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置酒高堂
百足闭关之后,魔域的许多事情便需要殷承宇自己去查探了,前线动向倒是容易,毕竟声势浩大,知情人也不少,派出去几个探子便也能将战况还原。
可池阳君私下里的动作就不好查访了。
前线战事正酣,但池阳君却一直在大力寻找各种续命的丹药,鉴于池阳君和他几个得力的属下都没有什么受重伤的迹象,这丹药自然是另有旁的用途。再加上自从那日寒炼突袭之后,池阳君便一直将后殿严加看守,再结合魔域众人一贯的风俗,没过多久,就渐渐有流言传出。
说是池阳君有一位心爱的美人,因为寒炼君的缘故身受重伤,这才让池阳君冲冠一怒为红颜,与寒炼宣战,又有说那美人重伤之后命在旦夕,若是能救回美人,必定能得池阳君重谢。
殷承宇自然是不信什么“美人”的说法的,他与池阳君虽说也只有几面之缘,但却能感受到池阳君并非那等沉迷酒色的普通魔族,更何况池阳君虽说大肆搜罗丹药,可除了续命的丹药之外,并没什么疗伤滋养的药材,若是池阳君真的怜爱那美人,又怎么会只顾着吊着美人的性命,却全然不去温养?
后殿中重兵把守的人,只怕是对池阳君来说至关重要,但这个“至关重要”,却是建立在那人活着的基础上的。
或者说,也只是建立在那人活着的基础上而已。
虽说那人的身份一直未曾泄露,但殷承宇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林茂繁自从弃城离开西河之后,便一直未曾再次出现,早前他就一直怀疑林茂繁藏在池阳君那里,现在看来,只怕被关押在后殿之中的人,就是林茂繁无误了。
深仇大恨在此,殷承宇自然不会放过林茂繁,但若是就这么让他悄无声息地死了,未免也太过便宜他了。可惜眼下殷承宇实在是实力不济,也只好先在心中记下,打算等着日后再徐徐图之。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被拘在魔域腹地重重把手的林修安,竟然自己将消息给传出去了。
林修安当了大半辈子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可正经修炼的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手可数。
任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个在旁人看来几乎一无是处的林修安,竟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递了消息出去。
若说根骨资质,林修安说得上是样样不行,论起符箓招式,更是俱都稀松,但如果论起外表,林修安却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姿容俊秀,眉目风流。
与林修安那般清秀通雅的冷淡模样不同,林修安沉湎酒色,身上一贯带着些风流意味,之前池阳君派来看守林修安的都是信得过的心腹属下,全都是五大三粗的魔族大汉,林修安自然是找不到什么机会。
可那日寒炼君偷袭之后,林修安身受重伤,池阳君怕他死了,又怕属下照顾不利,便拨派了几个侍女前来照顾林修安的起居,虽说每日只是服侍他换药,但比起之前,终归是活泼了不少。
重伤之后的林修安褪去了那纨绔浪荡的轻佻神色,反倒是面色苍白,多了几分孱弱缱绻,那魔族侍女虽说对池阳君也算忠心耿耿,但久居魔域的她们,毕竟是从未见过如林修安这般俊俏的男人,再加上林修安有意挑弄,眼波流转情谊相送,几次三番下来,竟然真的有个侍女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迷迷糊糊地便答应了帮他传递消息。
林修安这辈子的机敏大概都用在这一次上了,虽说利用人家少女春情去传递消息,让他有些“以色诱人”的委屈来,但毕竟是保命要紧,若是被池阳君发现,只怕这侍女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他身边的人也会全部重新换一遍,因此,林修安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这消息是不好传给林修然的,毕竟他已经与外界隔绝许久,当初弃城之后林修然有没有重归西河他一概不知,传信鸣鹤山也不大好办,毕竟鸣鹤山掌门是林修然的师父,只怕整个鸣鹤山从上到下对他早就心有芥蒂,林修安根本不敢指望那信能顺利传到掌门手里。
林修安也不是没有想过传信谢念瑶,毕竟他们也算是有些七弯八绕的关系,可谢念瑶毕竟年纪尚小,林修安不敢用自己唯一的机会去赌她一个小姑娘究竟靠不靠谱。
