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生爱
“转过前面这座山,从山口进山便能看见冰坝,从这里到山口大约是三十里的路程,到冰坝只有数里的路程。”
还有三十里的路程,这么说这一口气竟也跑出了三分之二的距离。抬头看看渐渐发亮的天边,轩辕亦重又提了口气,勒紧了缰绳,压低了身子同时磕了一下马蹬。身下的骏马又撒开了四蹄沿着山路往面前这座山的山后绕过去。
绕过山峰,山道的尽头便是红叶说的山谷的谷口。人还未到谷口便有接连不断的轰鸣声隐隐传来。在离谷口半里左右的时候,马队转下山道,沿着土路转进山谷。
谷内的山道是临时修建在半山腰上的栈道,宽度大概可以单过一辆马车。山道一侧是如刀砍斧削一般直上直下的山壁,另一侧则是几十丈深的谷地。从冰坝形成伊始这栈道就是用来方便探查官员出入的,后来工部也曾想过凿坝泄洪,这栈道就又成了工匠出入的通道。再后来要扎坝泄洪,这栈道又加宽了不少用来通过运送黑色炸药的马车。
从这栈道沿江而上远远的便看到了上游那道冰坝。初升的太阳的光线照到从冰坝上漫下来的水面上形成一片反光,亮闪闪的晃着人眼。
渐行渐近,水声渐响,马队通过栈道很快到了冰坝附近。下了栈道便到了冰坝下,仰面望去,触目皆是一片莹白。那十数丈高的冰坝撑天压地,竟似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头顶压来。冰坝顶上数十道水流漫过冰坝飞流直下,直落谷底。激溅在岩石上,拍击到水面上飞溅起丈许高的水花,击碎的水滴形成雾状飘散在空中,反射了太阳的光芒形成一道彩虹。
水流冲刷而下形成的巨大撞击声和哗哗的水声被峡谷两边高耸的崖壁放大反射,在耳边作响,震耳欲聋。
“好壮观啊。”轩辕亦身后随驾而来的一名暗卫呆望着眼前这片莹白和那从这片莹白上铺天盖地一般直挂下来的那数十道水流形成的瀑布不由脱口而出。
“皇兄。”接到通报,一身月白色短打扮白玉簪束发的轩辕静带着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见轩辕亦坐在马背上正抬头仰望着那道冰坝,怕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
轩辕亦虽然听不清轩辕静的声音却读出了他的唇形,点了点头,翻身下马,手中的缰绳随手往后一扔就带了红叶跟着轩辕静往冰坝上溢泄下来的水流形成的瀑布后面绕去。
瀑布之后竟是别有洞天,几天的时间,工部便带领了石匠在那冰坝上拦腰开凿出了一道近一人高深达丈许的沟槽。沟槽内为了防滑垫了泥土铺了树枝,每隔一段距离还另行凿出了深孔,安放炸药。炸药已经安放完毕,单留了导火线出来以并联的形式拧在一起,靠近水帘的那一侧为了防止飞溅的水花可能阴湿炸药和导火索还用木棍撑起一米多高的油布把流水阻隔在外。
“现在咱们是在冰坝的最下面,上面还有一道沟槽,不过没有这道凿的深,也凿了深孔,填了炸药。”轩辕静边走边说,有了一侧飞泻而下水流形成的水帘阻隔,山谷间隆隆的水声减去不少,虽然还是甚为嘈杂轩辕亦却也听清了他的话。
“还有一道么?”轩辕亦走至水帘边抬头望去,想看看轩辕静说的上面那道凿出来安放炸药的沟槽。
“寒儿临行前交代过,说这冰坝太高太厚,单在下头布了炸药冰坝上层垮塌下来的冰块若是过大容易阻塞河道,分上下两层布药一同炸开可以避免河道阻塞。”
“寒儿说的么?”轩辕亦先是一愣,随即眼眸便暗了暗,原来从答应自己用黑色炸药炸了这冰坝开始,他的寒儿便把所有的可能性完全考虑进去了。想至此,轩辕亦唇线分明的嘴角上忽然现了一抹柔软的笑意,稍纵即逝。
“把工匠和士兵们全都撤到山上去,准备炸坝。”
“好。”见轩辕亦的剑眉立了立,一张俊脸沉的如水一般。轩辕静也知事关重大,忙转身先行退了出去,召集人手撤离谷内和坝上坝下的工匠官兵。
轩辕亦和红叶从最下层的沟槽退出来,沿着紧贴岩壁凿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台阶爬上轩辕静所说的上层沟槽。
上层沟槽并没有下面的那道深,高度和宽度仅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为了往来之人的安全,靠近水帘的那一侧拉了绳索,挂了毡布。另一侧的冰壁上则凿了一整排的孔洞,洞内全都填充了黑色炸药。看导火索同样以并联的形势密密麻麻的连接在一起,轩辕亦便知这大概又是水寒临行前特意交代了的,眼眸再度暗了暗。
