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ingYing
任三爷难得一早就出现在公司,并且直接干预早上和公司各部门主要主管的会议。任祺日显然十分意外,却也没说什麽,任三爷坐在主座听著汇报,一直紧蹙眉头不做发言。直到会议结束,所有人都还是战战兢兢的,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地走出会议室。从任祺日接掌任氏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压抑的气氛,然而在过去任三爷掌握大权的时候,却也不若今天这般难熬。
任祺日似乎也颇为不解,却还是关怀地道:“三叔,这些事情我来就可以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任三爷微垂著眼,连日的失眠和不安让他难以自制,他深知任祺日在会议的立场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显得尴尬。
然而,他却必须待著、守著。
他无法开口去质问他的祺祺什麽,他拥有太多疑问,任祺日近日的态度和行为都令他难以入眠。
任祺日也有些为难,他慢步走到任三爷跟前,弯下身和男人眼神平齐,想要说些什麽的时候,手机却又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任祺日看了来电显示,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变化,在任三爷抬眸的时候却是有些僵硬地别过身去,走出了会议室。
任祺日明显的回避和在挂断手机回来之後,那明显愉悦的神情,似乎都在昭示著什麽。
“三叔……”任祺日对著自己的笑容有些不太自在,像是有点勉强。
“我下午还要出去一趟,待会儿我叫人送你回去。”任祺日眼里的关心并没有减少,但是也仅此而已。
任三爷只觉喉口有一股血气要直冲上来,他霍地握住任祺日的手,深深地吸气,仿佛极是费力地轻声问:“去……什麽地方?”
“我……”任祺日有些迟疑地答道:“和朋友谈些事情,不是很重要……三叔,我叫芳嫂煲了汤,回去的时候要多喝一些。”
任祺日转移话题的能力依旧如此生涩。
任三爷静静地坐在车内,等待著。
直到他留意到一辆熟悉的轿车从任氏大楼的停车场驶出的时候,才哑声道:“跟上去。”
车子停在不远的地方,足以让任三爷清楚地看见坐在任祺日对面的那个男子。
任三爷静默地抿著唇,只觉胸口像是让重物压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江景文拣的位置就在窗边,视野很不错。
而之後的一切,几乎让任三爷激动地没法再看。他有些挣扎地将随身携带的喷剂拿出来,惨白的手臂颤抖得厉害,就连司机也察觉出了不对,却不敢随意出声。
然而,下一刻,司机便听到那犹如咆哮的嘶哑声。
“走……!”
第67回 番外意外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任祺日还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废寝忘食努力学习了整年才考上了名校,任老太难得以为孙儿庆贺的名义在宅子里宴客。
往常这样的宴会,任三爷多半是不会露面的,任老太也只让人先前知会了一声,没像先前那样三请四请的,兴许老太太内心某一处一直不太希望小儿子和孙子过於亲近。
有些事情,不论过了多久,疙瘩总还是留在那儿的。
任祺日打小就是个嘴拙的,前头还有个王家的孩子挡著,任谁都会拿两人做比较,偏生任祺日老挨著王筝怎麽也甩不开,这样折腾下来,整个晚宴的主角反倒像是另一个人──任祺日是低空飞过,王家的少爷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名校学府的。
然而,任家的小少爷听别人夸起青梅竹马的友人,不见妒忌,凡是微微脸红地笑了起来,就好像是叔伯们夸的是自己一样。
王筝在一干後生晚辈里非常吃得开,任祺日就像是後头可有可无的黑影,傻乎乎地跟著,其中一个同年纪的分家女孩拦著王筝的手,撅著嘴扭头看著那不起眼的少年,小声凑到王表少爷耳边抱怨:“他好烦耶。”
美丽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在瞧见那张脸上明显的落寞和无措时,却像是胜利地微微一笑。
那时候,他们都还天真、残忍。
