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溪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了桌子另一侧,“遇上温潜流之前吃下它。它不能治愈你内伤,但是在你和他交手时候能够让你暂时不受伤势影响。不过两个时辰之后,你伤势可能会更重。”

陆轻墨手指按在盒盖上,“为什么帮我?白兄你对所谓正邪交战江湖恩怨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吧,柯摩罗要温潜流去杀君无霜,那我就要他杀不成。”白景溪将最后一口茶水饮尽,走向门外。

“有人传言说你曾经去西域荒漠中寻找一种仙人掌,在缺水而死之前,柯摩罗曾经救过你。”

“所以呢?”

陆轻墨顿了顿,笑道,“多谢。”

背对着陆轻墨白景溪皱了皱眉。

十二年前,他在那一片黄沙之中,干裂了嘴唇,双目晕眩着没有力气再多走一步路。

迷糊间,风中是驼铃响声,一个异族女子跳下骆驼,款款走来,蹲在他身旁,摘下了脸上面纱。

他有一种迷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个女子是来引他上路。

她给了他水,将他扶上了骆驼,带着他去到了一片绿洲,还有那个宛如宫殿一般地方。

他们在一起探讨各种药草,还有蛊虫。

她说他是第一个不介意自己是拜血教教徒人,也是第一个与她这样聊天人。

一年之后,他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中原。

她说,不行。

因为她生来就是拜血教教主。

她问他可不可以永远留在拜血教里,他说可以,她笑很开心。但是当天晚上,她师父便给了她一个小瓶子,要她将里面蛊虫种在他身上,这样他永远不会背叛她,只能待在她身边。

少女知道他是真心,但是此刻真心比不过永久,所以她用了那只蛊虫。

那是噬心蛊,会要掉他命。她师父只是想她专心地成为下一任教主不被任何人迷惑罢了。

男子凭借自己医术引出了那只蛊虫,也离开了那片绿洲,从此他们再没有相见过。

何蕴风早早地靠在床上,正在翻阅着一本书。

莫飞尘钻进去,仰着头看着他。

“怎么了?”何蕴风将书页翻过去,垂下头,最是那一抹微笑,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没什么。”莫飞尘调整了一下姿势,搂住了他腰。

何蕴风将书放下,手指拨弄着莫飞尘发丝,轻柔而缓慢,“飞尘,你是一个藏不住事人。你在担心,而且很担心。”

莫飞尘将脑袋挤进何蕴风腰侧,“没关系,陆大哥说他会亲自去解决。我相信他。”

“他确实很值得相信。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有没有告诉你——温潜流震伤了他经脉,虽然并不严重,但是临阵对敌高手过招,他会很危险?”

莫飞尘轰地坐起来,“蕴风,你说是真吗?”

何蕴风点了点头,莫飞尘翻下床冲出房间去,陆轻墨已经走了,他呆呆地看着没有人房间,不知所措起来。

何蕴风拎着一件外衣盖在他身上,“你确定还是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潜流要去镜水教,白景溪说君无霜因为走火入魔这段时间应该是在调整经脉……”提起君无霜,莫飞尘不知道如何回头去看何蕴风。

对方从身后将他抱紧,脑袋靠在他颈边,轻声道,“既然你那么担心,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蕴风?”莫飞尘一侧过脸,嘴唇便被对方吻住了,舌尖舔吻着交缠在一起。

“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何蕴风眉眼温和,“我们现在启程,还能赶上陆轻墨。”

莫飞尘心中动容,这个世上有谁能将他莫飞尘宠溺到如此地步呢?

“好,我去同曲夫人告别。”

莫飞尘来到曲夫人房门前,夜深如此,曲夫人却还没有就寝。

“曲夫人,我是飞尘。”

“进来吧。”

曲夫人坐在桌边,眼前是一盏小油灯外加一本经书,“以往少峰都会陪伴在我身边,就算是出了远门,都会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怎么也睡不着。”

“曲夫人,白神医走之前告诉我们温潜流可能要对镜水教不利,所以我们……”莫飞尘颔首,这个时候是她最需要人陪伴,自己却要离她而去。

“所以你们要赶去镜水教吗?”

“是。”

曲夫人轻笑了一声,“傻孩子,你是要去做正事,为什么要低着头?”

