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如黛
“应某昔日在紫阳山学剑,苗战捏造罪名,想废我武功,逐我下山,是顾怀昭师弟为我担下所有罪名。”
“姓苗的视他为眼中钉,把自己犯下的种种罪状,全推脱到顾师弟身上,致使顾师弟含冤而死……”
他拿著藏锋铁剑,目光如冰,缓缓扫过众人。
“是非不分,恩怨不报,纵一死……枉为人也。人命关天,岂能轻率行事,望诸位引以为戒!”
“应某苟活世上,只为了此心结。如今大仇报,冤屈雪,平生已然无憾!”
他神情萎靡,嘴唇发白,眸中霜雪一般的凛然目光却不减分毫。
他心里轻飘飘的,既释然,又快活,一个劲地在想,师弟,师弟,我替你报了仇啦……
世人只道精钢铸青锋,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却不知他师弟锋芒内敛,刚烈能寸寸折,深情如绕指柔,同样是光明磊落……
应雪堂想到此处,借著心头意气,提剑在身後山壁上题字,剑锋所向,坚硬石块哗哗落在地上。
他想著顾怀昭,字字深入石髓,几下写就一首诗来。
在场群雄探头一看,见他写的是:
世有藏锋剑,无端起恶名;
身屈非禀性,刃断见心诚。
攒攒虚名客,谁察剑意轻?
柔肠亦傲骨,此剑似生平!
不少人面红耳赤,而更多的人轰然叫起好来!
他要世上从这一日起,再无人诋毁顾怀昭,他要上紫阳山习剑的弟子,一抬头,就能望见这面山壁。
做完这一切後,众人或唏嘘或羞惭,一一告辞下山。
应雪堂一个人抱著木匣,提著剑,疲惫不堪,走走停停,一路走到过去与顾怀昭练剑的山洞前。
天色已晚,群山俱寂,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他此生心愿尽了,而孤身而活,又实在太累。应雪堂想著,手上长剑横著一削,把自己头颅削下,颈上热血洒出,浇在木匣之上,人软软倒地。
应雪堂只觉身形一轻,魂魄轻飘飘地升到半空,看见两人头颅落在一处。
正痴痴狂狂间,魂魄忽然被一处漩涡卷了进去。
另一世的山洞,应雪堂刚好停止呼吸,魂魄之力用尽,骤然间得到这剩下的一魂四魄,身躯慢慢变得滚烫,汗出如浆。
他忽然把一切都想了起来。
怀昭师弟死後三日,他得了失魂之症。
另一世的小小应雪堂,也是昏迷三日後醒来。
他孤身一人,凭著一魂四魄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强撑著替顾师弟雪洗冤屈。
另一世应雪堂,不记得生前事,却怀著自己失去的七情六欲,又再次爱上了同一个人。
他报完血仇,生无可恋,在山洞前横剑自尽。
恰好另一世应雪堂也在这一日这一个时辰咽气。两处魂魄和在一块,才一点点活了过来。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顾怀昭就在他身前。这一刻,应雪堂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他喊他:“顾怀昭……师弟?”过了片刻,又用另一种语气喊:“师弟!”
两世思慕如潮,几乎把应雪堂逼疯,恨不得把这人吞吃入腹,永永远远融在体内。他勉强换上温柔语气,轻轻笑道:“师弟,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活下来……”
顾怀昭似乎呆住了,半天过後,才点了点头。
应雪堂欢喜得直欲落泪。
四周静得只闻雨声,迷蒙雨势间,他却听见百花盛放的低语。
他心里极高兴,极高兴……为了掩饰湿润的眼眶,只好低声道:“我会替师弟讨个公道。”
“有我在呢……”
作家的话:
完结啦,大家下篇文再见~
未来打算出《我是真的为你哭了》这本的个人志,然後再写一篇狗血炖肉文
第66章 个志番外:情之至
落花时节,雨下得如雾如烟。
应雪堂、顾怀昭二人踏着满地芳菲,一路往南逃去。
此地离紫阳山不足四十里路,剑光骤雨还恍如昨日,可再叫顾怀昭细数自己如何大喜大悲,如何守着应师兄醒转过来,他已经记不清了。
顾怀昭记得清的,都是师兄醒后的琐事。譬如师兄如何睁开眼睛,洞外风雨凄迷,两人手心却烫得像着了火;譬如师兄如何坐起身来,山上雨声渐小,天边一线湛湛长空。
等到各路人马一一散去,顾怀昭牵着重伤初愈的师兄下山,两个人穿林而过,迎风兜了满袖暗香。
可惜十里春风路一过,出了紫阳山地界,老天爷又开始风雨大作。连绵大雨一下十余天,每到放晴,师兄弟二人便要披星戴月地赶路,雨势浩大的时候,曾有数日困在一间草庐。
风雨一更复一更,山水一程又一程,顾怀昭牵着自家师兄,越走越是安稳。
虽然偶尔,他仍会被梦魇魇住,想起前世被追砍得满襟污血——然而噩梦总有醒来的那天。
哪怕是在最深最黑的夜里,只要睁开眼睛,看见师兄近在咫尺的睡容,亡命岁月不过是手牵着手,脚踏十丈软红。
※※※
途经凤城的时候,两人一般地面色红润,衣带渐紧。
顾怀昭把师兄牵到茶摊上坐好,独自去马市逛了一圈,挑中一匹贱价的瘦马。等他气喘吁吁地拽着马出厩,应雪堂早已经摘下帷帽,自己寻了过来。
来来往往都是行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看丢了魂。
顾怀昭吓了一跳,急急上前几步,把师兄牵住了。然而他左手是尥蹄子的倔马,右手是不肯挪步的师兄,两手都拉不动,不禁慌道:“师兄!这里人多,别被仇家看见了!”
上一篇:系统之半身动物/系统维护中
下一篇:你要相信我真的是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