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也悲
“哎呀这是怎么了?柳姐姐,你们怎么又想离开了?”才从楼梯上下来,刘云珍就看到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两母子,呵呵……今儿真是老天眷顾她啊,先是一尝多年所愿狠狠吃了陈子谦的嫩豆腐,又是柳眉这对碍眼的母子一再送上门来让她奚落,真是想不高兴都难。
门口处,揽着母亲的手臂一顿,柳笑尘头也没回的淡淡开口,“我母亲身体不好,告辞。”要不是见母亲并不想和这里彻底交恶,他连句告辞都不想说,因为这里的人,都不配。
“站住!”同北尘明光谈笑的陈震山再也没法办假装听不到,见柳眉和柳笑尘真的要走,怒冲心头,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可恶,这两母子今天来根本就是故意想让他落面子的吧?一而再的当众给他难堪,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如果不是柳笑尘还有点利用价值,谁会理会这个早晚是别人玩物的下贱东西。
“柳眉,你们真的要走?”看着回转身来的两母子,陈震山悠悠眯起了眼睛,他决定给柳眉母子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他们真的给脸不要脸,那么……
上前一步挡去陈震山阴冷的目光,柳笑尘朱唇微挑,溢着薄薄讽刺的眼眸清冷孤傲,只是淡淡一眼就能扎得人心口生痛,而他不知道,就是这副不屑与人记较却让人妒恨不起来的华贵,恰恰是他最吸引人也是最让人心痛的地方。
因为曾经的北尘啸曾不止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别人,凡是被他划在对手行列的人都有幸见识过这一面的北尘啸,他们气他们恼但又敬畏这样的北尘啸,如此熟悉的眼神,如此熟悉的姿态,怎能不让暗恋如卓亦凡者伤神?怎能不让痴迷如陆逸风者沦陷?怎能不让如悔不当初的北尘天、北尘明光者还保持得了刻意的平静?
这两父子早在柳笑尘第一次露出与北尘啸相似的神情时,就时时刻刻注意起他了,那是种不自觉的追逐目光,他们下意识的想在柳笑尘的身上再找出点北尘啸的影子,而果然,他们并没有失望,但找到了又如何?除了徒增心痛和懊悔,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毕竟柳笑尘再像北尘啸也不可能成为那个让他们伤了痛了的人。
这样想着,北尘明光发现自己好似突然间又老了好几岁,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而同样想到一处的北尘天比之其父更加痛苦,因为北尘啸的死亡有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他亲手将北尘啸的后路一条条断绝,也是他怀着不可告人的目地有意无意的孤立着那个强大而又脆弱的男子,所以他的痛他的悔都是他自找的,自找的啊……
别人几多心思柳笑尘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会毫不在意的笑笑罢了,情情爱爱于他来说都太过于陌生,而家人……他的家人现在只有一个名叫柳眉的母亲。
“陈家主,如果你的眼神还算好使的话,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的母亲脸色很不好,怎么?你这里是国家安全局?进得却出不得?”淡淡的语气似嗤笑似嘲弄,握了握母亲紧张的反抓着他的手,柳笑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脸色也开始相当不好看的陈震山,再次转身离开。
‘啊…’还没等抬起脚步,柳眉就低叫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肚子好痛,身上好冷,她根本就抬不起脚步。
“母亲?”因为手指交握,柳笑尘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柳眉的紧绷,这是怎么了?事关他唯一在意的亲人,再镇定的性子也会慌乱起来。
“还是让我来看看吧。”站在一旁许久都没有出声的卓亦凡走近两人,他看不得这个刚刚还挂着让他痴迷的表情的脸因为着急而紧皱起眉角,暗叹,就当是为了身在远方的人积福,自己也拿热脸贴一贴不待见他的柳笑尘的冷屁股好了,反正只是把把脉,也难不倒他。
“啊?”柳眉整张脸都纠结到一起了,她可以认为这个少年所谓的看看就是把脉吗?那不是老中医才会的东西吗?怎么这个少年……而等卓亦凡真的并两指搭上了她的脉搏,柳眉苍白的脸色又隐隐泛起了红,他……真的看得出自己的‘病’?这会儿她倒宁愿少年只是装装样子也好过被一个小辈看清一切徒增尴尬和难堪。
