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青雨
方行笑的狡黠,手指在夏云卿的欲望上画圈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夏云卿动了动身子,方行笑着将皮鞭松开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说话,男人已经压了上来,一手钳住他的两只手腕拉过头顶,危险地看着他。
“呀!”方行眨眨眼,“原来夏二少爷已经如此迫不及待……”
话音未落,冰凉触感却抵上了他的下颚。夏云卿另一只手已经抽剑出鞘,死亡的气息迅速笼罩了方行。
“说。”
方行恶狠狠道:“那家伙有什么好?你可知他是谁?!”
夏云卿一愣,脑里顿时闪过苍乔陌生的面容和眼神。那不是他的大哥,这种想法再一次侵袭了他的心。
“谁?!”他厉声喝问。
“他是金樟的细作!”方行道:“他不是你亲大哥!他也不是你爹的儿子!”
夏云卿脑袋嗡的一下,却是摇头,“你胡说。”
“是不是我胡说,你去看看就知真假!”方行道:“这个时候,朴明泽可正和他商量金樟之事呢!”
夏云卿放开他,却依然没有放下剑,“我大哥从小就在宜兰,如何会是金樟细作?!”
“他失忆了不是吗?他的性格和曾经的夏苍乔有哪里相同?你真正的大哥早就死了!他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假扮者!”
被这么一说,夏云卿却是找不到话来反驳。确实,大哥变化太大了,可他有很多年没和大哥在一起过,所以也未曾注意到这究竟是不是大哥的真实性格。但……他不信。
他想起苍乔在河边对他说的话——以后无论对错,你都要站在我这边!
那么稚气又意气用事,不像是他这个对别人的看法毫不在意的人会说出来的。自己在他心里有着不同的分量,他如此相信着。
“你想挑拨离间。”他冷冷道:“没用的。”
方行似乎有些不甘心,直直看着夏云卿一会儿。两人都是长久的沉默,半响后,方行才道:“他就那么值得你相信?明明是个让所有人唾弃的人。”
夏云卿慢慢道:“你不懂。”
方行捏了捏拳头,随后放弃似的哼了一声,“你杀了我吧,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夏云卿将剑比上他的脖颈,血丝从侧边流下。方行皱了皱眉,隔了会儿,男人却将剑收了回去。
“你不说,我也总有办法找到你们的目的。”噌的一声,剑光回鞘。
方行见他往外走,喊了一声,“问我的话,是最能得到答案的哦!只要你跟我睡一晚,就一晚,我就都告诉你。”
夏云卿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方行一拍桌子,“就告诉你一件事!”
夏云卿停了,微微侧头。月色照在他半张侧脸上,完美无瑕。
方行心里咚咚跳,却可惜这人无法属于自己。他道:“我是寒月宫的人。”
“寒月宫?”夏云卿回过头来,“对付我大哥做什么?!”
“因为你大哥是个威胁。”方行道:“他帮英宥那次,帮仁皇处理金樟的事,都让我们认为必须除掉他。”
“然后呢?你们想做什么?”
“我已经告诉了你两件事。”方行从桌上跳下来往床上去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查吧。”
……
朴明泽从监牢出来,刚好遇到夜探回来的夏云卿。朴明泽将双手笼在袖子里看他,“如何?”
夏云卿从房顶跃下来,看他,“你会汉语?”
朴明泽不答,只是道:“查到什么有用的了吗?”
夏云卿又看他身后的方向,那里是府衙的位置,他皱眉,“你问来何用?你去见了我大哥?”
朴明泽也不瞒他,道:“我有事拜托你大哥,交换条件便是我帮他证明清白。”
夏云卿一愣,“怎么证明?”
“那要看你怎么配合。”朴明泽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查到了什么?”
夏云卿将方行说的都说了,朴明泽摸了摸下巴,“寒月宫?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夏云卿看他,“如何?想到办法了?”
朴明泽无奈,“平日看你沉默少言,以为是个沉稳性子。没想到遇到他的事,你也如此莽撞。”
他又道:“方行早知你会去的,却对你说了这些。他若不是对寒月宫并不忠心,便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在里头,你就不怕他害你大哥?”
夏云卿没吭声,朴明泽又道:“寒月宫既是知道这世上消息最多的门派,便掌握着一份我们所不知道的重大事情。夏苍乔帮了英宥,又帮了仁皇,便被他们视为眼中钉,只能证明一件事。”
三伏天,夜色却如凉水蔓延过夏云卿的脊背。他听到朴明泽一字一句,“他们要对付的,是宜兰国。”
第45章
当天晚上,夏云卿便与朴明泽一道去了英宥府上。英宥住在城中将军府,房屋不过普通院落,既不奢华也不大气,英宥家中尚有一老母亲,他二人来打扰时,老母亲早已睡下所以不便问安。
英宥此时穿着里衣外面披着长衫坐在灯油之下看二人,“这么晚了有急事?”
他说话时自然看着夏云卿,夏云卿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出师也快,为人忠厚老实,不浮躁不自大,英宥对他如对亲子般,脸色也温和许多。
夏云卿将下午发生之事与他夜探方行之事都一一说了,又将朴明泽的想法说了一遍。
英宥听闻沉默不语,隔了会儿看向朴明泽,“在这些事之前,我更想知道朴先生装作不会汉话的意图是什么?”
朴明泽道:“我原在宜兰生活过几年,会汉话本是寻常事。”
夏云卿和英宥都看他,“你在宜兰生活过?”
