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置酒高堂
他这一行十余人都是林家血脉至亲,虽说大半都是旁支,但至少不会触动阵法,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接近了过去,顺利地摸到了一处阵眼。
林修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阵法破开了一个口子,晏城那边接到消息之后立刻便率人从这阵法的缝隙之中潜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城中便是一片灯火通明杀声震天的景象。
修真界的战争斗法自然是不会像凡人那般刀光剑影斧钺加身,但却比单纯的冷兵器战争更为血腥残酷,灵气与魔气的激荡碰撞、各种招式法宝齐聚,发出炫目刺眼的光芒,甚至将天边熹微的晨光也遮掩了过去。
“家主,我们过去吗?”林修然身旁一个元婴期的林家子弟道。
林修然总觉得这进展似乎有些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他觉得有些反常了,但见旁人都未有异色,林修然便也没再多言,冲着周围众人点了点头,掐诀召出了寒琼,足尖轻点凌空跃起,如离弦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战况出乎意料地顺利,晏城带人势如破竹,一路上虽说也遇见了数量不少的魔族阻拦抵抗,但却是群龙无首毫无指挥,不成什么规模,对上晏城手下的私兵死士,更是不堪一击。
日出时分攻城,还未到正午,便已经占据了整个外城。
内城便是林家所在之地,半年未见,内城周围都已经被彻底改造过,城墙高砌,周边阵法也是层层叠叠,自内城深处往外不断逸散出了浓郁的魔气。
柳庭芝之前怕林修然出什么意外,因此一直在他附近保护,眼下见到城中这般情景,也不由得皱起了眉。他已经有十余年未曾来过西河,但是当日西河繁华喧闹的盛况他心中仍是记忆犹新。
可眼下城中却尽是断壁残垣,因为被魔族占据了半年之久的缘故,城中灵气比起之前匮乏了许多,四处都隐约飘散着魔气,低阶魔族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空气中也弥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晏城已经先他们一步派人进了内城查探,林修然一行人稍停驻等待了一会儿,不多时晏城便退了出来。
“主上!”晏城躬身行礼道,“里面只有些低阶魔族,并未寻见林茂繁等人的踪迹,只是不知是否有密室地道之类,属下正在命人继续搜寻。”
林修然心中了然,难怪他之前一直觉得战况出乎意料地顺利,发展得太过顺遂,只怕在他们入城时,林茂繁就已经带着心腹离开,留在城中的想来都是些被当成弃子的低阶魔族,这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柳庭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沉吟片刻道:“若是攻城之际仓皇逃窜,那么为了拖延时间,在外城的那些魔族必定会殊死抵抗,可一路所见,只怕在攻城之前,林茂繁就已经离开。”
林茂繁弃城逃走,于林修然而言绝不是什么好消息,之前林茂繁在西河时,至少还是在明处,又被鸣鹤山所监视,眼下林茂繁弃城逃走,不管是去了修真界其他地方隐匿起来还是去了魔域,都无异于是纵虎归山。
但不管情形如何,至少眼下西河重新易主,也算一件好事。
林修然原本以为,亲历战场之后,他心中哪怕不是豪情万丈慷慨激昂,至少也应该是感慨万千的,可是眼下重新回到了西河,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断壁残垣灰黑的痕迹,他心中却生不出半点复仇之后的欢欣喜悦来,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一阵难言的疲惫。
他离家也才不到一年的光景,可曾经雕梁画栋漆金镶玉的屋舍就已经显出了破败来,满院欣欣向荣的灵草灵植也差不多尽数枯萎,四处都是一片萧条。
晏城带着林飞墨动作麻利地分派了人手下去清点折损打扫城阙,彦卿峰主也遣了几个弟子去帮忙,倒是柳庭芝放心不下林修然,跟着他一同往内院走去。
修士的记忆力都还不错,虽说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但柳庭芝还是很快回想起了林家宅邸昔日的样子,只是这般对比下来,便更是让人唏嘘。
只是眼下毕竟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柳庭芝只在心中感慨了两句,很快便正色道:“修然,眼下林茂繁已经逃走,将来之计,你欲如何?”