可恨他生母不详,连个外家都没有,相熟的林家人又生死未卜,至于昔日的那些狐朋狗友,林修安自己也知道指望不上,仔细思索下来,林修安终于拿定了主意。
青剑门少门主云琅同林修然交好的事情,林修安当初也是偶然间听闻了几句的,何况云琅算是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传信与她,总比传信给别人要靠谱许多。
更何况青剑门毕竟是道门,林修安往日最看不惯青剑门那副装腔作势多管闲事的模样,可如今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林修安再怎么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多管闲事”的青剑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替他传信的那魔族侍女正是对他柔情蜜意如胶似漆的时候,听说林修安要传信给一个女修,当即便拧起了眉,不依不饶地追问他和云琅到底是什么关系。林修安哪里敢同她说实话?可又怕这魔族女子呷醋不肯帮他传递消息,便只好信口胡诌安抚,说自己心中只有她一人,传信云琅便是为了明言断情绝义的。
林修安对旁的事情一向不怎么上心,可对女儿家心思却了解得很,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那魔族侍女便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恨不得立刻就以胜利者的姿态去云琅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喜滋滋地便收好了林修安的信,说是一定送到。
这信倒是确实被安全送了出去,可与林修安所计划的倒是有些出入,那魔族女子有个极为宠溺她的哥哥,听说这信是给妹妹的情敌的,他便大包大揽带着信亲自交到自己的好友手上,几番辗转之后,等到这信被人送去青剑门的时候,传信之人便满是鄙夷的神色,话里话外都是云琅勾引有妇之夫。
守门的那几个青剑门弟子气得直哆嗦,直接绑了人堵上嘴就拎去了云琅那儿。云琅正好在教几个师弟师妹剑法,看那几个弟子拖着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过来,还满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拖着传信人的那弟子扁了扁嘴,还没说话就先气出了眼泪来,云琅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师姐,青剑门又是道门,这人在青剑门山门口胡言乱语,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打青剑门的脸,这般侮辱,有几个人能受得住?
见他们支支吾吾许久都没说出什么话来,云琅便放开了那传信人,没想到才刚一松绑,那人就将在山门处说的话又重新骂了一遍。
这下子,就连云琅的脸色都变了,她身后几个脾气火爆些的师弟师妹更是差点就直接将这人给砍上几剑了,最后还是云琅强压下怒火禁了他的言,又让人将他所说的信给搜了出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
原本她还并未上心,只是越看,她神色越是凝重,等看到最后,她已经是满脸严肃地吩咐道“将此人严加看管,任何人不许靠近”,此话说完,她便御剑腾空而起,径直往主殿上去寻掌门了。
等到当天晚些时候,正忙着重建西河的林修然就收到了青剑门掌门亲自传来的讯息,一打开那道传音符,林修然就毫无防备地当着众人的面被青剑门掌门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要给自家徒弟出气。
满脸懵逼的林修然思来想去也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青剑门,这还不算,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青剑门掌门就风风火火地亲自冲了过来,一剑就劈烂了林家外门处一根三十余丈长的门柱。
这下子莫说是旁人,就连柳庭芝都有些面色古怪地打量了林修然两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修然,你不会是真的对人家徒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作品正文卷 第97章
