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生爱
轩辕孤鸿原本是给那笑声吸引了视线的,却不想一下子就撞见自家七皇弟那无比哀怨,无比愤恨与无比不满的视线。见他大有恨不得冲过来把自己狠扁一顿的冲动,轩辕孤鸿有些心虚的别过脸,选择忽略掉他那灼热的视线。
长榻边上太师椅上,坐了自家父皇的师父。
这个自己应该叫做师公的人架了双腿,悠闲的品着手中白瓷茶盏中茶。看情形虽未有人与之叙话,却也是十分享受这厅内的气氛。
与之斜对,红叶一如以前一般微微低了头,抱了双臂,后背靠在角落里的一根红漆大柱上。
一身素色长袍,青玉簪束发的红叶一双眼眸和脸上的表情虽然给额前稍显长的碎发遮挡了,不过他注视的人该是那长榻上,笑颜如花,和轩辕笑炫一左一右,一唱一和缠了天晨的自家静皇叔吧!
这两人,这五年该是很幸福!
视线顺着红叶所看的方向,重又落到了自家皇叔的脸上。见他脸上的笑容竟是从未有过的干净,如水一般没有一点的忧伤,再看出红叶依旧对他回护意味极强,轩辕孤鸿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扬。
不过,扫了一圈后并未见到自己最想见的那两个人,轩辕孤鸿就有些意外的转头问身侧云锦天,“先生,父皇和九皇弟不在庄内吗?”若是在了这些人都在这厅内,怎的不见他们两个?
“你父皇忙去了,至于寒儿嘛……”瞟了眼身侧的轩辕孤鸿,云锦天忽然一笑,“南元帅回京叙职,他自然是帅府探他外公去了。”
不过……三更了,寒儿,你也该回来了吧!
言罢,云锦天忽然收了脸上笑意,微微蹙了眉毛,瞟了眼厅内黄铜的滴漏。
三更了啊!
听院内更梆响过了三声,落凤城的帅府内,原本坐在天下兵马大元帅南东轩对面,与之对坐下棋的水寒忽然抬头望向窗外,同时也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五年的时间,原本稍显稚气的少年已经弱冠之年。身子虽然与同龄之人相比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一张清俊的脸上却也添了许多同龄人尚且难得的沉静与从容。
水寒对面,皱着眉毛,原本凝神静气的对了面前棋盘的南东轩似是感受到了水寒的不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顺着水寒的视线目光也落到了那两扇合在一起的窗子上。
窗外,已隐隐传来哔哔剥剥的爆竹爆炸的声响。
视线从那窗子转到立在门边黄铜滴漏上,微微眯了眼眸,片刻,南东轩一笑将夹在手指指尖,迟迟未落下的棋子扔回到身边装棋子的罐子里,随后转头向对面的水寒笑道,“三更了,寒儿也该回去了。”
“啊,外公。”有些游离的注意力被南东轩浑厚的声音拽回来,水寒先是一愣,紧接着垂了头,将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棋盘上,多少有些心虚的低声道,“寒儿说了今年要陪了外公过除夕的。”
“寒儿若是在这里陪了外公,太上皇那里岂不是要孤枕难眠了?”嘴角微微扬起,南东轩笑意盈盈的望着对面青年。
“有师父他们在,而且,前两日皇叔和皇爷爷他们也去了。”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话让对面水寒脸上顿时现了抹红晕。
“寒儿。”片刻的沉默后,微微倾了上身,南东轩探出手去,将对面青年鬓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南东轩的脸上忽然现了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的笑意,“外公虽常年驻军边关,分分离离早已是家常便饭,可是每到年节都会想到你那个未曾见过的外婆。想着这个时辰她带了你娘和你舅舅在做什么,他们有没有想我这个不称职的丈夫,父亲。心里面虽然有些酸楚,却也没太多的伤感,因为当时想的是毕竟来日方长,总会有守在一起过除夕的这一天吧。”
南东轩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了回去,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散,分开,一枚枚的拾进罐中。
玉石的棋子落进素白瓷的罐子中发出细碎的脆响。伴着南东轩愈发低沉的声音,“可是,直到你母妃出嫁,你舅舅离京外任,你外婆去世,外公想象中的情景都未出现……这也就成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言罢,一声低叹颤悠悠的飘散在室内,引得本是低了头的水寒重又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男子。