手搭着柳眉的脉,卓亦凡眉峰微皱,这位柳伯母的身体实在是差了些,但也没什么大事,只需好好的养上几年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而她现在的‘病’……低低咳了声慢悠悠开口,“伯母没什么事,躺着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真的没事?”母亲要是没事卓亦凡刚刚为什么要皱眉头?狐疑的看了卓亦凡一眼,柳笑尘决定,还是尽快去医院的好,“谢了。”朝卓亦凡点了点头,拉着母亲又要走。
只是……柳笑尘怎么可能走得出去?今天他们母子来了就不可能轻易再离开,还没有捞到好处的陈震山是打死都不会放过柳笑尘这棵摇钱树的,特别当他看到不止陆逸风一个人对柳笑尘有兴趣时,想留住柳笑尘的心就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起来。
“我说笑尘啊,你母亲身体不好怎么能马上离开?家里又不是没有医生,卓少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你母亲要好好休息,你快点扶你母亲上楼,让她先小睡一会,女人家身子娇贵可不能乱来,再说了,你看看外面的太阳那么大,你们又没有开车来,你即使对我再不高兴也不能拿你母亲的身体开玩笑不是?”
一通话说的合情合理,陈震山不愧为陈震山,几息间就改变了策略,让最为紧张母亲的柳笑尘不得不犹豫,他也知道,为了一个陈震山和母亲的身体过不去,实在是不值得。
“尘尘,扶我上楼,对了,刚刚和我们说话的那个小姑娘你能叫过来吗?”还是柳眉最终开了口,不是她不想走,实在是肚子疼的太厉害走不了,当年她因为怀着儿子时没有好好注意身体,生产之后又没好好的休养,自那之后每次经期的时候都会疼得她冷汗直流,如今反正怎么着都得丢人了,那就尽量少丢点面子,刚刚不是有个对儿子说对不起的可爱小女生吗?她看那丫头就不错,要她帮帮忙自己还是说得出口的。
“……那好吧。”
见柳笑尘妥协了,陈震山很高兴,指挥着仆人为柳眉安排了房间,林美儿羞笑着也不知道为柳眉忙什么,一通折腾过后,等柳笑尘再次出现在大厅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舞池里,一对对男女挂着优雅的笑意甩着长长的裙摆跳的正欢,不想矗在人群里当背景,柳笑尘独自走到了厅外的花园,他前脚才踏出门口,后面悄无声息的就跟上来好几个人。
没注意身后,柳笑尘静静坐在长椅上呆呆出神,他的脑子很乱,姆指不自觉扣紧食指肚,一下一下的按压,那是他的习惯,每当有心事的时候就总会做出来的动作。
震荡,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对面长椅上不言不动的少年,北尘天的目光死死盯着少年按动的手指,那个动作……那个他看过千百回的动作……是他,一定是他!
疯了般冲上来,一把抓住柳笑尘的肩膀,颀长的身子将少年牢牢困锁在方寸之间,北尘天压抑着低喘了好几口气才哑着嗓子开口,“你是啸……你是北尘啸!”
第16章 无望的奢求
心头涩涩的苦苦的,北尘天通红着眼睛望着下方的人眨也不肯眨,生怕一眨眼这个人就会飞了。
啸……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了呢,对不起……对不起……我曾那样伤害过你,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请你别再消失了,我好怕,真的好怕,所以求你,别再让自己消失好不好?
仰看着北尘天,柳笑尘的心不比北尘天平静多少,他从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人认出他来,也从没有想过那个认出他的人竟会是北尘天,这个一直以来最讨厌他一直以来总是找碴儿给他下绊子的弟弟,竟然……如此的熟悉自己呢,这算不算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敌人?说起来很可笑是不是?
两人静静对望谁也不出声,而隐在柳笑尘身后的人却是被惊的都傻了,下意识齐齐收紧了嘴巴,哪个都不敢吱声。
卓亦凡紧紧握着拳头,牙齿狠狠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破了也不知道,他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定定望着长椅边的两个人,空白的脑子里回荡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北尘啸,他刚刚真的听到了这个名字吗?