第97章
林修安传信给青剑门求助倒也没错,毕竟以青剑门的作风,只要这信能顺利送过去,最后是一定能到林家人的手上的,可偏偏他哄那魔族侍女的时候信口胡诌的一番话让人给当了真,讹传到最后难听得很,云琅倒是还能勉强保持理智没将这事告诉她师父,可其余弟子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添油加醋同掌门一说,向来护短的青剑门掌门云璟真人便怒发冲冠,要为自己爱徒讨个公道了。
云琅还未满月就被云璟真人给捡了回去,名份上虽说是师徒,可云琅是他一手养大,如亲生父女一般,哪个当爹的能容忍别人肆无忌惮败坏自家女儿的名声?不管这信是不是林修安送出来的,总归是同林家有关系,云璟真人便顺理成章地将林修然给一同迁怒了。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的林修然心里也是愧疚得很,虽说修真界比起俗世来民风开放了不少,但往人家女孩子私生活上泼脏水实在是太过下作,何况之前西河罹难时青剑门帮了大忙,云琅更是在林茂繁手下救了他一命,此事虽说不是他做出来的,但终究也还是与林家有关系,因此尽管云璟真人闹了那么一通,林修然还是受了这气,等青剑门的人气消之后,又好声好气地将他们一行人给迎了进去。
柳庭芝与云璟真人算是故交,加上之前与云琅略有接触,对这么个天资不错的后辈倒是颇有好感,弄清楚此事之后也在心中将林修安给翻来覆去骂了一通,他倒是不知林修安那是为了稳住传信人的满口胡诌,只当他是身陷囹圄了还不忘调戏女修,气得险些连坐都坐不住。
云琅侍立云璟身后,取出那信来交予身后的师弟,再由她那师弟传给林修然身旁的晏城,由晏城转手呈给林修然,短短几步路,硬是转了好几道手拐了几个弯。
林修然接过信时悄悄瞥了云琅一眼,见她虽说仍如往常一般身姿挺拔,但眼眶却红了一圈,心中更是愧疚,连忙展开了信。林修安被拘在魔域,修为全失,因此这信上半点灵力都不含,是他白纸黑字亲自写就。
世间修士,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使用玉简或是符箓来传信,因此甫一看见这信笺,大家一时半会儿还当真是拿不准真假,可不管这信是真是假,心中所言,都已经足够让人瞠目。
自林茂繁弃城而逃之后,林修安自然也是失了下落,只是他一向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因此众人也就压根没去寻他,只想着毕竟是林茂繁亲生儿子,必定是逃跑的时候也一同带上了。
可若是照这信中所言,那就成了魔域池阳君假扮林茂繁对林茂之下手,而西河之变,也就不是叛乱,而是早有预谋的魔族入侵。
但林修安毕竟是林茂繁之子,话里话外难免也会维护父亲,众人并不相信他话中所说的林茂繁完全无辜,只猜测是林茂繁有心夺权这才勾结池阳君,但却被过河拆桥,这才会如林修安所说那般,林茂繁下落不明,而林修安被拘禁魔域。
可是这么一来,池阳君囚禁林修安的理由便更说不清了,既然连林茂繁都能被他过河拆桥了,那不过筑基的林修安,又有什么理由被他留着,重兵看守呢?
林修然昨天夜里还去看过命灯,虽说林修安那盏命灯昏暗了许多,可林茂繁和林修安两人的命灯却依旧是亮着的,至少能证明他二人眼下性命无虞,既然是这样,那林修安传信过来,又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见旁人都在一本正经地议事,柳庭芝觉得无趣,凑到了云璟真人身旁叙话,他并未收徒弟,可对云琅却是颇为称赞:“你这个徒弟心性难得,如琳琅美玉,又有容人之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可惜……身为女子,将来执掌权柄,怕是会有颇多不便。”
云璟真人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满是骄矜地道:“本座的徒弟,无论剑术修为自是天下卓绝,是男是女又有何碍?即便是女子,云琅也是青剑门的少主,将来的掌教,即便是旁人心中不痛快,也只能在这些儿女小节上费些口舌,只要云琅自己不在意,旁人又能奈她何?”
听云璟这么说,柳庭芝倒是起了兴趣,想起他方才怒气冲冲打上门来的样子,又忍不住调侃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这般气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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