片刻的沉默过后,南东轩才重又开口道,“寒儿留下来陪外公过年外公自然欢喜,可寒儿早已不是一个人了,外公不想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再有这样的遗憾。”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该有。伸手搭上对面青年的肩,对了青年那双清澈见底的黑眸,南东轩再度一笑,“这些年太上皇对你如何,外公虽未亲见,却也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一些。”自家外孙虽然情绪很少外露,自己却也从未在那少年身上感受到过哀伤悲戚的神情,反倒是偶尔提及他这些年在外的经历,说起那个一直都陪伴了他的男人时,那张清俊的脸上常常会带了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的幸福。
“外公曾说过,帝王之爱本就难得,既然让寒儿得了也该当无比珍视才是。”
“哪有什么难得不难得的……”听南东轩这般说,想到此刻该是在铸剑山庄庄内的轩辕亦,水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低了头。
“而且就算寒儿今夜不在这里……”听院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孩童清脆的笑闹声,南东轩的视线从水寒脸上转到门口,接着笑道,“外公今年不是也还有他们陪着呢吗?倒是寒儿这个时候该是回去……”陪了太上皇才对。后面的话南东轩虽未说出,水寒却也明了。
他们啊……稍显羞涩的笑意在明了南东轩说的是谁后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快乐,视线也同样落在门口。
随着笑闹声和脚步声渐近,厚重的门帘一挑,两个一身大红锦缎裤袄,五六岁的孩童冲了进来,飞快的扑到长榻边上,“爷爷,寒表哥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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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坑,既然静和红的番外更完了,这个就要慢慢填起来了~~
☆、新春特典-又是一年除夕夜(三) (3848字)
“爷爷,寒表哥我们回来了。”伴着孩童特有的清脆的童音,屋子那道厚重的毡帘就被推开一块,两个孩子一先一后的从那推开的三角形的空当内挤了进来。
一样的大红锦缎镶了雪白兔毛的裤袄,一样圆鼓鼓白嫩嫩的小脸,乌黑柔软的头发梳着同样的发型,甚至眉眼皆是一摸一样的两个孩子挤进屋子后就张开了还捏着糖葫芦和糯米糕的双臂,扑向尚且盘坐在长榻上的南东轩和水寒。
“双儿,对儿回来了。”伸手抱了已经扑到长榻边上的一个孩子,将他抱到长榻上,南东轩脸上笑容更甚,“这落凤城的夜市可好玩?”
“好玩,”给南东轩抱上来的同时,那孩子蹬了鞋,爬到南东轩内侧,学着榻上两人的样子盘了双膝,笑的眯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爹和师父领我们逛了好多地方……”
“看见了好多没见过的……”
“还看见了满城的彩灯……”对儿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脱了鞋后给水寒抱上长榻的另一个孩子就兴奋的说道。
“还有舞龙和耍狮子的……”
“爹爹还带我们在河上放烟火……”
“还有亮晶晶滑滑的……”
“爹爹说那是冰……”
“哥哥还摔了个大跟头。”说到了栖凤河上那一片冰,对儿一双大大的眼睛就亮晶晶的。
“是你推我的,你不退我我怎么会摔倒。”自觉丢人的事情给自家弟弟揭开,双儿有些挂不住,红着一张白净的小脸嚷嚷道。
“我才没推你呢,爹都说了要小心点你不听。”
“推了,不然我也不会摔倒。”
“你自己摔倒的……”
“才不是,是你推的……”
“除了放烟火,你们还去了什么地方?”见双儿有点恼,水寒忙岔开了话题。
“还去了一条好热闹的街道,爹和师父给买了好多好吃的。”几岁大的的孩子,自然不会过于纠结在这上面,话题就顺着水寒的意思从双儿到底怎么摔倒的上面转开,说到吃的,两个孩子,四只眼睛全都亮晶晶的。
为那兴高采烈的情绪感染,水寒接着问,“都买了些什么?”