可是……北尘天为什么要叫柳笑尘为北尘啸?他们明明是两个人,还有,北尘啸不是出国了吗?而且北尘啸要比柳笑尘大上好几岁,北尘天怎么会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混为一谈?他就算眼睛瞎了也不会错认到这种地步吧?还是说……
不,不会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可是隐隐的,他就是觉得北尘天……并没有认错人。
陆逸风在北尘天喊出北尘啸的名字时就觉得心咚的一声好像停跳了好几秒钟,他再一次想起了曾经的怀疑,柳笑尘和北尘啸的相像未免也太过了,说是一个人都差不多。
反过来想想,柳笑尘出事和北尘啸的失踪似乎是同一天,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还有柳笑尘的转变,死过一次性子就会南辕北辙吗?不太可能吧?
而最最让人怀疑的恰恰是柳笑尘的洁癖,一个人相貌可以与人相似,禀性可以与人相同,连身上的病症都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就有些说不通了,北尘啸有洁癖是因为小时候受了刺激心里产生了阴影,那柳笑尘呢?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碰不得?曾经柳笑尘追着欧阳浩生满学校跑的时候,哪个不是想骂他就骂他推推搡搡的更是常有的事,也没见柳笑尘吐过半次。
后来柳笑尘自杀是割的腕,与心里有阴影沾不上什么边,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了一个,柳笑尘就是北尘啸!
只是……人是只有死了才会灵魂出窍的,那么是不是说……想到那个可能,陆逸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最吃惊的还不止他们两个,早在所有人都没来之前就蹲坐在高高的树丛间将身子缩成一团的陈子昂才是最受打击的那个人,今天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等父亲宣布正式认下柳笑尘之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柳笑尘身边,用自己所有的真心去打动这个人,让这个人一点点接受他正视他,他不敢奢望柳笑尘也能爱上他,他只是想守着他看着他就足够了,他甚至于还窃喜过,哪怕柳笑尘恨他讨厌他,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流有相同血脉的兄弟,这一辈子柳笑尘和他的关系永远也不会被任何东西斩断。
可是现在他不能再这么想了,如果柳笑尘不是柳笑尘,那么身体里流着的是谁的血就会变得无足轻重,柳笑尘会彻底的漠视他,他连靠近的姿格都会被剥夺,这比知道哥哥爱上了他的打击还要重,一天之内连受双重打击,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其实他早该察觉的,自那天柳笑尘再度醒过来之后,这个人就变了,还记得那时他看自己的眼神,疑惑而又吃惊,还有他站起身直直看着玻璃窗的样子,那种震惊和哀伤再再的说明,他根本就不是柳笑尘,他是在那一天才成为柳笑尘的。
老天,这简直太可笑了,自己才是第一个碰见他的人是不是?自己才是第一个对他动心的人是不是?可是看看前后左右,不过才几日,柳笑尘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追逐的身影,而自己却……成为了最没有资格得到他的人。
双手指甲齐齐陷进掌心里,陈子昂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马上就会疯。
陈子昂要疯,北尘天比他还要疯,他惶急的晃动着柳笑尘的肩膀,抖动着嘴唇语不成声,“说话,啸……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满眼的哀伤,北尘天哽咽的像个无助的孩子,“我知道你在怪我,你恨我是不是?是我害死你的,是我将你逼死的,我有罪,我是个罪人,可是啸……别不理我,你打我吧,你杀了我也可以,我只求你说话,再跟我说说话,啸!求你了……”
双膝跪地,手臂牢牢揽住柳笑尘的腰,头深深埋进熟悉的怀抱里,虽然不是同一具身体,但他品得出从这个人身上流露出来的味道,他熟悉的想念到疯狂的味道。
深吸气,柳笑尘终于平静了心情,双臂使力坚定的推开了紧紧揽着自己的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吐字清晰,“北尘先生认错人了吧?我叫柳笑尘,柳叶的柳,笑忘红尘的笑尘,我们,不认识。”
是的,他们不认识,也宁愿‘上辈子’都不认识,他不恨北尘天,也不恨自己曾经的家人,他只是失望只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