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未来]外交风云 第145章

作者:春溪笛晓 标签: 穿越重生

  高竞霆“觉醒”以来跟高荣成的关系越来越好,这种教诲自然是悉心记下。

  见自己儿子越来越成熟,高荣成眉梢眼底都透出几分轻松,也有心情关心起儿子的感情生活来了:“阿裴最近还好吧?”

  高竞霆说:“就是有点忙。最近为了海州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多,就连昨天想给我做生日都拖到了末班车才腾出时间来。”提到这事儿他又忍不住跟高荣成抱怨起昨天的差错来。

  听出高竞霆明着是抱怨,神态语气却都透着愉悦,高荣成打趣道:“你果然成熟多了,要是以前你肯定得吵着让阿裴跟你一起往车下跳,不会冷静地等着到站下车。”

  高竞霆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高荣成说:“怎么不可能?以前你曾经缠着阿裴要他陪你一起从训练基地潜逃,害他陪你挨罚,那次他可是着着实实病了一整周。”

  高竞霆一愣,然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那时候容裴跟他的发展方向已经不太一致了,容裴不再专注于体能强化,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训练点,而他却只能呆在那边。经常见不到容裴,他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某次逮住容裴后他就缠着容裴要容裴陪他一起去外面玩儿。

  那时候他用的好像就是容裴最无法拒绝的那种哀求语气、委屈神情。

  容裴陪他出去玩了一圈,回来时就碰上了舅舅李叙严,李叙严平时跟他们玩得很好,可他们要敢违反纪律,李叙严绝对是罚得最凶的。那次李叙严本来只下了他的惩罚处分,他却嚷嚷着说“不公平!阿裴也出去了!”,于是容裴只能跟着他一起认罚。

  那天以后容裴消失了整整一周,他只当是自己害容裴受罚、容裴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联系容裴,哀求他不要不理自己。

  那时候容裴的语气是怎么样的?带着几分纵容、带着几分安抚,平和地说:“我只是临时有事,暂时不能回去。”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外公把谢云夕找来了。谢云夕人虽然小,懂得事儿却很多,经常带着耍些小把戏偷一会儿懒;而且谢云夕接受能力又很强,指导员讲得云里雾里的战例经谢云夕一转换,他马上就听懂了!

  有谢云夕陪伴在侧,高竞霆虽然依然一有空就骚扰容裴,心里对容裴回不回来却没那么执着了。在容裴一再敷衍以后他赌气地说:“我都这么求着你了,你还不肯理我!现在已经有人陪我了!”

  容裴沉默片刻,淡淡地应道:“嗯。”

  那时候的容裴,到底是以什么心情面对送走了谢云夕后又涎着脸去找他的自己的?

  高竞霆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容裴的神情始终是平静的,似乎一点都不介怀不久前闹过的矛盾。迟钝的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容裴相处的时间正在慢慢减少,也没有察觉容裴冷静地安排着没有他的未来,只觉得容裴真是他最好的朋友,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像容裴一样好了。

  高竞霆觉得非常难受,并不是因为自己差点就错失了容裴,而是因为自己虽然留住了容裴,却从来没有正视、反省过去做过的事。他总是认为容裴不重视自己、总是认为容裴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总是觉得容裴可能会喜欢上别人,却没有去思考过原因,直接就把那些事归为“傻子”做的事,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高竞霆握紧拳,对高荣成说:“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种事了!这次的事我也会认真做好。”

  高荣成说:“去吧,你如果做好了这些人的工作,让他们真正认同你们,阿裴在海州也会轻松很多。”

  高竞霆应了下来。

  转过身在见到拿着名单在等待自己的容裴后,高竞霆突然就没有办法抑制心底涌上来的冲动,快步上前拥住了容裴,手臂缓缓收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容裴就会消失不见。

  

  第139章

  

  容裴先是一愣,然后才问道:“怎么了?高叔骂了你?”

  高竞霆说:“没有。”但是比骂了他还让他难受,简直是掏刀子在他心里挖了个口子。

  容裴见他脸色不对,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不开心的事别太放在心上。”

  高竞霆点了点头,掏出刚刚记下的名单说道:“父亲告诉我一些东西。”

  容裴把自己的名单拿出来,跟高竞霆手上的一对比,发现上面有百分之八十是重合的。他笑着说道:“高叔即使远在首都,对帝国内部的一切还是了如指掌。”

  高竞霆盯着容裴的侧脸看:“所以父亲是帝国的最高决策者。”他想说我也会陪着你走到那个位置,可是这句话在喉咙里打转老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容裴。

  容裴当然不会忽略高竞霆的视线,事实上从高竞霆紧紧抱紧他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到这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自从他那一次说了自己最讨厌轻诺寡信的人以后,高竞霆就极少向他表决心立誓言,容裴只能隐隐约约地猜测出高竞霆的想法。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两个人毕竟都不是毛头青年,他们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朝着既定目的地走去。令高竞霆意外的是,容裴才来海州这么一段时间,这座岛上的人似乎已经与他很熟稔了,这些人脸上虽然没有云来港人在见到容裴时的激动与惊喜,脸上却纷纷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小容你又来了?”