“有……”水寒问,那两个孩子就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坐在身边的人然后伸了白嫩的小手把怀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掏,一边掏还一边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很快,才收了棋盘的小几上就堆满了一包包或是给麻纸或是给荷叶包了的零食。随着纸包荷叶包被拆开,各式各样的香气很快混在一起,充满了整个房间。
云片糕,麻团,糯米团,蜜枣……显然未曾想到两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怀里竟然藏了这么多零食,水寒不由自主的摸摸鼻子。
“呵呵,买了这么多吃的完吗?”看着小几上摆的满满的大包小包的零食,南东轩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是给爷爷和寒表哥的。”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啊眨的,“因为不知道爷爷和表哥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把爹给买的每一样都留了一份。”
是特意留着带回来的吗?
望望身侧的孩子,又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对儿,见两个孩子都是一脸的期盼,水寒嘴角上扬,伸了手从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团麻纸包中捡了一片云片糕出来,含了。
“怎样,是不是很好吃,寒表哥?”见水寒捡了点心含在嘴里细细的咀嚼,两个孩子的眼睛更亮了,眼眸中期盼的神情又加重了几分。
“好吃。”落凤城的小吃也有一段时间未吃到了,薄薄的云片糕化在口中,甜而不腻,还加了淡淡的水果的清香,水寒情不自禁的眯了眼睛,随后捡了那包着云片糕的纸包伸手递到对面南东轩面前,“外公,您也尝一尝。”
水寒递到自己面前,南东轩也就伸手捡了一片放入口中。
“怎样,怎样,是不是很好吃,爷爷?”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从水寒身上转移到南东轩的身上,两个孩子的小脸涨的红红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啊眨的盯了南东轩。
“你们两个,不是说过了先换了衣服再来找爷爷和你们寒表哥的吗?”未等南东轩回答,厚重的毡帘再度挑起,一身靑缎窄袖棉袍的南飞羽和同样着了窄袖锦袍的南宫瑾臣先后进到屋内。
南飞羽见两个孩子已经爬到长榻上,就有些无奈的来至榻旁,把一直捏在手中的一根糖葫芦递到水寒面前后向着榻上的两个孩子伸过手去,“过来。”
“爹……”虽是不情愿,两个孩子却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只得张开两手让南东轩从榻上抱下来,交给跟在身后进来的仆役带出去换外衣。
“小舅舅……”皱着秀气的眉毛,捏着南飞羽想当然的递过来的那根糖葫芦,水寒有些无语。
虽然喜欢吃零食,又常常用各式各样的零食当饭来吃,可是,现在他好歹也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这个小舅舅带了自家的孩子出去转一圈回来后理所当然的,像是哄孩子一般的递过来这么一整根的糖葫芦……他该不会还是把自己当做孩子吧。
目送着仆人抱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出了屋子,南飞羽转身捡了屋中斜对了长榻的一张太师椅坐了,过丫鬟们端上来的清茶抿了一口。
温热的清茶将有些寒意的胸腹熨烫的舒舒服服的,将身子靠到了放置着厚厚靠垫的太师椅上,南飞羽满足的叹了口气。转头见水寒正皱着眉毛,低着头郁闷的看着给他捏在手中的糖葫芦,一笑后道,“在舅舅眼里,你和双儿,对儿两个一样。”都是南家的孩子,自己都是一样的疼爱。
“南宫瑾臣见过寒亲王。”与南飞羽的随性不同,跟在他身后的南宫瑾臣见飞岚的寒亲王盘坐在榻上,忙上前两步,单膝跪在了水寒面前
“啊……”给南宫瑾臣唤王爷,水寒忙欠了身子,把那只未捏着糖葫芦的手伸向跪在地上的男子,扶了他起来,“南宫大人免礼,我不是说过了这是家里,不必多礼。而且……”瞟了眼把糖葫芦递给自己后就舒舒服服,满脸惬意的靠了太师椅的南飞羽,水寒接着笑道,“从小舅舅那里算起来的话,南宫大人该是水寒的长辈才是。”
