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色龙章
再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就住进了人类城市的旅店中,这时莱斯利才有了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可以腾出心力来考虑自己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和上官清容的关系又该怎么处。他正盘算正经的时候,上官清容却又惹出了麻烦来。
问题自然还是出在衣服上。他原先身上那条长裙是不能穿了,别的衣服跟费伦一起留在了精灵族,就只能从贝尔法斯特留给他的指环中找了身衣服换上。那套衣服似乎是某个斗士留下的,一条裤腿就能装下上官清容两条腿,上衣更是肥大得直晃荡,只能将多出来的部分扥起来裹在身上,再拿腰带扎住。
这么穿起来,倒是极显身材,虽然他个子因为营养不良一直不大高,但手长脚长,腰身纤细,比例极好,看得那个使团里面几位侍女生出了无限爱心。有几个女侍在饭桌上一直围着他斟酒递饭,端茶倒水,时不时的还要摸上一把,就是矜持着不摸的也盯着他看,连服侍自家使节的正事都耽误了。
一回如此,上官清容也就忍了。但这一路上,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越来越多,不只侍女,就连那位丹尼特使的某位情妇也跃跃欲试,在他们进入维什纳后的某天夜里,将他堵在了走廊里。
眼看着温香软玉的身子倒进自己怀里,上官清容真是惊得手足无措,眼泪汪汪地望着与那位女子同来的另一女子,期望她能将此事大事化小,救自己于水火之中,顺便最好不要让她们的情夫知道此事。
可惜他的期望并不怎么现实,在怀里的这名女子对他上下其手的同时,旁观的那位也一手托起了他的下巴,媚笑着说要教教他怎么做“大人”。
他几乎忍不住要把那两个女人推开,可是一想起自己推过的人的下场,就不敢动手了。一个斗士就能让自己随手推倒,这两个娇弱的女子,哪受得了这么一击呢?
想到此处,他不仅是不敢动手,更是悲从中来,哀叹天命不公。他好好一个弱受,却被时事所迫,如今竟成了武林高手,举目所及之处,除了当初在法师塔比赛时遇到的那个灰袍法师,竟无一人是自己一合之敌。
这深沉的痛苦猝然袭来,逼得上官清容身子僵直,双目微阖,除了眼角下一痕清泪,几乎就像个死人似地立在墙边,连那两名女子的调戏都无力反抗了。那两名女子看他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模样,更觉得可怜可爱,凑过来就要吻上他的嘴唇。这时米洛奇刚好自房中出来,看到眼前这副情景,一下子怒火上冲,激动得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一把一个,推开了两个女子。
他的力气虽然比不上上官清容,也及不上莱斯利前辈,但好歹也是个男人,那两名女子被他一推,都往后倒了几步,不得已放开了上官清容。
两名美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掐着腰质问他凭什么坏人好事。“你跟崔斯特弟弟不过是同学而已,凭什么管他的私事?难道你嫉妒他有这样的艳遇?”
说到后来,那两名女子又娇笑起来,把之前被打断好事的不满抛了开来。先前投入上官清容怀中的那名女子又如蛇般缠到了米洛奇身上,诱惑地在他耳边吐着气,如兰似麝,颇为香艳。
米洛奇因受上官清容牵累,一向被当作不近女色的圣人,从没被女性示好过。这一下受刺激过度,脑子一空,把那名女子随手推开,一把拉过了上官清容来,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他还不懂怎么接吻,只是将嘴唇摁到对方嘴上揉捻。
然而仅仅如此,他就已觉得十分沉醉。若非后来上官清容的纤手按到了他胸前,让他对自己的性命产生了种极强烈的危机感,他还不知要在人前与一名刚刚订婚的男人拥吻多久。
他放开了上官清容的唇,却又牵起了他的手,略略转头避开了他充满痛心自责的目光,对那两名女子正色道:“就凭这个。”
三角的开始
两个男人接吻了!本来兴冲冲地想教导上官清容一把的两位美女,此时颠倒受教,由于冲击太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木楞楞地立在原地。在她们身后,一个如风般迅急的白色身影转眼行至眼前,分开那两名女子,冲到上官清容近前。
他一副俊俏容颜此时已凝结层层霜雪,身上也带着冬日阴云般的凛冽气息,一把分开了米洛奇与上官清容的手,狠狠瞪了米洛奇一眼,拖着上官清容便进了客房。门重重地米洛奇眼前关上,倒把他关清醒了,才想起屋里那两人刚订了婚不久,自己的行为实在是不妥到了极至。
想到这里,他连忙敲门,隔着门向精灵前辈道歉,请他不要怪罪上官清容,这一切都是他一时糊涂所致。
莱斯利连理都不理他,关上门就打算好好教训上官清容一回。这孩子身上的问题实在太严重了,被女仆调戏不说,就连男人吻上他都不知道反抗。这人要不是他的同学怎么办?这人要不是吻他,而是刺他一剑怎么办?他就这么束手待毙么?