任三爷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无疑是非常吸引眼球的。任谁都知道,这任氏最惹不得的人,不是那号称铁娘子的任老太,而是这冷冰冰的三爷。任三爷那副好皮相俨然是承袭了父母的优点,而凡是领教过三爷手腕的人都知道,这病泱泱的任家三少才是任家的真正命脉。
任三爷由著温景搀扶,一步步走下阶梯。任氏旁系的叔伯们都适时簇拥过来,极是亲切地嘘寒问暖,要知道三爷的习性不太好掌握,平时要见个面简直比登天还难,这样的好机会任是谁都不会放过的。
然而,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任三爷的目光却是不断地漂浮著,像是在搜索什麽。
在瞧见小侄子的身影时,那单薄的少年就静静地坐在院子的长椅上,周围没有什麽人,安安静静的握著一杯果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温景是很清楚三爷的心思的,帮著应付了宾客,好在那些人精也从任三爷眼里读出了一点不快,皆是搁下了名片,识相地退了开来。
当任祺日瞧见眼前的影子的影子时,微带欢喜地扬起脑袋,“王……”
在看清来人时,少年眼中的光芒明显微微地黯淡下去,任三爷本能地忽视这一点,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从任老太说要为任祺日庆贺的那一天开始,任三爷就一直睡不太好,他从前就不太知道要如何和这个侄儿相处,哪怕内心是如此地宠爱和想要亲近。
“三叔。”任祺日看起来有些讶异,礼貌上的叫唤中也带了小小地慌张。
任三爷平日威严太盛,生人难近的模样已经深入骨髓,任祺日看著这个不怎麽往来的叔叔,自然是又敬又怕的,尤其是在温景从後方将一个精致的礼物盒转交到任三爷手中时,这腼腆的少年还无法会意过来。
任三爷的喉间还戴著助声器,没法连贯说话,故此只是有些颤抖地拉著小侄子的手,将自个儿挑了许久的礼物塞到任祺日手里。
任祺日动也不动,受宠若惊。
兴许是任三爷的目光太热切,任祺日在战战兢兢地道了谢之後,接著便在叔叔面前将这难得的礼物慢慢拆开来……
礼物盒里的是汽车模型,五颜六色的亮眼包装,颇沈。
任三爷先前懊恼了很长一段时候,他并不清楚任祺日喜欢什麽,只是偶尔会听见分家的几个少年说起流行的事物,让温景去打听,也只知道一般男孩大多喜欢收藏这些东西。
任祺日鲜少接触这一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怎麽。老太太把人管得太严,在别家的男孩还是一屋子玩具的时候,任祺日早就过了讨要东西的年纪。
这个汽车模型,可想而知,必然是名贵的。
“谢谢……”任祺日抱著礼物的手紧了紧,抬头对著这陌生的三叔微笑道谢,“三叔,我很喜欢。”其他的叔伯都是送些书本和电子词典,或者是与学习有关的,三叔的礼物也算得上是奇特的了。
任三爷在听到那句“喜欢”的时候,一颗悬著的心终於稳稳地落下,不由自主想伸手抚一抚少年的脑勺。
然而,在那之前,一声响亮的叫唤声却传了过来。
“祺日──”
少年就像是收到磁力吸引一样,眼里注入了一抹光辉。但是,在那一刻,他却又像是想到什麽,为难地看了身旁的三叔一眼。
任三爷已经将手收了回来,什麽话也不说。温景适时地应道:“小少爷就过去吧。”
“……嗯。”任祺日抱著贵重的礼物,三两步一回头地慢慢走远。
祺祺是知道感谢的。
任祺日的眼里充满了内疚,却还是一步步地往那个美丽耀眼的少年走去。
任三爷很清楚,如果他现在叫住那个孩子的话,祺祺一定会留下来。
但是,那颗心,再是怎麽唤,也永远没办法唤回来。
任三爷在躺椅上慢慢地睁开眼,他总觉得眼角是酸涩的,抬手轻轻去碰的时候,却什麽也没有。
温煦的晨光流泻而进,他却觉得前头的一切都是昏暗不明的。
路全让人送来了早点,尽责地服侍任三爷吃了药。这间楼房是任三爷在外的置产,过去三爷公事繁忙的时候,偶尔会在这里过一两夜,打从任小少爷从国外回来,就不曾如此了。
“三爷……”路全看著那几乎原封不动的餐点,不由得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这样下去会闹病的,小少爷……一定不愿意瞧到您这模样,昨个儿您不回去,小少爷可是打来问了好几回。”
路全心知自个儿的主子是把那温和的青年当成命根子来瞧的,虽说也不太清楚任三爷这脾气怎麽来得如此突然──看别人家做老子的,儿子小辈不听话,哪个不是又打又骂的,就算再心疼也会去念个几句,这三爷也太不一般了,和侄子闹起脾气反倒是来折磨自己。