朴明泽也知道要找人合作必须先和盘托出自己的事。他道:“我幼年时期曾与祖母在靠近海边的小村庄里居住过一段时间,我母亲原本是宜兰人,父亲是金樟人。”
英宥难得露出一些诧异来。要知道前些年宜兰和金樟战火连连,宜兰人是绝对不会与金樟人在一起的,就算有相爱的人,也势必因周围压力所分开。可想而知,年幼时的朴明泽绝对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朴明泽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嘲道:“我是杂种,宜兰不收,金樟也不会要。我与祖母生活在一起,父母因战火波及早早身亡。我六岁时祖母也去世了,我一个人漂流回金樟,装作被战火牵连的走失孩子被带入金樟国,在金樟京城圣安过了一段乞讨的日子。”
朴明泽回想起那个时候,面上带出一些唏嘘来,“原本几次都与鬼差擦肩而过,幸得金樟将军李正人救助将我收编入军队,后来又识字学文,凭着一己之力赢得了李将军的厚爱。”
英宥和金樟打了这许多年,对金樟有哪些将军也是十分清楚的。他想了想道:“李正人应当已经过世。”
朴明泽点头,“他年事已高,后因痨病过世。现在手握军权的乃是他大儿子李成基。”
夏云卿也道:“李成基是个暴戾将军,据说他军法极为严苛,对叛逃者的惩罚也很可怕。”
朴明泽点头,“少将军行事过于苛刻,他弟弟李成明与妹妹李真儿都无法忍受。”
英宥感觉朴明泽要说到重点了,挑起一边眉头,“金樟内乱?”
朴明泽脸色变了变。事实上内乱这种事本就不该让外国知道,何况还是敌国?可如今他奉金樟王命令来议和,便是有想求助金樟帮忙平息内乱之意。如今李成基权倾朝野,金樟王又年迈体弱,皇太子尚未成人,其余皇子又窥觑皇位。这时候再与宜兰不合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原本我们封锁消息,想孤注一掷。却被夏苍乔全盘打乱计划,我已收到金樟王新的命令,一切交由仁皇做主,只要能平息我金樟内乱,金樟王决议五十年内向宜兰称臣。”
这话一出,英宥和夏云卿都愣了。对于宜兰来说,休养生息五十年是再好不过的事,想必那时他们的水军也已具备完全。金樟王愿意称臣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英宥看他,“此事你大可以在上朝之时禀明皇上,为何要单独来说?”
朴明泽道:“将军可知,堂本将人是谁的手下?”
夏云卿反应过来,“难道是李成基的手下?”
“不,是少将军的弟弟,现掌管边城禁军的大首领李成明。而他们的妹妹李真儿是二皇子下月便要迎娶的正室。”
夏云卿道:“难道你与金樟王的联系还瞒着堂本不成?”
朴明泽点头,“正是如此。我现在可谓一人之力救助我金樟王朝,骑虎难下啊。”
英宥看他,“我要如何信你?”
朴明泽从怀里掏出一物,“这东西英将军应该认得。”
英宥接过一看,神色严峻道:“不错,是金樟王皇室家徽,享有小玉玺之称的樟合。”
那樟合是何物?是与传国玉玺一般模样,却小上许多,放入手心不足无名指大小。底下正刻着金樟王召几字。
有这东西在手,即是如见金樟王一般,也拥有任意处置除内官之外的官员事物的权力。
朴明泽道:“起初我没有表明来意,便是为了看看宜兰能不能成为让我王称臣的国家。如今看来,宜兰人才辈出,夏少爷的能力便是我们急需之人。当然宜兰左右将军之力也是必不可少。”
英宥点头,将樟合还给了朴明泽。夏云卿又道:“堂本既是李成明的心腹,他们便是支持二皇子称王的了?”
朴明泽点头,“少将军李成基是支持十皇子的,十皇子如今不过七岁年纪,他根本是想让皇子做一个傀儡王。”
英宥点头,“金樟正统皇太子应该是五皇子,金大力。不过据说年岁也未过十六。”
朴明泽点头,“五皇子乃皇后所生,可皇后家人如今被李氏家族迫害。若是让二皇子登基,权力必落入李氏家族,若是让十皇子登基,效果同样。可李成基一定一手遮天。”
英宥摇头看他,“你金樟可真是前有虎后有狼。”
朴明泽苦笑,“谁说不是呢?”
英宥负手站起,来回在屋里踱步,绕了两个圈后,他道:“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们暂且回去。云卿,你明日累一趟,去皇宫找你师兄九皇子。”
夏云卿站起,道了声是。朴明泽也是拱手,“我代金樟王感激不尽!”
两人出了英宥府上,此时已快天明了,夏云卿一身疲累,心里却还挂念着牢房中的苍乔。也不知他睡没睡好。
朴明泽看他那模样,便道:“二少爷不用担心,大少爷其实自有主意,远不是你我能想到的。”
夏云卿却是无奈,没答话,跟朴明泽拱手告别,两人分别在大路上。
……
第二日中午,又有人提着食盒进了牢门。苍乔在木桌边吃着花生喝着小酒,见人来了,拍拍手站起来,“等你半天了,风雅颂。”
来人正是慕容雅,他翻了个白眼旁边衙役已经开了牢门。
“大人,您有一炷香时间。”同样的话,慕容雅点头,躬身进了牢门。
他环视四周,边将食盒放于桌上。
“这地方不错啊,清闲又雅静。”
苍乔看他,“你要搬进来吗?”
慕容雅撩袍坐下,不答反道:“方行已经不见了。”
苍乔似乎毫不惊奇,打开食盒看了看,扁起嘴巴,“没有烤鸡翅。”
慕容雅瞪他,苍乔耸肩坐下,“这有何稀奇?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再当活靶子。”
“你知道?”慕容雅看他,“那你知道他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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