如同电路一样,并联在一起的数处炸点既不会因为相邻或相近的炸点未炸深受影响,又能确保可以再差不多同一时间起爆,使爆炸所产生的能量一同释放。只有这些能量一同释放也才能用最原始的炸药炸开这如同巨无霸一样的冰坝,这也就是为何会把所有炸点以并联的形势连接到一起的原因。
检查完了沟槽内埋设的炸点,轩辕亦和红叶一同退了出去,抬头便见山谷两侧的峭壁顶上站了许多人,谷内还有一些人正沿着山坡往上爬去。
知道轩辕静已经着手撤离这些工匠和士兵了就转头对红叶说,“你也跟着他们上去吧。”
“主子。”一向为轩辕亦命令是从的红叶这一次却并未听令,而是单膝跪下,“请主子把红叶留在身边。”被水寒炸为平地的盘龙殿里那间厢房已经让他知道这些黑色炸药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单留下轩辕亦一个人在这里他当然不放心。
“无妨,朕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主子……”跪在地上的红叶还想说什么,却被轩辕亦打断了话头,“红叶你看身后。”
红叶一愣转过身去,轩辕静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两丈远的地方。见轩辕静一双眼睛锁在自己身上,红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红叶,朕知道你为朕的安全担心。可是即便不为飞岚,单单是为了寒儿,朕也绝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属下明白了。”微低了头想轩辕亦施了一礼,红叶起身向外远处去。
“皇兄多加小心。”轩辕静见红叶离开了,竟顽皮的冲着轩辕亦伸了伸舌头,随后往红叶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追上了便捉了红叶的衣袖和他一道并肩离开。
轩辕亦目送着他二人离去,捡了一块平地盘膝坐下来,从怀中取出点火用的火折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随后凝了神,静了气,陷入沉思。
轩辕亦知道以自己的轻功,在点燃导火索之后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起爆的区域。但是,人难免会有失手和犯错的可能。为了避免犯错,此时自然更应该把接下来的行动仔仔细细考虑清楚。毕竟身边这上下两条沟槽中埋了几百斤的炸药,一旦爆炸了,若是逃不出去他可真是要粉身碎骨了。
如果说前世面对那份哀伤又绝望的爱,自己先于水寒而逝算是一种解脱,那么,再次面对自己一直深爱的人,在还未说出这份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爱,在还未得到深爱之人回应之前,轩辕亦绝对不会甘心再次先行离去。
除此之外,此时的轩辕亦对暂离自己的水寒再次回到他身边后会有怎样的变化和表现可是十分的期待。有了这份期待,轩辕亦自然对自己的性命倍加珍惜。
重新想了两遍接下来行动的顺序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在确定自己并未有任何遗失疏漏之后,再睁开眼睛,轩辕亦的脑海已是一片清明。
抬眼看见附近山峰之上一道烟柱腾起,黑色的浓烟丝毫不受风势影响直冲天际轩辕亦便知,这是轩辕静给他的信号,告诉他所有人都已平安撤出了危险区域。
好吧,前期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一想到爆炸过后这一直被自己视为心头大患的冰坝将被整个连根拔除轩辕亦就莫名的有了些许的兴奋。
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晃燃。轩辕亦蹲下身子点燃了布设在最下层外侧的导火索,见那根导火索燃着他并未忙着离开,而是看着它燃烧了片刻,从导火索燃烧的速度估算了一下引爆炸药的时间之后才再看了一眼这条才开凿出来很快就会被炸药炸毁的沟渠起身离开。
