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置酒高堂
殷承宇说者无心,林修然却是瞬间便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和云琅所谈起的事情来:“师兄,你可知道,林修安一直在池阳君手中?”
“林修安?”殷承宇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林茂繁的儿子,“池阳君的宫殿里确实藏着个人,这在魔域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寒炼君趁池阳君远行偷袭,便是伤了那人,这才气得池阳君还没准备好便仓促开战。怎么,池阳君藏着的那人,是林修安?”
林修安当初辗转送了封信出来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毕竟事关重大,林修然同当日在场之人都打了招呼,此事一直没有流传出去。林修然找出了当初的那封书信,动作轻柔地展开抚平,送到了殷承宇眼前。
这信是用最普通不过的草纸写就的,虽说一直被小心保存,但百年过去,早就已经泛了黄,纸张边缘也脆得很,稍微一碰就落下了碎渣,怎么看都是张最寻常不过的凡纸。
殷承宇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用白纸黑字传信的手段了,因为怕将那信纸弄坏,便直接就着林修然的手饶有兴致地扫了两眼,等他一目十行地将信看完之后,整个人也有些懵了。
“这……池阳君是什么意思?”
林修然摇了摇头,拉着殷承宇坐了下来,将他之前所探得的消息连同之前和云琅交谈时心中的猜测一同对殷承宇说了一遍。听完林修然所言,殷承宇也皱起了眉。
殷承宇与林修然不同,他毕竟多活一世,对魔域许多奇谋诡断都广有涉猎,再加上自己上辈子也潜心研究数百年,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池阳君很有可能也是在试图招魂。
若是真的如同林修然所猜测的那样,池阳君当初与林茂繁有旧,又在林茂繁死后取而代之的话,那池阳君选择带走林修安,就很有可能是为了利用他们二人之间的血脉关系来引灵招魂,若是林修安出了什么差错无法继续充当引领招魂的道具,那么池阳君退而求其次,选择林茂繁的侄儿林修然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池阳君不惜耗费这么大的代价远袭余姚倒是能解释得通了,可他当初又为何要血洗西河?当初西河林氏鼎盛,与林茂繁血脉更近的大有人在,何至于像现在不过这么寥寥几人?
池阳君若是想带走林修安,以他“林茂繁”的身份,随便编个什么借口便能轻易将人带走了,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若是说池阳君是因为觊觎林家的家主令想要夺权,似乎也仍是说不太通。
更何况,池阳君虽说这些年来行事没有章法了些,可也并非那种为情所困不顾一切的人,其中必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说起来,还有一事,不知是否与此有什么关联。”林修然有些迟疑地道,“师兄,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廖洲秘境中所见的祁书欢祁前辈?”
殷承宇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他不仅仅记得祁书欢,还记得长相肖似苏卿澜的柳庭芝。
“怎么,他也与此事有关么?”
林修然思索了一下:“我亦不大确定,池阳君偷袭清谈会那日情况太过混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突然出现的祁前辈带走,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祁前辈竟是将我带去了东海。”
“东海?”殷承宇眉头一皱。
“不错,正是柳氏所居之东海。我醒来时是在个山洞里,身边摆了个聚灵阵,祁前辈只说是因为寒琼的缘故才出手相助,一直低着头在摆弄一把丝桐琴。身上衣衫褴褛,神志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模样,我怕激怒他,本想早些离开,没想到才刚走出去,迎面便正好撞上了阿舅。”
“柳庭芝?!”殷承宇失声叫道。
“嗯。”林修然点点头,“说来也怪,祁前辈一眼便认出了阿舅,阿舅虽然一直说自己并没见过他,可也显得颇为熟稔的模样,两人略聊了几句,只互通了姓名,祁前辈放下琴便走了。”
第一次见到柳庭芝的时候,殷承宇就已经怀疑他是苏卿澜的转世了。如今再听林修然说起祁书欢的态度,他便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只是当时祁书欢为何会出现在余姚?难道是巧合么?
殷承宇当然不会觉得事情真的有这么凑巧,祁书欢自廖洲秘境坍塌之后又消失了百年这确实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殷承宇就没有收到过祁书欢的消息。
百年前池阳君连夜奔赴郁陵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稍加查探,就能知道在池阳君带人过去之前,郁陵街头出现过一位衣衫褴褛的高阶修士。
当时在场之人并不算少,因此殷承宇很容易便能拼凑出那日的场景来,虽说不管是修真界还是魔界都有些隐士大能行踪诡秘不修边幅,但殷承宇直觉那人便是祁书欢。
那位大能当初只说了“琴轸”这两个字,殷承宇虽说不同音律,却也知道这是七弦琴上的部件,听林修然说祁书欢手上有一把丝桐琴,便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郁陵时,便是池阳君追着祁书欢的踪迹一路过去,到了余姚,虽说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池阳君与祁书欢先后抵达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二者之间必定是有什么关联,再加上殷承宇当初在廖洲秘境中所见的招魂阵法,心中更是有了猜测。
“修然,你方才说,林茂繁和林修安的命灯都在西河?”
林修然点了点头:“不错,都在西河宗祠之中。家主令在我手中,因此只能等返回西河之后再去查证真伪。”
“如此最好。我即日便要返回魔域,寒炼已经狗急跳墙,若是真的与飞蛮君携手偷袭,只怕凭借修真界现在这般散漫松懈的防备,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殷承宇道,“修然,你早些做好准备。也不必太过慌张,万事有我。”
见殷承宇一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的模样,林修然也轻松了些许,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意来:“师兄放心,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身为林氏之主,在西河经营百年,也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殷承宇也温柔一笑,随后撤去了屋中隔音的阵法。
即便是隔着房门,他们也能听见院内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不能怪林修然的这些属下太过好奇多事,实在是林修然一夜之间竟然就蹦出来一个道侣,未免也太过震撼了些。
林飞墨被打发去替代林修然“商议对策”,被诸多门派之间扯皮拉筋互不退让的那点蝇头小利给弄得头都快炸了,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与他们周旋了大半日才得以脱身,正准备去向林修然汇报一番,就被人挤眉弄眼地拦下了。
“家主和主母在里面呢!”
林飞墨整个人都懵了:“主母?”
“对啊!”那人信誓旦旦地道,“听说是家主的道侣回来了,三公子,家主的道侣您之前可曾见过?”
“见过是见过……”林飞墨沉默了一下。
如果说林修然的“道侣”指的是殷承宇的话,那他确实是见过的,可是……殷承宇已经死了上百年了啊?
院内另外几个修士也都兴致勃勃地围了过来:“当真是家主的道侣么?”
“三公子是在何时见过主母的?”
“听闻主母是平溪殷氏的人,说是殷氏族长……”一个抱着卷轴简牍的修士道,“平溪殷氏,怎么好像没听说过?”
他身旁的另一个修士闻言很是了然地笑了笑:“怕是为了面子胡诌罢了……等到!”
那修士突然变了脸色:“该不会是当初一夜之间就被灭门的殷氏吧?”
林飞墨脸上瞬间便失了血色,惨白一片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冲开了房门。
作品正文卷 第116章
第116章
书房中只有正伏案写字的林修然一人,并没有殷承宇的踪迹,林飞墨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反手关上门:“我方才听他们在外头议论……”
林修然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师兄回来了没错。只是当年之事牵扯甚多,尚未对外公开罢了。”
林飞墨整个人都有些大受打击神情恍惚的模样,脸上且悲且喜,最后仍是勉强挤出点笑意来:“活着便好,他……配得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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