八级斗士!八级全系法师!这么优秀的天赋,这么强悍的身手,怎么就生了一副这么逆来顺受、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的性子?他若是略有点骨气,谁敢碰他一根手指头?他不早就功成名就,成了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么,何至于让人堵在走廊里调戏都毫不知怎么反抗?
莱斯利还在组织语言时,上官清容已经深深地反省了自己的过错,开始向他的未婚夫道歉:“前辈,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和你订婚了,不该再在外面抛头露面,刚刚更不该和艾德里安……那样。都怪我一开始没有推拒开那两名女子,艾德里安是为了让她们不再纠缠我才假意亲我……”他抬头看了一眼精灵比之前更加阴沉的脸色,微微瑟缩了一下,接着勇敢地说了下去:“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处处都听你的话,只要你别责怪艾德里安……”
“我是怪你这个么?”莱斯利一怒之下,竟也超水平发挥,一掌拍折了客房中那张年久失修的圆桌一条腿。上官清容越是惊惶畏怖,越是做小伏低,他就越是怒不可遏。
“我和沃特教了你一年,把你培养成八级斗士、教得你箭法比我还好,还带你到森林中锻炼生存能力,原以为你以经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了,没想到你还这么不成熟、这么不懂事,你让我怎么放心,我怎么不生气?”
莱斯利的声音越拔越高,上官清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一时也忘了他是个八级斗士,手指一用力就能把桌子凿个窟窿。他怒火中烧,一把揪起上官清容的衣领来:“那些侍女接近你,你为什么不躲开?你要是不喜欢她们,凭你的身手,推开她们很难吗?或者骂她们一顿,叫她们滚开很难吗?艾德里安是魔法师,他身体不行,赶不开那些女侍,你难道也不行吗?还有,你和艾德里安是怎么回事?他是男人你不知道吗?”
上官清容已全身心地沉浸在出轨被捉到的惊骇担心当中,莱斯利骂一句,他就道一次歉,莱斯利问一句,他就点一下头,看得莱斯利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把他压到桌子上,自己欺身压上,凌厉地问道:“艾德里安吻你时,你愿意吗?不愿意的话,为什么不把他推开?”
上官清容一双明眸已蓄满泪水,只是看莱斯利不高兴,一直不敢落下,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低声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敢……”米洛奇是个魔法师,体力他前些日子也是亲眼见证了,不说沾风就倒也好不到哪去,他是真怕一不小心力气大了,米洛奇半条命就没了。
可莱斯利心中,对他的话却是做了另一翻解释,更觉得他胆子小得不像话,别人如此欺辱,他除了害怕竟什么都不会了。
一个八级斗士啊!人家还没跟他动手,他就先自己吓得软了,像话吗?“你连反抗都不敢?他一个魔法师,你有什么不敢的?要是别人呢,要是路上遇到一个普通人,你也不敢吗?要是我对你这样,你也不反抗吗?”莱斯利和他是有话也说不通,干脆横下一条心,弯下腰去,吻上了上官清容的嘴唇。
本来只是为了让反抗才故意而为的吻,却在上官清容的毫不反抗和莱斯利前辈的压迫教育之下步步加深。那吻的感觉实在太好,让莱斯利不由得更加投入,在离开了上官清容的嘴唇后,依旧在他脸上来回游移,舍不得放下那光滑细腻的触感。
“难道我这样吻你,你也不知道反抗么?我这样碰你,你也……”他无意识地发出模糊的声音,手也抚上了紧紧裹着粗布腰带的纤细身躯。直到上官清容身下的桌子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哀鸣,莱斯利才终于想起自己这一行为的本意,强行抬起头来,然而方才的怒火如今早已不知到了哪去,再开口时也失去了那种激情,反而多了些暧昧:“你怎么不推开我?凭你的能力,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污辱?”
