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喷泉
许时看都没看同桌对他做的口型,直接说道:“不知道。”
老师耐心耗尽,脸色瞬间拉了下来:“那这节课你站着听吧。”
许时在最后一排,站着也不影响任何人。
许时把右边身子贴在墙上站着,英语老师叽里呱啦讲的英文,在他耳中无异于最佳的催眠剂,许时的头越来越低,靠着墙逐渐睡去。
厚重的课本被重重拍在讲台上的声音,打破了原先平静的课堂。
广播中传出叮咚一声的提示音:“各位旅客们请注意,开往迁丰方向K123次列车已经开始剪票了,请乘坐K123次列车去往迁丰方向的旅客带好行李物品到3号检票口检票上车。”
许征原先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往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末尾走去。
上火车后,许征看着窗外的山一座座过去,外面的景色从亮到黑。
到了晚上玻璃全是反光,再看不清外面的任何东西,倒映着的全是车厢内乘客的侧影。
到迁丰后,许征从大老远就看见家里阳台的灯亮着。
周围的灯光全是屋内透出来的,只有许家门口,有一盏专门为他亮起的灯。
在等待他的归来。
许征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屋时顺手把外面的灯关了。
客厅里没人,只有电视开着。
许征打开卧室门的那刻,看见许时正双手伸直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转变为惊喜。
“什么味?”许征闻见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草腥,并随着许时的靠近越发浓烈。
走得近了,许征才看清许时脸上抹了东西,透明状的黏稠物体,不光是脸,手臂上也有。
许时直愣愣地看着他,沉默了几秒说道:“你好黑啊。”
许征的肤色晒得比去之前黑了三个度,许时却完全不同,整张脸和手臂都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许征回道:“你好红啊。”
“你这涂的是什么?”
许征刚问完,王业萍就拿着个塑料盒进来,里面放着不明粘液,对许时说道:“来,另一个手臂也抹上。”
“你说这孩子,叫他擦点防晒霜硬是不肯,这下好了,一周下来晒伤了吧?我搞点芦荟给他擦擦,还嫌七嫌八的。你回来得好,交给你了。”王业萍把盒子塞进许征手里。
许征凑近闻了闻,味道的确不好闻,黏腥刺鼻,上面还沾着没刮干净的芦荟皮。
王业萍想了想,把东西拿回来:“不对,坐了这么久火车累不累?先吃饭吧,锅里还热着呢。”
“嗯,我去洗个手。”许征对这东西避之不及,忽视许时求救的目光,闪身进了厨房。
“我也要吃。”许时在背后不满叫道。
“吃什么吃,不是吃过晚饭了吗?”王业萍出言镇压,“少废话,把前面没涂的那只手臂伸出来。”
厨房里用小碗留了三四样菜,全是许征爱吃的。
放锅里盖着,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温的。
今天一天,许征只吃了早饭,剩下两餐由于赶车没来得及吃,火车上的东西无非是泡面豆腐干等零食,他没什么胃口。
然而许征这么久没感觉到饿的肠胃,就这么轻易地被这份饭菜勾了起来,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剩下。
吃完饭顺手把碗给洗了,许征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还弥漫着那股强烈的新鲜芦荟气息。
许时手臂上的芦荟已经干得差不多,他还没去冲掉。
手里拿着一盒熟悉的黏稠液体,对许征不怀好意地笑道:“哥,你看看你都晒黑了,来,我帮你涂。”
说着,就要把恶心的东西往许征脸上抹。
“我不涂。”许征极度排斥往后退了好几步。
许时不依不饶,手里抓起一坨,液体蠕动发出奇怪的声响。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许时受了一周的苦,好不容易等到许征回来,一定得让他尝尝。
许征沉声道:“许时,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啪叽一下,许时将东西糊到了他手上,仰着头,眼里充满挑衅的意味:“妈特意为你准备的。”
这倒霉孩子。
第五十三章
挣扎过后, 许征被抹上了厚厚一层芦荟, 并由许时监督他晾干。
许时面对面监视他, 许征正好看清许时脸上的变化。
原先白白净净的一颗小鸡蛋, 这么一晒变成了红色的茶叶蛋。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晒得疼不疼?”许征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来回转。
“前一周疼得厉害,现在不疼了。”许时配合答道。
提起这个,他就满腹感慨:“我原本以为晒黑了能有男子气概, 没想到所有人都黑了, 就我没有。”
反倒被晒伤,红得一片片的,像过敏一样。
许征和许时站在一块, 一个是黑脸,一个是红脸。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许征又气又好笑。
许时突然意识道:“等等,你手上还有芦荟,就来碰我?”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同时进了浴室,许征把脸上和手上的芦荟洗掉,许时又再洗了遍脸。
本就发红的皮肤被他用力揉搓,许征看着都觉得疼:“你轻点。”
许时的动作停了下来, 许征看不下去,亲自拿过他手里的毛巾, 小心仔细地擦拭。
许征控制着手中的力道,没敢用力。
他没怎么做过照顾人的事,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力度是否合适。
只能一轻再轻。
前世的许时和他是两类人。
做许征这行的, 就算挣得再多, 在大多数人眼里依旧是那个暴发户、土包子。
许征和所有煤老板一样,出门在外,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住最贵的酒店,买最贵的房。
钱这种东西,是永远花不完的。
许时和他不一样,外表活得光鲜亮丽,身后无数人追捧。
只是内部却溃烂得千疮百孔。
他们两个,谁都不好过,许征内心麻木像具行尸走肉,只知道用钱来掩饰内在的空洞;许时则是连五脏六腑都被侵蚀,无数条虫啃食,只剩下最外边的壳。
同样是饱受摧残的两个人,从来没真正交流过。
都以为对方过得很好。
现在的许时就站在他面前,眼睫低垂,微扬起头任他擦拭。
本就是个茶叶蛋的脸看不出此刻的泛红。
深夜会谈。
许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里是前世少有的清澈:“哥,你都快和煤一样黑了。”
许征只是笑笑,没说话。
许时异想天开:“再黑下去,我夜里会不会找不着你?”
“你找我做什么?”他不过去了学校半周,怎么回来感觉许时傻乎乎的。
“帮我做作业啊。”许时说得一脸坦荡。
“想得美。”许征冷面无情,提到这又顺带问道,“对了,这几天开学怎么样?”
许时郑重答道:“特别好。”
“真的?”许征怀疑。
“嗯。”许时用力点头。
“认真听课。”一上课就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头顶趴桌上睡觉。
“遵纪守法。”早自习从来见不着人,上课迟到也正大光明走进教室。
“爱护同学。”把敢找他麻烦的人都给揍了一顿,现在连零食都不用自己去买。
许时每说一句,许征眼里的狐疑越发凝重。
待说完后,许时还不忘补充:“这些,全部没做到。”
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还如此理直气壮地告诉他。
“你是不是想挨揍?”许征不悦地看着他。
许时完全不怕,离他不过十几公分的距离:“你会吗?”
不会。
许征自我安慰,好歹许时多了个优点:诚实。
“睡吧。”许征单方面结束此次交谈,给许时下最后通牒,“明天开始做作业。”
许时发自内心地排斥:“啊……”
许征不再说话,深夜里呼吸趋于平静。
前世他和许时睡在一块的日子在八岁后屈指可数。
许征八岁之前,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后来随着个子增长,许家换了张上下铺。
年纪小的时候霸道,床对他们来说意味着私人领地。
不容许他人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