莫飞尘这才抬起头来,乌青言眼中是毫无遮掩牵挂,她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你走之前,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何蕴风说是你师父,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俩关系并不一般……没有哪个师父会那样看着自己徒弟。”

“是,但是娘……”

“娘没说你做错了什么,娘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和一个对你好人在一起,这样娘才能安心。”曲夫人搂过莫飞尘,轻拍着他背脊,“无论你去哪里,都一定要回来。就算……带不回你妹妹或者不能为少峰报仇都没有关系……娘只想你好好,我已经欠你太多太多。”

莫飞尘闭上眼,感受着曲夫人温度,如同十八年前一般。

“等你回来,我会做好吃糕点。我会做很多,桂花糕啊,玉米糍……很香很香,我想看着你吃。”

“好,我一定会回来。”

门外,何蕴风背着行囊等待着他。

“去吧,早去早回。”曲夫人松开了莫飞尘,侧过脸去用手帕遮着脸。

莫飞尘来到门前,何蕴风执起他手,两人走了出去。

“曲夫人对你说了什么?”何蕴风翻身上马。

莫飞尘牵过缰绳,抬头看着月下优雅男子,“她说,你对我好,让我和你在一起。”

男子婉约一笑,两人策马而去。

何蕴风发丝勾勒出夜风弧线,“飞尘,救了君无霜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西域……温潜流和柯摩罗我都不想管,但是我想找到希若,一家团聚。”莫飞尘有些犹豫,何蕴风是被柯摩罗所伤,他不想让他再去任何危险地方。

“好,我陪你去。”

“蕴风?”莫飞尘看过去。

“无论你有什么想做事情,我都想和你一起完成。”

莫飞尘伸出手来,与何蕴风握在一起。

镜水教密室之中,君无霜念着那一本经书,他身旁坐着神情呆滞闻昕。

念完最后一行,君无霜抬眼看向闻昕,“爹,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有没有觉得没有那么执着了?”

他笑起来,“这本经书我念了很多遍了,念到都会背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

“我会想他。那一次在陈如沁奠堂里我忍住了一下都没有看他,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见不到他,就会忘记他了。可是每一次闭上眼睛,他样子清晰不得了。这是不是只是因为我没有得到他呢?是不是只要我得到了就会不再那么想他了?”

君无霜吸了一口气,帮闻昕躺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走出密室,冷玉芳就候在外面。

“冷姑姑,今晚开始我就要闭关,整理自己筋脉。我也决定就此放弃修炼秘典。”君无霜看向她,笑很浅,但是却很真实。

“是,教主。”

君无霜回到自己卧室,进入密室,沿着密道去到了那个山谷。

潭水依旧,小屋仍在,只是里面空了。

君无霜关上门窗,放下床幔,那个狭小空间里似乎还存留着少许莫飞尘味道。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气调整经脉。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闭关,因为这里是他心中唯一宁静之所。

冷玉芳叹了一口气,于禁就站在不远处靠着立柱,黑暗隐没了他全部表情。

“怎么了,副教主?”

“呵呵,”冷玉芳摇了摇头,“教主要重置经脉,却选在那样一个并不安全地方,要知道像是温潜流那样高手完全可以进入那个山谷。”

“教主不让你进去那个山谷护法?”

“他不喜欢任何人去,你去过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冷玉芳看向于禁方向,“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个男人?”

“你又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闻昕呢?”

听了这句话,冷玉芳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出声,“没错,我不应该将自己执着放在无霜身上,如果他不曾活在我执着中,也许他对莫飞尘也就不会如此……”

“姐,我想你弄错了。教主对莫飞尘扣住不放,不是因为他执着,而是因为莫飞尘给了他想要东西,人一旦得到过,就难以容忍失去。一直生存在黑暗里,就不会向往光明。”

“那么你呢?”冷玉芳走过去,与于禁靠在一起,“你有没有执着于什么东西?”

“我吗?”于禁仰着头,冷玉芳能隐约看见他笑脸,“我执着于那一天晚上,我看着那个世界上最在乎我人离开却选择了江湖。如果真还可以重来一次,我会追上他,搂着他大笑着说江湖有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回去掏鸟蛋吧。”

“你想回琨蕴山了?”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有人能把我骨灰带回去。”

冷玉芳狠狠敲了一下他脑袋,“如果想回去就给我活着回去!镜水教有我辅佐教主就够了,反正你也是多余!”

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开始,镜水教中教徒便开始不断有人中毒身亡。

冷玉芳来到那个教徒房间,看见他睁着眼睛,脸颊发青。

“这已经是第三个人了。”于禁挑眉道,“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中毒。还有,下毒人到底有什么目。”

“你在江湖上已经行走这么久了,这还想不出来?”冷玉芳脸上表情很凝重。

“有人想要知道教主在哪里闭关?”于禁这句话说很小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没错,教中这么多弟子中毒身亡又不明原因,按道理我们需要去禀报教主,查看一下教主是否也中了毒。但是那个人知道教主在闭关,只是镜水教里密室很多,那个人不知道教主到底在哪里,所以一旦我们去找教主……”

“那个人就知道教主在哪里了。”

冷玉芳别有深意地看了于禁一眼,“虽然我猜到那个人可能是谁……”

“不过你还是很想验证一下,不过如果是真,我们恐怕也没办法对付他。”

“但是就算我们不去验证,那人等厌烦了,还是要找我们俩开刀,躲是躲不过。”

一个下午,又有几名弟子身亡,中毒途径还是不知道。

冷玉芳与于禁一起来到正殿之中,冷玉芳将手伸到教主座位下面,拧了一下,作为前面地板移开,露出台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