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翎
叶梓点点头,想起顾晅方才那要吃人的模样还心有余悸:“我本想与三皇子解释的, 谁知道方才雀儿自己变回原形跑来,没把他气个半死。”
顾晏笑了笑, 道:“谁叫你不等我的,要是我在,他就是有气, 也不敢对你发。”
“谁知道雀儿会突然出来打岔。”叶梓小声嘟囔一句,又问,“靖和帝那边如何了?”
顾晏嗤笑一声:“身中芜兰花毒,还能如何?靖和帝已经同意, 从明日起换做裴戈来替他医治。”
叶梓一怔:“那他不就……”
裴戈一旦进宫, 顾晏就相当于掌控了靖和帝的性命。这样一来,不就间接将朝政交到了顾晏手里么?
顾晏神情淡淡:“除此之外, 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叶梓敛下眼,一时没有回答。
顾晏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 道:“走吧,先去一趟医馆,我擅自替裴大夫答应了这事,总得亲自向他解释一番才好。”
另一头,顾晅抱着小灰雀回了寝宫。
他刚踏进寝殿,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晅儿,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
顾晅脚步微顿一下,掌心稍稍合拢挡住小灰雀,转过头去:“母妃,您怎么来了。”
他的身后,瑜贵妃泛着血丝,她身上的衣着妆扮一如往昔精致,可神情却憔悴疲惫至极。
瑜贵妃双目通红:“是你做的,对不对?”
顾晅眼眸微敛,低声道:“隔墙有耳,母妃还是进屋说话吧。”
顾晅领着瑜贵妃进了屋,将小灰雀小心放在特意为他定制的银制鸟架上。松手时,小灰雀在他手指上轻轻蹭了下,像是有些担心。
顾晅温柔地摸了摸小灰雀的脑袋,微不可察地朝他摇了摇头,转头回到外间。
瑜贵妃坐在座椅上,神情稍有恍惚。
顾晅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替她倒了杯茶,递过去。瑜贵妃看了那茶水一眼,却没敢接。
顾晅笑了笑:“母妃放心,这里面没有毒。”
瑜贵妃眼眸颤了颤,忽然抓紧了顾晅的手腕。茶水从杯子里溅出来,瑜贵妃恍若未闻,质问道:“真是你做的,你是疯了吗?我让你帮我处理此事,你就是这么处理的?你可知谋害圣上是多大的罪责?”
顾晅轻轻掰开瑜贵妃的手,取出丝帕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沾染到手上的茶水,平静道:“母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算要查,那碗燕窝粥可是您亲自送去的。”
瑜贵妃呆愣原地。
顾晅这几日帮了她不少忙,二十年前与芜兰花有关的人被他全部找到,尽数处死。她昨晚亲手替靖和帝熬了一碗燕窝粥送去,也是为了去向靖和帝回禀此事。
那碗燕窝,原本是她想用来缓和与靖和帝的关系。
可谁能想到,那东西竟会被人动了手脚。
芜兰花粉溶于水中,无色无味,更无法察觉,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
瑜贵妃指尖轻轻颤抖,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吗……我养育你多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后果?你为了什么,就为了之前被我处死那个小太监?”
顾晅的目光下意识朝内室看了眼,隔着纱帐云屏,可以看见那小圆球还乖乖站在鸟架上。
他神情稍柔和了些,笑道:“母妃说你养育我?那你可有一日将我当做你的儿子?你没有。你不过是将我当做你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而且,我的生母是怎么死的,母妃难道忘记了?”
瑜贵妃眼眸微颤,没有答话。
顾晅又道:“那年云嫔进宫,还是昭仪的你主动与她交好。借着她受宠,你也很快得到靖和帝青睐。后来,你与云嫔几乎同时有孕,可她却被人陷害,打入冷宫,这里面当真没有你半分作为么?”
瑜贵妃声音扬高:“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母妃别急,让我说完。”顾晅淡淡道,“你本以为没了云嫔之后,再无人会与你争宠,可没想到你身子太差,竟不慎没了孩子。太医告诉你,你将永远不得生育。”
“你知道没有子嗣的妃嫔在后宫举步维艰,所以你又盯上了云嫔。”
“你告诉靖和帝不能让皇室血脉在冷宫里长大,让靖和帝将那还不足一个月的孩子从云嫔身边夺走。没了孩子之后云嫔彻底丧失了生的希望,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你怕事情败露,将与之相关的人尽数封口。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辛苦寻觅,终于被我找到了一位曾在云嫔身边侍奉,后来被遣散出宫的侍婢。”
瑜贵妃颓然倒在靠椅上,面色惨白。
顾晅偏头看她,神情几近悲悯:“母妃现在还觉得,我是疯了吗?”
瑜贵妃嘴唇颤动一下,她稍稍平静下来,劝道:“是……当初是我做错,可是晅儿,自从将你接到我身边后,我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儿子那般教导。若不是我,你哪会有今日的地位?”
“地位?”顾晅嘴角弯了弯,温声道,“是啊,要多谢母妃的栽培,若不是你教会了如何与旁人争抢,我定然没有今日。所以母妃放心,若父皇怪罪下来,我会替母妃求情。”
瑜贵妃怔怔抬头。
顾晅又道:“现在朝堂内外,都以为父皇只是不知从何处染了瘟疫,而并非中毒。我想,父皇也应当不想让他这是中了芜兰花之毒的消息传扬出去。因为一旦所谓瘟疫被爆出其实是芜兰花之毒,二十年前的旧案也会因此被翻出来,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大事化小。”
“只要母妃不讲此事到处宣扬,我想父皇应当也不会太过于追究此事。”
“你的意思是……”
顾晅却不再多言,只是淡淡道:“言尽于此,儿臣送母妃回宫吧。”
“不必。”瑜贵妃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己走。”
瑜贵妃说完,快步朝殿外走去。顾晅轻叹一声,身后,小灰雀轻巧地落到他肩头。
“阿晅……”
顾晅偏过头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