  容裴“哎”地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海州执政官的架子。

  打招呼的中年人说道:“那群老家伙又吵起来了,你快去调解调解,他们啊,就服你。”

  容裴一脸正经地说:“他们可不是服我,他们是服道理。”

  中年人说:“服道理也得听得进去才行哪,要是换个人给他们讲,他们早就把人撵走了。”

  容裴谦逊地笑笑。

  中年人又问:“这是谁啊?看着有点儿眼熟。”

  容裴说:“这是西部统筹部的第一负责人,趁着休息日特意过来这边转转。”

  中年人一愣,细细地打量起高竞霆来,然后就用力一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记性!”知道高竞霆的身份后他也就说了一句,接着朝容裴摆摆手,“那几个老家伙就在老地方,你们赶紧过去吧,再不快点他们就该打起来了。”

  容裴和中年人道别后跟高竞霆走在一块。他毫不避讳地损人:“刚刚那位其实就是这座岛的一把手,他整天在岛上悠悠晃晃,什么正经事儿都不干。”

  高竞霆始终关注着容裴和对方的谈话,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这次也许又帮不上容裴的忙,甚至还可能要沾点容裴的光。

  事实上高竞霆的预感并没有错。

  在岛屿西边有一个奇怪的建筑群,它们是由旧战舰改造的,外形还保留着战舰的模样。黑压压的一片钢铁聚落看起来沉静肃穆,仿佛从天地之初就已经耸立在这座岛屿的最西端,即使日夜遭受着风吹浪打也不会消失。

  容裴说:“这就是海州军校,最近海州军校把我们名单上的人聘请了一大半,所以军校现在热闹得很,天天都有好戏上演。”

  高竞霆忍不住盯着容裴问:“谁把他们都请来的?”

  容裴说:“不是我。”

  他沉默下来,终究没有说到底是谁做了这件事。

  高竞霆不傻,琢磨两下就知道是谁了。现在想要抓住海州军校这个根本之源和林寒池一较锋芒、关系网有一部分和容裴重合的人,除了范立云还有谁?

  本来范立云在西部经营了这么久,人脉肯定比容裴要广,可惜以前范立云死守原则,与人往来时鲜少涉及真正的利益,因而和他“结党”的人几乎没有。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范立云反而进入了很多上一辈人的眼睛里,让他们十分欣赏。

  自从海州遇袭、范立云回归军方那天起,范立云的行事风格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他依然不“结党”,该利用的人脉和资源用起来却毫不犹豫,一时之间他在海州的地位迅速拔高,远远甩开了林寒池。

  高竞霆知道这多少也是因为林寒池根本没有发力,但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警惕。

  他决定终止这个话题,跟容裴并肩走进军校里。

  在容裴两人踏进演练室时,里头正被刁难得满头是汗的谢云夕就眼见地瞧见了他们,立刻借机脱身:“你们看谁来了!”

  高竞霆和容裴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容裴倒是很轻松,笑眯眯地问:“在外边就听老马说你们在吵,吵什么呢?”

  要是平时的话气氛早就缓和过来了,可这会儿高竞霆和谢云夕都在,所有人都哼了一声,谁也不说话。

  高竞霆知道海州人对高家人并没有好感,对谢云夕更没有好感,因为当初黑水州军方的最高首长是李家人,出面下令断开逃亡道路的是谢家人,但凡还记得那惨烈战况的人都会对他们抱有敌意。即使后来那位李家人冲入战场与海州人一起赴死,已经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抹掉的。

  高竞霆姿态摆得很低:“前辈们好。”

  站在沙盘正中央的老人从鼻头哼出一句话来:“最烦你这种靠背景上位的家伙了,别出来碍眼行吗?”