山谷四周冰坝附近的山壁上,轩辕静和红叶并肩立在一片略微探出谷底的绝壁之上。他们身后是那十几名跟了轩辕亦和红叶来的暗卫。暗卫之后,还有百十来工匠官兵,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站着,望着谷底那处冰坝。
昨日轩辕静一到便把大部分的官兵和工匠撤出了谷底,留下这一百来人是以备万一的。
“静,你真的一点都不为皇上的安危担心么?”锁了两道浓眉,居高临下的望着谷底那处冰坝,红叶终是不放心。
“不担心啊!”同样是望着谷间那处水浪翻卷的地方,轩辕静的回答十分的笃定。
“为何?”见轩辕静竟会说一点都不为轩辕亦担心,红叶的目光便转回到身侧这人的身上。
“因为我相信皇兄。”更加笃定的回答,“只要是皇兄答应过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也才会深陷异国备受凌辱之时还坚信已经身为太子的轩辕亦会去迎他回国,而他也确实等到了那一人一骑。
虽为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比同胞兄弟间来的亲近深厚。望着轩辕静脸上的坚定,红叶默然。
“啊……皇兄。”红叶低头思索间轩辕静忽然惊叫了一声。
红叶忙顺着轩辕静微抬的手指望去,见一道身影正从谷底攀了挂在山壁上方便工匠士兵上下的绳索飞掠而上。奇快的速度,灵活的身手看的两人身后的暗卫们目瞪口呆。
“皇兄——”虽然嘴里说不担心,一旦看到轩辕亦的身影轩辕静还是情不自禁的趴在崖壁上,在探了头向下张望的同时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与轩辕静和红叶的紧张不同,屏了一口气攀上大半截山壁的轩辕亦看还有数丈的距离便可到达崖顶,便单手勾上了悬崖壁上搭建栈道的木头,翻身跃了上去。
曲了右腿,单手撑地卸去身上的力道,轩辕亦站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绝壁后又重新提了气,伸手攀了岩壁上垂下来的绳索向着崖顶飞掠而去。
再跃数丈,眼看着就要到了崖顶,轩辕亦索性松了原本攀着绳索的手,单脚蹬了崖壁借了力径直跃上了崖顶。
“皇兄。”见轩辕亦安全返回轩辕静便眉开眼笑的张开双臂冲着轩辕亦扑过去,轩辕亦没理他,侧身闪过来至峭壁的边缘,微皱了剑眉俯身看向那道冰坝。
冰坝下,燃着的导火索分为两道,一道向着最底部的沟槽燃了过去,另一道沿着冰壁上凿出来的暗槽直达上层的那道沟槽。两道导火索几乎同时引燃了与之并联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连接埋设炸药炸点导火索。
导火索燃尽,水帘后,白光斑斑点点的闪现,随着那光点闪过,巨大能量瞬间爆发,却又给厚重的冰壁阻挡,形成一道道气浪从各个方向翻卷冲击着冰壁。
一道道细细的裂纹出现在冰壁上,飞快的向上下两个方向延展,向上直达冰坝的最顶端,向下一直通达谷底。同时随着冰坝中央那一整排埋设在冰槽里的炸药炸开,更大的冲击力传遍了整座坝体。最初的那一道道细细的裂纹加宽加长如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炸裂了的冰坝上,冰块之间互相挤压滑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咯咯吱吱的声音。
碎裂的冰块在堰塞湖内湖水横向的压力和垂直向下的重力双重作用之下向着谷内倾泻下去。
谷底,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便盖过了流水飞溅的声音。随着这声音渐渐的加大,整个大地都开始为之震颤。
悬崖顶端,轩辕亦、轩辕静、红叶还有那十几名暗卫尚且能稳住身体,立在崖壁上。那百十来名工匠和官兵则全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和脚下那不住震颤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塌陷下去的大地吓得全都趴在了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那原本如铜钱铁臂一般结实现在却不堪一击的冰坝随着这声巨响瞬间垮塌,碎裂城无数块。大大小小的冰块翻滚着,互相撞击着,在水流的冲击下沿江而下。
