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翎
怀远是先帝赐给顾晏的人,又长得好看,整日与顾晏同进同出,长安中有不少人传言,怀远是顾晏的侍宠。
钟贺自然也听过这个传言,一见顾晏这反映,心头更是印证了些。他心头有些惋惜,仍是道:“若真是那样也无妨,我不在意。这样吧子承,我替你再寻几个美人过来,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我拿人与你换。子承,你就答应我吧。”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顾晏哪里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晏气得血气全往上涌,豁然起身,冷声道:“小侯爷今日要失望了。我瑞王府从没有往外送人的规矩,小侯爷身边要什么人没有,何必盯着我的人?”
“你——”
“没什么好说的。”顾晏道,“此处太吵,本王自己到处走走,就不奉陪了。”
顾晏说完,丢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钟贺,大步离开了河岸边。
重新步入那片桃林,顾晏闻着清新怡人的桃花香气,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来心头的怒气。他已许久没有这般动怒过了,可不知道为何,听见钟贺那么说了之后,他气得恨不得当场与那人打上一场。
达官贵族之中,互相赠送金银器具、美酒美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瑞王府也不是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可……怀远是不一样的。
顾晏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可他到底哪里不一样?那人不就是先帝送给他的一个护卫吗?
到底为什么,他听到钟贺将那人说成个可随意被人转让赠送的物件时,心头会那样生气。
顾晏心烦意乱地在桃林里四处走着,忽然,余光瞥见些熟悉的事物。
他转过头去,远远看见两匹马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
这桃林极大,此处已到了桃林的尽头,已经完全看不见河岸边世家公子的玩乐声。两匹马被拴在一棵桃树上,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正是瑞王府的两匹马。
顾晏皱眉走上前去,两匹马的身后,黑衣的少年依靠在树下,睡得正熟。
顾晏:“……”
让他来放马,竟敢在这里偷懒?
顾晏气得头疼,正想将人叫醒,却忽然瞥见怀远有些反常的脸色。
那人面色有些不正常地泛红,眼尾氤氲了些水汽,就算是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眉头,像是睡得不怎么舒服。顾晏蹲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多半是喝酒害的。
他知道怀远不会喝酒,可他没想到,那人竟不会到这种地步。
就喝了那一小口,也会难受成这样么?
顾晏心里的火气顿时消得七七八八,他耐着性子,轻声唤道:“怀远,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怀远轻轻呢喃一声,没有回答。
山中时而有风吹拂,还未入夏,山中凉爽,但对于饮过酒醉倒的人,却是有些偏寒了。怀远不自觉地环起手臂,将自己抱得紧了些,显得身形越发瘦弱。
酒醉之人若是受风,醒来后必然更加难受。顾晏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对方身上。
搭完之后,顾晏又迟疑片刻,伸出手去理了理披风,将人裹在披风里,一点缝隙也透不出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动作竟前所未有的温柔细致。
做完了这些,顾晏在怀远身边坐下。像是感觉到身旁有个温暖的事物接近,怀远毫无防备心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脑袋一歪,靠在了顾晏肩头。
“你——”顾晏鲜少与旁人这般亲近过,一时间竟不知该推开还是任由他靠上来。
偏偏那人像是丝毫不察,靠在顾晏的肩头上之后,还亲昵地蹭了一下。顾晏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可他这一退,怀远一下失去了依靠之处。他不满地呢喃一声,继续朝前追逐过去,最后索性整个人都躺进了顾晏怀中。
顾晏低下头,怀远的脑袋恰好枕在他的大腿上,仰面朝上,睡得安静又乖巧。他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丰润晶莹的嘴唇微微张开些许,依稀能够看见里面洁白的皓齿及更深处,一点点淡粉的舌尖。
顾晏呼吸顿时重了几分。
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一股热流直达下腹。
顾晏浑身僵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十多岁的少年,不可能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一点也不知晓。不过知晓是一回事,当真遇到又是另一回事。顾晏往日沉心在读书习武之上,从未在意过有关情.欲的事情,更是从未起过这样的反应。
谁能想到这头一遭,竟会发生在这种情境下。
顾晏有心将人推开,可又怕叫醒了这人后,被他发现些端倪。他浑身僵做一块石板,动也不敢动,僵硬地靠坐在桃树下,搂着怀中睡得正熟的少年。
对方像是喜欢被顾晏抱在怀里的感觉,一个劲往顾晏怀里钻,顾晏只得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不过怀远像是对发生的事情浑然未觉,而且躺在顾晏怀中后,眉头不再皱起,像是睡得更加安稳。
顾晏松了一口气。
可紧张的情绪过去后,某些别的念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因为担心怀远从他身上摔下去,顾晏伸手将人浅浅地搂住。怀远身形纤瘦,安安静静睡着时,显得格外娇小脆弱。他的手隔着披风虚搭在怀远的腰际,稍稍收紧了些,竟有种将人完全抱在怀里的感觉。
他身上没什么肉,抱起来却也不觉得硌手,反倒让人感觉柔软适中。
顾晏低着头,怔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头有某些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肆意生长。
他忽然想起市井传言,那些传言中说,这人是他的侍宠。
事实上,顾晏若是想那样,怀远根本不能拒绝。
怀远究竟从何而来,顾晏并不清楚,但既然这人是先帝赐给他的,那就说明这人的一切都是属于顾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