污辱?上官清容这才番然醒悟,原来莱斯利前辈就像奥伦学长曾说的那样,对男风十分厌弃的人,刚才对自己也非什么情到深处,而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对这次订婚根本就不愿意,对与自己肌肤相亲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他本是眉眼含情,脉脉娇羞,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听了莱斯利的话后,脸上的血液似乎全数褪去,一霎时面青辱白,身子微微颤抖。这样情态看得莱斯利又心中难安。自己这是干什么,明知道这孩子胆小,还这么吓唬他,万一把他吓坏了可怎么办?
但是,这孩子、这孩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是早该把自己当成变态打出去了吗?怎么这个崔斯特就能跟个小姑娘似的,除了害怕什么都不会了?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态度不好,刚刚又太心急了,后来又,又不知怎么就把他压到身下……说起来,自己可比那个艾德里安过份多了,人家好歹只是亲了一口,他这算做的什么事啊!这是他朋友的学生,是他朋友的朋友的儿子,被他带着出门玩了一圈,就,就玩成了自己的未婚夫,还差点欺负了去……
莱斯利的懊悔挣扎看在上官清容眼中,却是像极了当初曾在休伯莱家与他剖白己心的奥伦学长。莫非莱斯利前辈他其实也是喜欢男人的?若是如此,精灵王夫妇和那位太子妃又怎么会定要自己与他订婚?
上官清容想到这里,才觉得心底一阵清明,也对莱斯利的行为做出了更合理的解释,心下劝自己:难道莱斯利前辈说那行为是污辱,并不是因为他厌恶男子,而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也喜欢男人,只以为那种行为在我看来是种侮辱?
他乍悲乍喜,拉着还在反省自身错误的莱斯利前辈表白道:“前辈,你多心了。咱们俩既然订了婚,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随你。艾德里安他是我的朋友,对我一向只有兄弟之情,刚才真的只是为了驱走那两个女子才演戏的,我们之间,没有更进一步的感情了。”
他此时还被莱斯利压在桌子上,半仰着头,一双眼如同明星般闪亮,下面显露出一段修长的颈项,十分柔顺可爱,那话说得也是满含情意,让莱斯利听了之后,大脑停转了好一会儿。
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刚才在说什么?我刚才听见什么了?莱斯利前辈那受到诸神祝福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能任由上官清容如乳燕投林般投入了他怀里,紧紧拥抱着他。
精灵的身体也在那柔软的怀抱中酥软无力,一时撑不住两人的体重,手臂一软,带着上官清容砸到了桌子上。那桌子本已被莱斯利打折了一条腿,哪里还禁得住这么一砸,顿时顺着缺了一条腿的那方倾塌下去,让正拥抱着的那对未婚夫夫顺着桌面滚到了地上。
屋里响得如此激烈,外面的米洛奇同学实在是不能光敲桌子了,拼着赔人家宾馆一道门,呼唤出了一根足有合抱粗的冰锥,直接撞碎了门板,自己就跟在冰锥之后,一往无前地闯了进去。
在见到地上滚成一团的两人之后,米洛奇的魔法又一次失控,那根粗大的冰锥狠狠地砸在了精灵前辈纤细的柳腰上,砸得他甚至来不及悲鸣一声,便昏了过去。
“你,你们……”米洛奇看着屋内一地狼籍,以及莱斯利前辈花容失色、玉山倾倒的悲惨姿态,不由得对现场情况进行了一系列奇异的联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涨得通红,一手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上官清容硬在这满地冰渣木屑当中找到了落脚之处,先用火系魔法烤化了冰锥,又用光系魔法给莱斯利进行治疗,接上了他受伤深重的腰椎,最后把昏迷之中的精灵抱到了床上,这才有空回来看给他添了不知多少麻烦的米洛奇。
“艾德里安,我想,我和前辈之间的误会都解开了,谢谢你。”
谢我什么?米洛奇看着上官清容脸上灿若朝阳的笑容,心中突然空落落的。你们俩到底什么误会,怎么就解开了,他不是刚才还在骂你吗?
而且,你们的误会是解开了,那我呢?难道刚才那一吻,你一点儿也没感觉吗?
误会
米洛奇在敲上官清容门的时候,搞得他们三人乱作一团的那两位美丽的女性已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带着一腔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离开了走廊,回到她们自己的房间,并将这个奇异的新闻分享给她们的伙伴和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