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言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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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牢外灿烂的照耀着,牢内火把摇曳地照着,然而阴影却是如此浓重,浓得似乎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黑,如何挣扎都无法穿越的深渊。
是谁,谁在栅栏外的阴影里窃笑。轻轻的、欢乐的、讥嘲的银铃般的笑,动听的笑。
谁的目光在冰冷嘲讽地窥视着这样的我。这样的居高临下,这样地自命清高,这样的轻蔑鄙视。
并非近在咫尺,更非心有灵犀,我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让我痛苦的嗤笑。
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灭顶的恨。
什么都没有,除了屈辱、愤怒、痛苦、疯狂,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类美好的光明的事物都离我远去,黑暗罪恶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展示在我的面前。
如果我能忘了这一切,该多好。
如果我能永远维持原来的自己该多好……
也许,我再没有这个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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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后留下的汗味,口鼻里的腥臭是如此鲜明,抽搐地干呕,只能勉强吐出一些酸苦的胃液和胆水。
时间过得很慢,很难熬,但是仍是这样流失过去,发生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混沌。
仅有那愉悦的银铃般却又被压抑着的笑声似乎永不间断。
仅仅薄暮,刚离去不久脚步声又接近了。像挣脱不开的梦魇,我已无力挣扎,只能随之沉浮。
昏昏沉沉地被他们从草堆和那摊已经破成碎片的衣服中扯起。
“嘿嘿,小子,你今天自求多福吧,老子可带了好东西来。”王老打十分兴奋,不知道遇上什么好事。
我半睁着眼,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布。我记住了他们的姓名,年纪稍长的是王老打,身形粗壮的是陈伍。他们得意地说着,好像在参观动物般的兴奋。
“唔……”终于被逼迫出一个半音,立刻强硬地咽下去,紧紧地咬着牙忍耐着。这是我最后的能坚持的,既然被他们所强迫,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流合污。被他们强要又怎样?最后一点傲气也不能交与他们。
两人见我这样,越发兴奋,将那一盒东西全数都抹了上,不一会儿,更加剧烈的煎熬巨浪般铺天盖地而来,一浪一浪的窒息感淹没了所有的感觉,我只能紧绷着肌肉,死死地抵着墙根,想让那一点凉意驱走药力带来的不适。
强自坚持着,并不觉自己的双手已经抓上了被拷问时留下的伤口,撕扯着已经结痂的地方,带来的痛意总算能让我还能勉强维持自己的行动。
“老打,你说这药很是让人痛苦煎熬,我看好象不怎么地啊。”
“这可是大小姐给的,肯定有效,肯定把他整得半死。”
“可是都一盒了,你不是说普通孩子用上两抹就足够的吗?”
“那就是这孩子太犟了……”
“也是,毕竟是那人的儿子……”
“哼哼,虽然环境是脏了些,但毕竟是大小姐的命令,那就继续好好折磨他吧。”
被安上不久的下颚又被卸开,没了牙齿的紧紧相抵,战栗的音色从喉咙深处振颤着流泻出来。
被埋在被数日里污得沆瀣的草堆里,不断遭受着残害,喉间的痛苦和绝望的声气不断。
……不想示弱,然而也不能。
很狼狈。
很憎恶。
为什么,折磨我的身体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在我残存不多的一丁点儿坚持与尊严上再狠狠地践踏上几脚?
为什么?
陈更……那人的名字冷不防地窜入了我的意识。
我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还对他念念不忘的自己,无法原谅对他起了报复之心的自己。
什么时候,连我也变得这么软弱,这么婆婆妈妈,这么狠毒阴险了?
可是……
那天他的笑语,那天他卸下的面具,那天他与我窗前把酒,那天他冷然喝令将我拖下地牢……
无法忘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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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一次次抠进身旁的墙缝中,又一次次无力地松了开来,在被强制不能昏眩的清醒中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们草草收拾了残局,走了。
脚步声在栅栏后顿了顿,似乎有和另一人的轻声对话传来,就又匆匆离去。
趴在干草堆上,身上满是新鲜的血渍黏稠,但是已经没有力气想这么多了。
脑中糊糊的一片,似乎已经忘了陈更,忘了陈叔的毒,也忘了自己的出路。
也好,远离了这人世间的互相算计、互相怀疑,远离了恩怨报复。
柔和的月光洒在脸上、身上,似乎在低声地叹息。
在叹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