“我说,三爷。”路全叹了口气,道:“小少爷的事情,您也别往心里搁,您也知道,小少爷都这年龄了,他和那个江家的少爷也没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平时也最听您的话,要是真的不同意,您好歹也和小少爷好好地谈一谈。”
“有时候啊……年轻人那些事情,我们也是没办法插手的。”路全摇了摇头,颇为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这年头,找个真心喜欢的人,难哪。要是小少爷真的喜欢那个江景文,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真的做什麽。”
“小少爷高兴就好……三爷,我想您也是这麽期望的。”
任三爷静静地听著这些话,两手支著额,末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
“……”路全这会儿是说不下去了。只是略带慌忙地由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托盘端起来,小心翼翼地嘱咐三爷多多休息,就急忙走了出去。
在把门轻轻合上的时候,路全这大汉子也有些心惊地拍了拍胸口。
他总觉得刚才……
那总是冷冰冰的男人,就好像是就快要落泪一样。
任三爷独个儿坐在落地窗前,从日升到日落。
他把过去的、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思考了一遍。
得到的结果,就和他所猜测的一样。
任祺日是个没有什麽主见的,哪怕是在过去,他曾经反抗过、逃避过,但是到了最後,任祺日总是会心软下来。
不管是对什麽人,任祺日到了故事的最後,总会忍不住原谅。
要是王筝没有遇上事故的话……
这个问题,任三爷一直从来没有去深入地思考。因为这会令他感到不安,甚至是惧怕、颤抖。
任三爷疲惫地睁著充满红丝的双眼,颤颤地抬起手,掩住了眼。
那孩子,之所以会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因为,他叫住了他。
在僵持了一个星期之後,路全迫於压力,终究是把地点给说了出来──当然,他也觉著三爷现在最需要的是任小少爷。
没过多久,任祺日就从家里赶了过来。
“三叔在楼上麽?”任祺日还穿著办公的西装,发丝微乱,眼下也有深深的黑影。路全随著人走上楼梯,边唠唠叨叨说:“可不是,小少爷您赶紧去劝一下吧──”
任祺日连门也没敲就直接开门而入,但是在瞧见那前方安安静静的男人时,原本闷在胸腔的一口怒气却怎麽也发不出来了。
任三爷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抬起头来,当青年用力推开门的时候,他却是一脸淡漠。
任祺日吸了吸气,将门合上,慢步朝著任三爷的方向走过来,轻声问:“为什麽……不回家?”
任三爷慢慢地侧过眼,两手搁在腿上,看著外头。
“闹失踪很好玩麽?”任祺日想到这几日的心焦,口气也不由得严厉起来:“你多大的人了?你知道这几天我找不到人我有多担心麽?”
“你什麽事情都不告诉我,我还得透过其他人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你把我当成什麽了!?”
任三爷苍白的两手逐渐收紧,慢慢地闭起双眼。
任祺日留意到了躺椅边的几个酒瓶,但是他的脾气和怒气都十分有限,在小小地爆发过後,也只剩下不忍。温和的青年慢步走到男人身边,压抑地说道:“……潇云,我们回去,有什麽事情,我们可以静下来好好地谈……”
在手腕被人握住的时候,任三爷却用力地甩开来。
任祺日顿住了。
任三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容几乎都扭曲了起来,扭过身像是急於要逃离那个地方。任祺日挣扎地站了起来,“三叔……”
任三爷就像是要犯病一样,走了几步就扶著椅子,脸色阴阴沈沈地瞧了过来,却是将桌案上拟好的合约扔到任祺日面前。
任祺日将那合约拿起来一瞧,脸色煞白,轻声问:“你什麽意思?”
路全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三爷、小少爷,发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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