随着那碎裂的冰块被水推开,堰塞湖里积压了近一月的江水咆哮着翻卷这巨浪,从那谷口一泻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卷走了崖壁上那条栈道,随后沿着谷底往下游奔流而去,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立在轩辕亦身侧不自觉的扯了他手臂的轩辕静和立在轩辕静另一侧的红叶完完全全为谷底的场景所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飞卷着白浪的江水直泻而下,往天边而去,半响竟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那些黑色炸药的威力么?还是我是在做梦?”又过了半个时辰,随着那从谷口不断涌出的水流渐趋平稳,轩辕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低声说道。
“好了,回宫吧。江水泻下,各地的奏折很快就会到了。”见轩辕静一时半会似是很难相信眼前的情景轩辕亦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说道回宫……”红叶的额上忽然冒出来一滴冷汗,同时难得的犹豫起来,“下面那条栈道是捷径……但是已经没了……我们只有从这山上绕下去……”
“那就绕下去好了。”轩辕亦不明白为何红叶会忽然犹豫起来。
“可是……主子……我们没人认得路。”
…………
看轩辕亦和轩辕静两人盯了他,脸上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红叶额角上的那滴冷汗瞬间滑落。
折腾了大半天,在走了数次冤枉路,错了无数次之后,轩辕亦一行这十几个人和十几匹马终于在筋疲力尽之前回到了落凤城。
御书房内,最早的一批关于洪峰过境的奏折已经置于案上。轩辕亦粗略的翻看了一遍见总体来说沧江水流还算平稳,暂时并未淹没农田,冲毁房屋便把奏折丢给莫言处理后回了盘龙殿。
回道殿中天已全部黑透,舒舒服服的跑了温泉,洗去满身的尘土和疲劳换了月白色的里衣,轩辕亦一回到寝殿就看见殿内的圆桌上放了一只绑在信枭腿上的铜管,铜管的蜡封上按了一个小小的寒字。
庙堂卷 第五十九章 秘密曝光
见那铜管的蜡封上按了一个小小的寒字,轩辕亦嘴角便扬了起来,连带着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起了蜡封,捻出里面的纸卷展开,见那一整张朱砂红的竖格纸上竟也学了他的样子在正中间写了五个字:我去惠州了。龙飞凤舞的草体带出了些亦式狂草的风骨。
去惠州了么?这下子轩辕亦眼底也出了些许的笑纹,他甚至想象的出自家寒儿看见他上封回信里那几个字后憋屈的模样,还有写下这几个字时的愤恨与恼怒。
昨日已经接到影卫传递来的消息说铁鹰被寒王爷发配到鸿王那里当影卫去了,并且还言明他不准出现在寒王身边十丈之内。单从这就可以看出他的寒儿在醋意大发的同时又是何等的恼怒了。难得自家寒儿会迁怒他人,看不到那张小脸上的表情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啊。微叹了口气,轩辕亦收了脸上的笑意,眼底暗了暗。
“丁宁,纸笔。”
“是。”立在身侧准备伺候轩辕亦就寝的丁宁忙应了一声颠了细碎的步子跑出去着小太监们准备纸笔。
很快就有小太监端了放置笔墨纸砚的托盘低了头进了寝殿。
轩辕亦抽了张笺纸铺在圆桌上,提了毛笔回了水寒的书信后又把那笺纸卷成了一个小卷,“这个给红叶送去,就说给寒王的。”
“是。”现身在寝殿内的暗卫单膝跪倒双手接了那纸卷后退出了寝殿,去找红叶。
丁宁看那暗卫拿着纸卷离去暗自撇了撇嘴,皇家三卫费尽心力千辛万苦训练出来,没有紧急事态不得随意动用的信袅现在竟成了这父子俩传递家书的信鸽了,也不知道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写了回信,轩辕亦的心情大好,从圆桌边的绣墩上站起来往龙床边走去,“你们都退下吧。”
“是。”丁宁带了一旁伺候的两个小太监躬了身子应了一声后倒退着出了寝殿,轻轻掩上了寝殿的殿门。