当日林修然请求援兵的时候,是说的借兵收服西河以报仇雪恨诛杀叛逆,眼下西河倒是重归囊中,可是林茂繁却又下落不明,只怕将来是后患无穷。偌大的修真界,要是存心想要隐匿行踪,简直太简单不过,更何况林茂繁处心积虑筹谋多年,按他的谨慎性子,必定是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这么一来,对林修然来说,反而更加不利了。
毕竟救急不救穷的道理在哪儿都适用,其他门派世家能出手相助借兵给他夺回西河,但肯定是不可能再帮他继续追查林茂繁的下落的,柳庭芝身为长辈的私交暂且不论,像青剑门这般的,林修然也是实在拉不下脸来去请他们继续奔波追查了。
“林茂繁走时从容不迫,想来是已经筹谋了许久,就算我们追过去了,他也是以逸待劳,左右已经回了西河,我也能择日开启传承,手下诸人也好暂且养精蓄锐,将来再做打算。”林修然沉吟道。
柳庭芝听他这么说,心中其实多少也是有些可惜的,毕竟众人为了此事准备许久,没想到林茂繁弃城而逃踪迹全无,之前近半年的筹谋努力就这么功亏一篑。
但眼下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柳庭芝便也只好摇了摇头:“你外祖那边我做不了主,柳家的人到时候只怕是要回去的,但阿舅会留下来陪你,不必担心。”
林修然点了点头,满是认真地道:“此番出兵相助的门派和世家都还得准备谢礼,礼物怕是也不能薄了,还望阿舅帮我参详参详,柳家的那一份,修然必定是不会苛待的。”
“你既叫我一声阿舅,又何必急着去说这些?”柳庭芝摆了摆手,“其他门派的谢礼得先准备着,虽说鸣鹤山青剑门都不是那等挟恩图报的,但是也不好平白欠下太多因果,柳家的你暂且放一放也无妨。”
见林修然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柳庭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今还在孝期,等他们将屋舍都收拾清楚了,你带阿舅去你父亲灵前,敬上柱香祭拜一番吧。”
作品正文卷 第88章
第88章
声势浩大的讨伐就这么草草收场,实在是仓促得很,好在西河业已收回,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喜事,虽说仍在孝期,全城举哀,不好大肆庆祝,但给其他门派的谢礼却是少不了的。
西河虽说险些沦为废墟,但是因为林茂繁始终未曾夺到家主印信的缘故,林家祖地却一直未曾遭遇兵燹,林修然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便也没再纠结些沐浴斋戒之类的虚礼,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宗祠,开启了传承。
林家祖辈的继续不少,林修然大致清点了一番,先整理出了一部分用来答谢的,剩下的想要重建西河倒是不难,但若是想要再将林家发展成昔日的修真界第一大世家,只怕是还得精打细算了。
西河既已安定,当初流落在外的林家人自然也就零零散散逐渐回来了,只可惜多半是些小辈,当日林家的精锐几乎已经尽数死在城中,着实损失惨重。
事到如今,再多纠结也是无用,只恨西河在短短半年之内两遭兵燹,年前陨落的不少人甚至连尸体都只是被林茂繁的手下胡乱堆积在一起付之一炬,林修然心中泣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全城举哀,又尽力整理名册,替当日陨落者立衣冠冢。
自除夕那日之后,半年之间,林修然几乎未得一夕安寝,眼下重新入驻西河,他也并未松懈下来,重建诸事繁杂,各方也都还需人手,林修然一连忙了数日都未曾合眼。
林修然身边手下大多是临淮的,西河林氏剩下的那些人中,又大多数与他并不算相熟,原本林飞墨倒是还能劝上几句,但他昔日被林茂繁所挟持利用,本就心中有愧,回到西河之后更是深觉无地自容,有意避着林修然,一来二去,倒是只有柳庭芝还能仗着舅舅的身份宽慰林修然几句。
半月之后援兵陆续撤走,林修然一方面加强戒备,以免林茂繁趁着援军方撤城中空虚的时候偷袭,另一方面又抽空随着彦卿峰主和岳峰主一同回了趟鸣鹤山。
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林修然对鸣鹤山自然是熟悉万分,可此次回来,却又与以往不同了。
身为林家少主,林修然去鸣鹤山求学自然是顺理成章,甚至可以当做光耀门楣的谈资,可作为林家家主,加上眼下又动荡得很,林修然实在是不好在外逗留过长时间,只是他入门也才不过数年光景,怎么说也得同他师父沧临掌门打声招呼的。
林飞墨倒是不用顾忌这些,他总归是岳峰主座下的弟子,等到林家的事情缓和了些,他再回鸣鹤山也是一样。
阔别许久再归宗门,鸣鹤山仍旧是昔日环山抱水灵气充沛的样子,云烟缭绕树影婆娑一如往昔,甚至连特意前来迎接他们的的秦子诺都如同昔年一般笑意盈盈温文尔雅。
只是昔日站在彦卿峰主身旁的殷承宇却已经不再,林修然只觉得心中一酸,撇过了脸去不让人看见他泛红的眼睛。
终究还是与当年不一样了。
见到沧临掌门之后,林修然先是以新任西河之主的身份表达了谢意,然后才行的弟子礼。沧临虽说许久未曾下山,但对山下之事却也了若指掌。凭心而论,作为师父的他自然是不愿徒弟半途而废中断课业的,但眼下西河正是多事之秋,林修然身为西河之主,确实是分身乏术。
“林氏千年世家,祸起萧墙遭此大噩,实在令人扼腕。”沧临摇头叹息道,“你眼下自当以西河为重,稳定人心才是头等要务,等到将来事态缓和再继续求学也不迟。”
林修然缄默不语,努力抑制住心中涌起的泪意,强撑着点了点头。
“你昔日住所一直还是原样,平日里也无人过去打扰,你若是有什么要去拿的,自去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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