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外桃花开
萧潜的指尖发冷,因为用力而泛白。石头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到那一幕,更能想象得到萧潜和萧安看到那一幕後的心疼,愤怒,愧疚!
心疼萧崎的受伤和坚忍,愤怒与自己二人的疏忽,心中充满对萧崎的愧疚,这些才是压在萧潜心头最重的负担,而不是重兴萧家堡!
36
“我们带著小崎,看遍了全国的大夫,里面不乏声震南北的名医,但他们都是看一眼小崎的右脚,就摇头。”
那一段日子,不仅是萧家堡最困难的日子,也是他们三兄弟最困难的日子。原本应该他们照顾萧崎,却反过来被萧崎安慰。
“知道自己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走路,跑跳,小崎没有哭,只是对我们说,大哥,二哥,我们回家吧。”
“小崎,很勇敢。”石头摩挲著萧潜的指尖,让它们不再发冷。
“我们以小崎为荣。”萧潜望著石头的眼光,温柔,却带著一抹恳求。他不後悔当时说,如果小崎和石头遇到危险,他会先救小崎,而不是石头。
但,他内心也在渴望著,石头能够谅解他:“石头,我很自私,是吗?”
而更自私的是他不想放开石头,不想让石头旁边站上其他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容忍!他无法想象石头身边不是他的景象,那会让他发狂的!
“我不会生气,我说过,如果是我,我也会先顾著小崎。”石头说的是真心话,他从不曾嫉妒过萧崎,更不会去怨恨他,得到萧潜和萧安的疼爱。
“谢谢你,石头。能说出来,我心里轻松了许多。”这些话不能让萧崎听到,否则萧崎会更加的内疚,他们怎麽会不知道,萧崎一直将自己当做他们的拖累,却苦於无法说服他。
如果面前坐著的人不是石头,萧潜是不会说出来的,也是由於石头的锲而不舍,他发冷的指尖才变暖了。心中也是一片敞亮,石头是最温暖的阳光,照射到他心里,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
“啊,那个,不用客气。”石头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有从萧潜手里抽出来。
总觉得从第一次见到萧潜到现在,萧潜看他的眼光在悄然的发生变化,是什麽样的变化,石头心里是一片懵懂,分不很清楚。
可是,被萧潜用柔和的眼光这样看著,还是让他感到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直想用冷水拍一拍发烫的双颊。
於是,他下意识的避开了萧潜的视线,将目光固定在某一处,就是不去看萧潜。
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为什麽会对著萧潜脸热心跳呢?是不是应该告诉乌涯,让他给自己瞧一瞧!总是对著萧潜脸热心跳,也不是个事啊!
萧潜不知石头心头的纠结,但看到石头小脸红了,他还是感到了一丝雀跃。石头有这样的反应,是否代表待他与待别人不同呢?
可是,下一刻,他就喊出声来了:“石头小心!”
石头想避开萧潜那仿佛是无处不在的视线,但他忘记了现在他不在地上,而是在屋顶上。不小心,脚下一个打滑,人就向後仰倒,眼看著就要滑下屋顶去了。
他竟然没有感到害怕,竟然在想是不是这样滑一下,就能穿回去了。难道穿越这麽容易吗?想来就来,想回就回!
石头在胡思乱想,萧潜却迅速飞扑过来,也不过是眨眼间,萧潜就扑到了石头的身边,伸手揽住他,再借力使力一个猛的翻滚,将他们堪堪挂在了屋檐处。
“石头,吓到你了吗?”萧潜顾不得自己,一叠连声的问道。
石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变成了他上萧潜下的位置,他没有被磕碰到,萧潜当了他的肉垫,大部分的冲击都被萧潜承受了。
“没有,就是刚才走神了。萧大哥,你呢,你有没有受伤?”石头没有动,他也不敢动,他不知道萧潜是否受伤了,是否会因为他的擅自挪动而让他们滚下去。
37
他们的处境不妙,只要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了。
“我没事,不要担心。”萧潜拍了拍石头僵硬的背,抱著他半坐起身,一个旋身瞬移到安全的位置上。
“你们很吵。”乌涯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脸上有一抹倦意,仰头看著挂在屋檐的两人,撇了撇嘴角:“下来吧,已经好了。”
好像一下子就落到了院子里,又好像一下子就跟乌涯擦身而过,直到进入了房间里,看到石静还有睡著的萧崎,石头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
屋子里弥漫著一股浓郁的药味,不是惯常的苦涩药味,而是带著一种不知名的果子香气的药味。
很好闻,如果不是看到躺在卧榻上的萧崎,如果不是看到他包扎好的右脚,这种药味几乎都能视作熏香了。
筋疲力尽的萧崎沈睡著,他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有强忍痛苦的坚毅神色。不只是乌涯累了,他也累了,身体里的力气都透支了,为了跟痛苦抵抗,他竭尽全力,已经处於透支状态了。
也才会在乌涯给他包扎的当中,沈沈的睡著了。乌涯的手法不错,包扎的萧崎右脚好像一个艺术品,但是萧潜关注的不是这些,他关注的是萧崎在这一过程里受到的痛苦。
那是让他感同身受,恨不得自己代替萧崎疼一场的痛楚!
一直守在屋子里的石静,脸上也挂满了疼惜,他是亲眼目睹治伤经过的人。他亲眼看到了,萧崎为了强忍痛苦,咬紧牙关的模样。
幸亏乌涯出手快,让萧崎咬住了软木,否则他会将自己的双唇咬破,也会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打下手的他,都觉得治伤的过程漫长又痛苦,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萧崎。
望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就连双唇都变了颜色的的萧崎,悄悄的向後退了几步,来到转回来的乌涯身边,小声问道:“萧崎的脚什麽时候能走路?”
萧潜的视线转了过来,他压抑的,激动的,紧盯著乌涯。他在期盼,又在害怕,害怕听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他心里想相信乌涯所说的十足把握,但是心中却有著害怕和不安,他最怕的是萧崎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却又希翼落空。那样比萧崎永远也走不了路,还要痛苦的多千倍,万倍!
“半个月後,小崎就能下床走路了。大约半年的时间,他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奔跑,跳跃,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了。”
乌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给了萧潜确切的时间,让他心头的害怕消除了。
他深深的拜了下去:“多谢你,乌涯,谢谢你,让小崎能如愿以偿。”
这一拜里包含了他最深最深的感激之情,他和萧安都愿意一直站在萧崎背後,但却不是对他最好的方法。
对他最好的,就是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不再将自己当做他们的拖累,能像石头这样没有阴霾的阳光灿烂笑脸,乌涯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真正的希望,他怎麽能不感激。
乌涯向旁边一跳,避开了萧潜的这一拜:“萧大哥,不要这麽客气,我只是尽力去做而已。”
石头吃在萧家堡,住在萧家堡,而且萧潜明显对石头动了心,只是他没有打算留下来,治好萧崎的脚伤,算是尽一份他们不能说出来的心意吧。
“你的尽力而为,却是给了小崎一个新的天地,也是我们萧家堡的恩人。”萧潜诚恳的说著,将一块黑红相间的牌子送了过来:“虽然以你跟石头的关系,我送出这块牌子实在是不应当,但请你不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