“嗯嗯,寒儿说的不错……”听水寒说南宫瑾臣也算是他的长辈,端了茶盏往口中送茶水的南飞羽就乐呵呵的点头承认,惹来南东轩的一声冷哼。
“算起来,水寒也该唤南宫大人一声……”见坐在太师椅上的南飞羽很有顺杆爬要占自己便宜的架势,水寒嘴角扬起,状似思考一般停了一停,然后抿了薄唇轻声道,“舅夫?”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意味更大,低低的声音,闪烁的眼神,怎样听怎样看都透着股暧昧……
“噗——咳咳——”一声舅夫让才站起来的南宫瑾臣有些发窘,更让南飞羽那含在口中,将咽未咽的茶水成功的喷出来。
“飞羽,”虽然知道南飞羽只是被茶水呛了一下,并无大碍,南宫瑾臣也还是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咳咳——”向看过来的南宫瑾臣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后,南飞羽才有些哀怨的瞪了一眼盘坐在长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喷水,呛水非但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扬了嘴角,笑的十分愉快的水寒。
这孩子,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竟然当着自家老爹的面这般的调侃自己!看着自家外甥那一张清俊的小脸,南飞羽其实很想说,同样被压的人本就没资格这样说他吧!
不过想到作为自家外甥靠山和依仗的那个男子,那个极为护短,又对自家外甥宠爱有加,呵护备至,对自家外甥言听计从,说一不二……的飞岚的太上皇,瞪归瞪,南飞羽最终还是把满腔的腹诽咽进了肚子。
“呵呵……”见自家儿子给水寒一句舅夫噎到呛水,却半天没说出话来,南东轩又好气又好笑,抽了一下嘴角后才转身对满脸笑意的水寒道,“车早就给你备上了,寒儿该早些出城才是。”
“寒儿要出城?”愣了一下,把手中的布巾递还给丫鬟,南飞羽有些惊讶的转头看水寒。
“啊……嗯。”想到有了双儿和对儿这两个孩子闹腾,自家外公今年该是会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况且虽是几日的分离,尤其是到了这万家团圆的日子,他也是有些想念轩辕亦了,所以水寒也就顺着南东轩的话应了。
“寒儿既是要出城,现在就走吧。”三更已过,若是再不出发未等出城子时就该是过了。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袍服,南飞羽转身看向水寒。
“好。”既是要出城,也不耽搁,水寒就侧身垂了双腿,蹬了放在脚凳上的靴子,双脚落地,旁边自有人将厚实的大氅披到水寒的肩上。
从给丫鬟打起来的毡帘出了屋子,穿过青砖漫过的院子,来到院外,又叮嘱了几句,将他身上披着的大氅裹紧,南东轩才放水寒上了车。
伴着骨碌碌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这一辆靑缎车围的马车由数名护卫护着,沿着宽敞的青石板路往帅府的后门而去。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立在院门口的南东轩难得的咂了咂嘴。有这么一个可心的外孙他自然高兴,可是为什么每次相见都会有嫁出去的孩子回娘家的感觉?
还有这个……视线从远处收回,南东轩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笑呵呵目送了水寒所坐的那辆马车离去的南飞羽……这个也算是嫁出去的一个?
不成器的东西!
想到刚才自家外孙的那个舅夫,南东轩皱了皱眉,冲着满面笑容的南飞羽冷哼了一声后,甩了一下袍袖,转身回了屋子。
怎么回事?被自家老爹甩了一袖子,原本心情极好的南飞羽有些尴尬的收了脸上笑容向立在身侧的南宫瑾臣打了个问号。
别问我,你们家老爷子看你不顺眼,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收到南飞羽疑问的视线,南宫瑾臣看了眼南飞羽,转身跟在南东轩的身后进了屋子。
“还不进来,你想冻死在外面?”南飞羽正立在门口纳闷,屋子内忽然传来南东轩尚且夹杂了几分怒气的声音。
“啊,来了爹。”南东轩唤,南飞羽忙紧走了两步,进了院子,往正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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