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学业有成,爱情美满,这时候的容君临比任何时候都要意气风发。
可正是这个时候,首都传来了一个令他必须结束游学生涯的噩耗:他的二哥容厉病故。
容君临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肩膀上马上就压下了整个容家这个重担。
大哥容恩握住他的手说:“三弟,我实在不是那个料子,所以我让父亲把你喊回来……”
容君临没有拒绝的余地,马上就开始接受成为容家继承人的训练。在此期间他将秦桑柔带 回家中,向父母坦承自己的爱情。
容爹和容母很快就接纳了秦桑柔。
容君临也是挺久以后才知道瞿正明也回了瞿家,而且已经稳坐继承人的位置、陆续接手家族事务。
听到这个消息后容君临立刻跑到瞿家拜访瞿正明。
瞿正明被突然到访的容君临吓了一跳,但在以前的往来中也知道容君临的脾气,所以他马上就和容君临进入了叙旧阶段,并且大方地将自己大部分经验告诉容君临。
容君临最喜欢瞿正明这种冷面热心的人,这让他想起了他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的二哥。
他和瞿正明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渐渐西沉才惊觉时间不早,连忙站起来道别 ——这个时候的容君临还是个毛躁的年轻人。
容君临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以后有过这样一番谈话——
有位瞿家长老对瞿正明说:“你这么帮他,对将来不好。”
瞿正明说:“帝国不应该是个人的舞台。”
瞿家长老说:“你们的观念相差太远,迟早会分道扬镳。
瞿正明说:“虽然观念不一样,但我们的本心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尝试不同的方向、走不同的道路而已,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真的能够在终点会合也不一定。对于帝国而言多元化才是最佳的发展趋势,他很有天赋,这个时候帮他一把让他少走弯路,对他有好处、对帝国更有好处。你看着吧,不消五年,他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帝国。”
瞿家长老没再说话。
瞿正明的预料没有出错,四年之后,容君临的名字就响彻了帝国。
当然了,他的预料还是有点偏差的,因为他没料到自己同样也扬了名,与容君临并称“帝国双星”。
容君临这个人从来不掩饰彼此的友情,在许多场合都没有避忌过他们是至交好友这件事,因而只要容君临名字出现的地方,瞿正明三个字或多或少也会被提及。
瞿正明对这个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他身处军方,这个体系对民众支持率倒不是很看重。只不过容君临的真挚还是打动了瞿正明,到这一刻他终于将容君临当成了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一个预估对手——甚至敌对者。
这就是容君临的长处,他擅长把人变成自己的朋友,他的朋友遍布天下,支持者更是越来越多。
汇流成河。
这种情况在容君临收了个叫秦时章的学生后变得更为迅猛。
容君临不止一次向瞿正明夸过这个学生,并且还安排秦时章和瞿正明见过几面。
瞿正明虽然惊讶于秦时章活泛的思路与严谨的作风,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对。他回去后查了秦时章的来历,与容君临给自己介绍的并无不同,孤儿出身,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妥当。
但瞿正明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想给容君临提个醒,可想想又作罢了,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正要和容君临针锋相对。是个人都看得出容君临有多欣赏秦时章,如果他在这种关头再为个小小的学生起争执,恐怕彼此之间的嫌隙会越来越大。
瞿正明很快就将警告容君临的想法抛诸脑后。
很多年后,远东剧变爆发、秦时章身份揭露、国内动荡开始,瞿正明回想起自己当初那一犹豫,满心都是后悔。
因而在最后一次并肩走入最高议事处时,瞿正明内心的感觉非常复杂。
这个时候他的女儿已经好几岁,容君临的妻子也已经怀有身孕,他们都有家有室,可是彼此之间的交情并没有变过。
他们依然是一生知己。
可是为了挣脱困局,他必须把自己的这位知己亲自送进监狱。
瞿正明心里有再多的情绪,表现出来的也只是一瞬间的停顿而已,很快他就和容君临并肩走在一起。
像是以往无数次,他们一起走进这个地方一样。