  被直接指出自己履历里的污点,高竞霆并没有恼羞成怒:“能力是实力的一种、人脉是实力的一种、个人魅力是实力的一种,背景同样也是实力的一种——难道有哪个家族是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能凭空出世、跻身帝国前列的?我受益于上一代的努力,但是这种好处并不是没有条件的,如果我没有相应的能力,就算把整个高家交给我我也只是一滩烂泥。正相反,我有能力,我的背景给我提供了相应的机会——我抓住了机会,这样我才能一步步地往上走。”

  老人冷嘲:“办事不行,口舌倒是挺伶俐。”

  高竞霆对四周投来的鄙夷视线视若无睹:“你们可以亲自考校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容裴始终在一遍看着,这时候的高竞霆,已经有了无惧无畏的勇气——甚至是信念,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背景也是实力的一种,高竞霆本来就拥有过人的军事天赋,再加上高家这个家族的帮扶,扶摇直上并不是难事。

  谢云夕见容裴眼底带着点儿笑意,静静地看着高竞霆“舌战群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高竞霆真是幸运到让人妒忌的家伙,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拥有一切别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抓在手里的东西,包括出色的伴侣、过人的才华、美好的前景,他甚至还拥有比别人更为漫长的无忧无虑的少年岁月,简直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

  容裴很快就发现谢云夕的神色在那儿变幻个不停,他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谢云夕说:“他早先安排的。”

  容裴自然知道“他”是指范立云。

  谢云夕在去年的冰雕节扮演的“谢家人”非常深入人心,正是因为他下令切断了所有通道,漫山遍野的“冰雪城市”轰然倒塌,成为了冰雪凝成的废墟。

  当年的事情也被完完整整地挖了出来,原来真正下令放弃西部的并不是李家人,而是他的副官。

  谢云夕还原的“真相”让西部人的仇恨值转移了很大一部分——这甚至还让李叙严后来成为云来港军区最高首长铺好了路。

  只是这样的话,谢云夕在西部的处境就有些困窘了。范立云倒是好手段,直接把自己的学生扔到最仇恨谢家人的地方,让谢云夕直接面对这群顽固至极的老海州人。

  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不符合范立云的一贯做法,但容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着好棋,只要这些人认同了谢云夕,谢云夕代表着的“谢家”也就可以重获新生了——因为它已经不再被仇恨。

  容裴拍拍谢云夕的肩膀,给予他鼓励般的眼神。

  谢云夕眼眶一热。

  他想起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猎手”的,那时候他没有半个亲人,导师们、长官们以及李老爷子虽然很看好他,可是他毕竟不是他们的子侄、不是他们的儿孙,而且他从小就表现得很成熟,从来不让别人操心,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并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关怀。

  事实上那并不是多余的。

  再坚忍、再有能力、再有出息的人,都需要感情的滋养。

  他取代容裴的计划失败后一个人前往东部,其中的寂寞和辛酸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起的,所有人都看到他出色的表现,认为他能够轻轻松松地适应任何环境。

  只有“猎手”曾经对他说:“玩游戏的时候不需要想太多,这是让你放松的地方,你可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人的喜欢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就那么一句不深不浅的劝说,谢云夕就惦记了好些年,每每想起来心里就觉得一片滚烫。

  ——即使对于说这样的话的人来说,那并不是多重要的话。

  谢云夕定定地看着容裴。

  容裴同样也注视着谢云夕,可他看到的却是谢云夕眼底那毫无杂质的心意——无关爱情,只是单纯的依恋,跟弟弟对兄长、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完全一致。

  容裴笑了起来,这个家伙似乎把对自己的感情弄错了。仔细回想一下,谢云夕对自己的“追求”也是那么地单纯,连亲吻都没有渴求过,所以谢云夕“追求”的并不是爱情,而是一份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关心吧。

  容裴伸手揉揉谢云夕的头发:“有空常到我家吃饭。”

  谢云夕受宠若惊:“可以吗?”

  “当然可以。”容裴说,“知道在哪里吧?就在你老师家隔壁。”

  “我当然知道!”谢云夕的话尾都飘了起来。

  这时候高竞霆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输了吧?认输了吧?这么大的破绽你都能整出来,看我把你的阵营彻底清洗了!”

  原来是高竞霆因为一瞬间的失误而惨败。

  容裴算了下失误的时间点,可不就是自己叫谢云夕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么。

  高竞霆这家伙明里忍得很好,实际上还是那个独占欲大到可怕的家伙,听到刚刚的对话时恐怕正抱醋狂饮呢,连正在操作中的战局都顾不上了。

  容裴笑了起来,看到高竞霆这别别扭扭却又不敢彻底爆发的模样,他心里很舒坦。

  虽然容裴对罗伦说那番话时表现得那么自然,可任谁见到自己的“情敌”拿着足以证明他和自己恋人有过甜蜜过往的东西,恐怕都不会太痛快——何况是他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可恶至极的家伙。

  容裴的思维停顿片刻,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新鲜。

  以前他从来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怎么这回就很想折腾高竞霆呢?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地往前迈进了一步,所以他对高竞霆要求才会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