里冒出的汗水。
“皇叔错了,”躲开男人在自己耳侧停留的手指,青年嘴角竟少见地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是不怕死、而是故意求死。”
“若能在达成心愿前拉着皇叔一同陪葬,那朕或许便有脸面可以去见列祖列宗。”
被青年一口一个挂在嘴边的“死”字刺激,赵崇一把扳过对方的肩膀:“你……!”
“皇叔何须如此激动?”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青年冷淡地打断对方,“朕不过是挑破了你我之间那层窗户纸,皇叔又是在怕什么呢?”
怕?没想到青年会这样定义自己此刻的情绪,赵崇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他只能按住对方的肩膀,昭告主权似的调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王倒巴不得陛下来要了臣的命。”
“是吗?”不置可否地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反问,青年拂掉男人按痛自己的手,“那皇叔到时候可万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