第126章
云来港的七月还有着盛暑的余热,街头巷尾的议论同样也跟天气一样热闹非凡。
这段时间以来云来港经历了一次小规模重新洗牌,为林寒池而来的人、为李叙严而来的人纷纷接踵而至,是云来港成为一线都会以后的第一次纳新。
最近云来港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西部统筹部的建立、统筹部最高负责人的选出,两位呼声最高、推荐人最多的参选者是云来港耳熟能详的两个人。
竞选还没有开始,各方就已经在发力了。动作最快的是徐氏传媒,他们凭借着第一手材料迅速做出了名为《海州》的宣传影片。
海州遭难的事还没完全过去,因而这个平平无奇的片名依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海州》选择的角度很煽情,它并没有拍摄“自由者”肆虐的过程,也没有拍摄经济战后海州的萧条,只是通过一个一个的片段重现海州曾经有过的辉煌景象。
海州这座城市永远屹立在帝国的最西线,位于一个个领海上的战争遗迹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遭受过怎么样的侵袭,又是怎么样一次次地重建起来;一代代不愿离开的海州人是怎么在疾风暴雨之中坚持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忍受着战火和灾害,稳稳地扎根在这座苦难铸就的城市里。
没有一个人会因为畏惧战火而弯腰屈膝,因为如今的海州本来就鲜血浇灌出来的。
在宣传影片的最后,刚从抗击“自由者”的前线下来的士兵们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三三两两地躺在道路边休息,而这个军团的领导者遇到了一个小孩子,他小心地、稚气地向对方提出要求:“你、你好,我想摸一下你军帽上的军徽!”
画面定格在战火刚刚破坏过的海港,背景是如火的夕阳。
那个时候年轻的上校弯下腰,让小男孩触摸自己军帽上的军徽。
小男孩虔诚地用双手按着银白色的军徽,表情看起来懵懂,却又有种莫名的坚定。
知道徐氏与高家有什么关系的人都感到莫名:徐氏传媒这么耗心耗力,最后却连高竞霆的脸都没有露一下,难道真的是想搞公益宣传?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个影片只是用来维持人们对海州的关注度而已。关注度吸引住了,自然就有无数有心人开始深入挖掘海州遇袭前后的种种事实,高竞霆代表云来港前往海州进行援助的事也被做成一系列专题,整个专题既高度还原了高竞霆在整个援助过程之中的出色表现,又深入地描写了高竞霆初次实战的紧张,出战前的局促不安与真正指挥时的镇定与果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所有人都爱上了这个鲜活无比的年轻上校。
高竞霆这个名字在云来港也算耳熟能详了,西部其他州的人对他起了好奇心以后,云来港的媒体人们自然不吝于共享手中的资讯。
仅仅过了几天,高竞霆这个人就成了整个西部最热门的话题。
当然,这些热闹都是给外行人看的,纯粹是把场子热起来,给后边的竞选做个铺垫而已。
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面向蓝流和青流的各项动员工作。
高竞霆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晚上一沾床就能睡着,但他并不觉得累。正相反,他身上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每时每刻都精神奕奕,那充满干劲的精神面貌给人非常好的印象。
直到这一刻,他的形象才真正地在西部人心里鲜活起来。
竞选的最终表决日定得异常巧妙,居然正好是高竞霆的生日。
林寒池代表着入驻西部的新鲜血液,坐在最前方的席位上,他的两位副手也被安排在他身边。
在公众面前林寒池看起来永远都那么冷静自持,他神情冷肃,连眼神都不会乱瞟。迎接着来自各方的探究视线,他的两个副手也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跟他们的长官一个范儿。
没有人知道他们正在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按着林寒池揍他一顿的冲动。
因为众人眼中正襟危坐的林寒池正在用无线耳机接收着系统提示,一只手快速操纵着藏在手里的掌上游戏机。
他正在玩的游戏还是早八百年就被市场淘汰掉的“黄金方块”,在规定时间内按照提示将方块放到正确位置就能获得奖励的傻瓜游戏。
林寒池对它非常痴迷,每次遇到他觉得无聊的场合就会把它拿出来攒分。
许多年后,他的两位副手在共著的回忆录中对林寒池的这一面进行了深入的刻画,义愤填膺地揭露林寒池的真面目。
他们的回忆录成了当年的畅销书,书友纷纷赞叹:“噢,生活中的林帅更令人着迷!”
