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翎
叶梓低头看向顾晏的伤处,伤口还未彻底愈合, 绷带内隐约渗出些许血色。他心头的火气消了些,眼神黯下:“那也不能拿性命开玩笑,若那一剑再刺得偏些……”
顾晏悠悠道:“要再刺偏些, 大概就正好遂了靖和帝的意。”
靖和帝亲审嫌犯,竟会当场遭嫌犯刺杀,这么多大内侍卫抓不住一个文官,此事未免太不正常。
叶梓心中隐有猜测, 压低声音道:“他是有意如此?”
“谁知道呢。”顾晏顿了下,宽慰道,“其实,今日这一剑我不是非挡不可。不过,偶尔在靖和帝面前表现一下叔侄情谊,顺道还能回府修养清闲几个月,避避最近的风头,我求之不得。更何况……”
顾晏抬眼看向叶梓,嘴角弯了弯:“答应过要好好陪你的,这下总算是有机会了不是么?受这一剑不亏。”
叶梓脸颊一热,局促道:“这、这算什么理由,哪有你这样的,你……”
顾晏拉住他的手,温声道:“阿梓,别担心了,我没事的。”
叶梓本想挣脱出来,却没忍下心。由于失了血,顾晏脸色泛白,手指冰冷得可怕。叶梓沉默地低下头,一双手捧起顾晏的双手,用温热的掌心轻柔摩挲。
顾晏原本身体底子就不好,这下受了伤,又不知要何时才能好。
叶梓心里抽得生疼,嘟囔一句:“你一定是故意的。”
顾晏凑近了些,故意含笑道:“你说什么?”
“没有。”叶梓不由分说将他按回软垫上,偏过头,“受伤了便好生歇着吧,王爷。”
马车驶回瑞王府,瑞太妃得知顾晏出事,急得垂泪不止。顾晏与叶梓安抚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被婢女扶下去休息。
叶梓将顾晏扶上床,又端来热水帮他擦身。顾晏偏头看着叶梓忙里忙外,低声唤道:“阿梓。”
叶梓走到床边:“怎么了?”
顾晏道:“那些事情让下人做便好。”
叶梓当了这么久王妃,仍不习惯使唤下人,能自己做的事情必然亲力亲为。
叶梓摇摇头:“没关系,我就要收拾好了,你快休息吧。”
“不行,”顾晏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要你陪我。”
叶梓顿了顿,轻声应道:“……好。”
叶梓倾身替顾晏整理一下被子,随后跪坐在床边,偏头看着他。
这几日顾晏忙于调查私通的案子,每晚回府后都在书房整理罪证,忙得就连回房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说不想他是假的。
叶梓捏着顾晏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他的手指,忽然听见顾晏低声道:“你躺上来,地上凉。”
叶梓摇摇头:“不用,万一压到你的伤……”
顾晏轻声打断他:“可我想抱着你。”
叶梓愣了一下,顾晏稍稍抬头,凑过去在他脸颊边轻吻了一下:“阿梓,我想抱抱你,太想你了。”
叶梓心头立刻软了。
一个小时前,他得知顾晏受伤,生死未卜时,他着急又心疼,恨不得立刻飞到他面前去。后来听完了前因后果,他又忍不住生气。气这人不拿身体当回事,气这人隐忍过了头。
可这件事前前后后算起来,顾晏是因为他被卷进去的,他又有什么立场责怪顾晏。
更何况,他还挨了那么深的一剑,流了这么多血。
叶梓脱了外衣,躺上床,牵过顾晏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尽量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这动作与投怀送抱没有差别,叶梓耳尖泛红,低声问:“这样……行吗?”
顾晏笑了笑:“行。”
叶梓被顾晏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偏过头去:“那你怎么还不睡……”
顾晏没回答,没头没尾开口道:“阿梓,我受伤了。”
没等叶梓回答,顾晏继续道:“伤口很深,太医说我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多月。”
“可这样一来,吃饭、更衣、沐浴,还有些别的……大致都只能让人伺候了。”
叶梓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廓莫名红了起来。
他局促道:“我、我明日再找两名婢女过来伺候。”
顾晏紧贴在他耳边,声音低浅,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我不想让别人伺候,那些小丫头毛手毛脚的,什么都做不好。”
“……我只想要你。”
顾晏贴得太近,叶梓下意识往后方挪了挪,几乎呼吸困难:“我也做不好……”
“无妨。”顾晏不由分说伸手揽住他的腰,轻声道,“我可以教你。”
叶梓想躲开,可又怕碰到他的伤势,只得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好在顾晏没再多说什么,就着拥住叶梓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顾晏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叶梓盯着他熟睡的侧脸,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瑞亲王遇刺,与北蛮私通的案子也算有个了结。裴远志被关押,更从他家中搜出不少与北蛮私通的罪证。靖和帝以此威逼北蛮王给个交代,不然就撕毁合约,派兵攻入北蛮。
证据确凿,加上伽邪单还在靖和帝手中,北蛮王无奈之下,只得以通敌叛乱降罪乌藉,夺了他统帅之位,贬为平民。
此事之后,与北蛮的和亲也就此宣告破裂。半月后,靖和帝下令撤销伽邪单的禁令,令他即日离开长安,回到北蛮。
伽邪单出城那日,叶梓前去送行,与他在城外驿站短暂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