挑了明黄的幔帐,轩辕亦看着眼前那张空荡荡的龙床脸上的笑意渐逝。未见水寒之前从不与人同寝,短短七年的夜夜相伴,现在他却不适应独眠了,轩辕水寒你可真真害人不浅啊。咬了咬牙,已躺上龙床的轩辕亦竟如孩子一般翻转了身体滚至龙床内侧霸占了水寒的枕头,那枕上似还残留着水寒发间淡淡的香气,甚至锦褥上仿若还有淡淡的药香飘进鼻孔,伴着熟悉的味道,轩辕亦合了凤目,也掩了眼底的思念。
流金水榭后侧位于湖边上的那半边外侧是一块近二十平米的露天木质平台。平台与屋子相连接的八扇雕花门全部打开着,流金水榭内宽敞的厅堂和这平台连通到了一起。厅内几挂水晶串成的帘笼随着湖面上吹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
不远处,平台一侧的边缘架了一根鱼竿,一条细细的鱼线一头系在青翠的杆头上,另一头拴着的鱼漂随着给微风吹起波纹的湖水微微起伏着。平台另一侧,一张琴案至于水边,琴案上摆了一张乌黑的古琴,古琴上结了丁香结的天青色琴穗随着从湖面上吹来的饱含了水汽的凉风微微摆动。琴案边的小几上放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小几一侧一只小小的黄泥茶炉炉上壶内泉水已经微沸,袅袅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
远处天高云淡,近处树影婆娑,一个难得的夏日,甚至连微微荡漾的都透着股夏日特有的慵懒与闲适。
水寒仰面朝天的躺在平台上流金水榭高大的屋脊形成的阴凉处,望着高天上缓慢移动的云朵发呆。
别忘记带了惠州的特产回来。这就是轩辕亦不远千里派了三卫信袅带给他的答复。原想着按照轩辕亦对自己的重视与宠爱,至少叮嘱了自己多加小心,早去早回什么的,却不想得来的竟是这样的回复。
愿望落空,水寒的心中在失落的同时竟也微微泛起了少许的苦涩。轩辕亦有个偌大的后宫,有十几位皇子十几位公主,被无数的人包围环绕着。就算是没有他在身边,也自会有人膝下承欢,有人时时陪伴左右。
原以为在轩辕亦自己无论何时都会与他人不一样,但是看来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本以为这一世终于有了一个能够全身心信任依靠的人,可是到头来却还是孑然一身。轩辕亦,在你心里寒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翻了一个身,曲起膝盖略显单薄的身体不自觉的蜷成一个防护性极强的姿势,苦涩由心底渐渐蔓延上来,连带着鼻腔内和眼底也涩了一涩,水寒合了双目。
脚步声轻响察觉到有人靠近,水寒微皱了眉毛,身子却未动。
“主子,吴总管来问您午饭是去前厅吃还是在这里用。”春梅知道水寒早已察觉到自己来了便停了脚步,单膝跪了。
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这么说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一个上午了,水寒有些怔松,翻身坐起想了想,“前厅吧。”
来了几日,南飞羽的生活习惯和这刺史府里不成文的规矩或者惯例水寒他们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偶有不知道的不用他问自有自家小舅舅那个极为称职的管家上赶着告诉了。
刺史府的三餐里,早饭和晚饭吃饭的只有水寒和南飞羽两人。午饭却不同,只要是府衙内当值的官员若是中午不回家,不分官职高低都会在刺史府内蹭饭吃,久而久之这也就形成了一个惯例。所以刺史府每日午饭时都是十几个人围了一张偌大的桌子对了八九道菜,你说你的公务我说我的私事,热闹非凡。
以至于第一天跟了南飞羽吃午饭时,单是看着这一桌子的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就用去了整个午饭时间,最后待众人散去小丫鬟来收碗了水寒才发觉一碗米饭自己竟是一口都未吃。
也是自那日起,虽然每天吴四都会来询问水寒午饭是去前厅吃,还是在流金水榭用,水寒却从未缺席刺史府前厅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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