两位副手悲愤地将稿酬挥霍一空。
事实上林寒池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漫不经心,他只是对事情的发展感到失望。这场竞选的铺垫工作做得这么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竞选结果早就已经确定了。
林寒池到西部来时想看看容裴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怎么应对紧跟而来的一桩桩麻烦,没想到容裴居然选择了往后退一步,把高竞霆捧了上去。
这样的做法无疑非常聪明:首先,高竞霆和他的感情好得不得了,高竞霆拿下那个位置几乎就等同于他自己拿下它;而高竞霆的背景实在太有优势了,他只要往那儿一站,大部分的人都得买账。
更重要的是,在那个位置上的是高竞霆,也就彻底解决了来自李叙严那边的麻烦——就算李叙严身边有人想使坏,李叙严也会第一时间把它挡下来。
这个选择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可惜它却把林寒池的乐子带走了。
林寒池飞快地挪动着屏幕上的方块,百无聊赖地等待系统发放奖励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人群中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在欢呼声最大的时候林寒池才抬起头,看向台上并肩站立的容裴和高竞霆。
这时公证人庄严地宣布当选的人是高竞霆。
林寒池站起来对完全被竞选的两个副手说:“走了,我们回去做点准备。”
他的副手不解:“什么准备?”
林寒池说:“挪窝的准备。”
云来港已经成为一线都会、西部统筹部负责人的位置又易手,云来港这个地方对于容裴而言已经没有发展的空间了,在这次竞选结束以后容裴一定会调离云来港——林寒池敢打包票。
——
同样是七月,首都的气氛却非常低迷。事实上从去年容君临出事以后,首都就陷入了一种极为消极的状态,似乎什么事都没办法让它再次恢复活力。
容君临猝倒的原因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他体内的毒素是早年就出现了的,它们经年累月地侵蚀着他的神经系统,令他逐渐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要不是新疗法是有效的治疗方案,也许容君临会成为失去所有知觉的“活死人”。
这种毒素太恶毒,即使时隔已久,人们仍能从它看出下毒者的那赤裸裸的恶意。
首都人人自危之余,也渐渐有了为容君临鸣不平的声音:容君临明明遭遇了那么险恶的算计,当年的判决是不是可以重新翻案?
这些声音起初很微弱,慢慢地就汇聚成了整齐一致的呼声。
可惜的是这个呼声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压下去了,首都监察院的二把手顾坤提出这样的意见:“应该对潜伏在帝国内部的敌人进行清洗!”
如果是真的针对间谍卧底之流,这本来是非常好的提议。可惜的是它的牵头人是顾坤,顾坤是首都顾家的旁支,也是顾清源的亲叔叔、顾云归的父亲,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性格狠毒,进入监察院后更是变本加厉,折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更可怕的是他还栽培了一大批被他洗过脑的手下专门挖人阴私、抓人把柄,行事之阴损简直是人憎鬼厌。
“清洗”这个提议本来是在正常不过的议案,可是由于他的倡起人是顾坤,它的审议过程就成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顾坤不急,他很平静地搜罗潜伏者们的罪证,一点一点地将它们抛出来加码。
公众那边被顾坤剥开给他们看的事实压得透不过气,惊恐地传出了越来越高的支持声。
最高决策者们抗争了大半年,还是不得不同意了顾坤的提案。而且按照帝国律法,提案首倡者同时也将是提案执行者——最终顾坤在这个七月拿着正式公文开始了一场名为“清洗”的整改行动。
首都迎来了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
就在容父沉浸于执掌容家的美梦之中时,监察院的人毫不留情地破门而入,将他的第二任妻子梁绪萍带走了。
容父感到莫名,愤怒地跑了几趟监察院,结果被监察院拘留在临时审问室里。
容父渐渐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也不闹腾了,只安静地等一个解释。
也许是看在“容家”这个老招牌的面子上,顾坤亲自来到了临时审问室里和容父见面。
顾坤的年纪和容父差不多,只不过他面容阴鸷,眼神永远阴沉无比,像是盯着腐肉的秃鹫。他盯了容父一会儿,屏退所有人后才说道:“容家能养出你这种废物还真是难得。”
容父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气急地斥道:“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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