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中蝴蝶
符畴这句话声音尖利,带着种质问,学堂内的学子都诧异的看向他,跪坐在符畴身边的杨贺伸手拉了拉符畴的衣角,感觉符畴问话太过失礼。
“君王的权威在百姓的心中。”郑钰铭依然微笑,脸色没有变化,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君王不以自己的喜好治国,容纳反对意见,压抑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选择对国家有利的治国政策 ,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对这样的君王,百姓如何不敬,如何不爱?”
说到这里,郑钰铭起身,言语变得慷慨激昂:“一位君主,如果只顾自己威严,使自己的话无人敢违抗,久而久之,国家就会接近灭亡,从古至今,夏桀 、商纣 、周末王不就是如此的君王吗?亡国之前,他们正是想杀尽天下反对声音,结果却适得其反,葬送自家社稷。”
郑钰铭话音一落,学子发出‘嗡嗡’的声音,点头赞同的比比皆是。
“每一个朝代的开始,开国之君、建国诸侯总是英明过人,有容纳山川大海之量,可是几代君王之后,这样的明君就变少了,出现这样的状况,不过是因为继承王位的君王才能良莠不齐,只要有夏桀商纣、周末王那样的昏君出现,天下百姓就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有识之士就会奋起反抗。如果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就得避免昏君的出现,或者即使出现这样性格刚愎的君王,国家依然能安然无恙,这就需要一种制度,制约这种状况的出现,那就是实行庭议投票制。”
“总理事大人,谁能保证大臣的意见就是正确?”符畴的脸色越发的涨红,态度越似不依不饶。
“对,即使君王和大臣们绝大多数赞同一种意见,也不能保证通过的决议就完全正确,这就需要百姓的监督,影响到百姓的利益,百姓必然发出很大反对声音,这时,君王和臣子们就需要倾听来自各方意见。做君王和臣子治理国家其实是非常艰难,正因为艰难,才更要励精图治,广听意见,了解国情和民生。而诸位,以后都会是国家之栋梁,你们必须有满腹经纶,以后参与朝政,才会让国策出现最少错误。”
郑钰铭对学子寄于的厚望,让学子们心中热血沸腾,当郑钰铭演讲结束,学堂内响起一阵阵掌声,这种掌声也只有在吴国的南北学院才会出现,掌声代表尊重,代表肯定和鼓励。
学堂外的林荫道下,楚朝辉带着十几名护卫静立在那,每次郑钰铭到北学院演讲,楚朝辉除非去城外军营训练士兵无法赶回康城,否则必来学堂外等待。
“大将军,公子每次来学院演讲,学子们都欢欣鼓舞。”听到学堂内热烈的掌声,范津脸上都是笑容。郑钰铭来北学院演讲,为了安全,总要带上一堆护卫,除了护卫在学堂周围保护,范津也亲自带领学堂保卫科的卫士在学堂四周巡逻,务必保证郑钰铭人身处于十分安全的境地。
听到范津的话,楚朝辉嘴角一拉:“他在给自己培养障碍罢了,这个痴人。”
“给自己培养障碍?”范津愕然。
楚朝辉笑笑没有言语,他和郑钰铭现在掌握了吴国王庭绝对的话语权,而郑钰铭在鼓励学子质疑这种权威,等学子们以后学成走上仕途,如有不同于两人的见解,必定据理力争,发表不同意见。
范津见状,决定等等找个可靠的学子问下,今天晚上,郑钰铭的演讲内容是什么。
郑钰铭在大牛和护卫的拥簇下,步出学堂,抬眼瞥见林荫树下的楚朝辉,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朝辉。”郑钰铭走近楚朝辉,自然而然将手交到楚朝辉手中,两人牵着手,并排走在小道,大牛和护卫默契地跟两人拉开两步距离。
“真乃一对神仙眷侣,得此伴侣,一生何求!”杨贺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满脸的羡慕。
“哼,男男相伴,《商书伊训》中有训诫,此乃乱风!”杨贺身边的符畴冷冷冒出一句煞风景的话。
“符弟!”杨贺眉头微皱,这个舍友对别的导师态度恭敬,可遇到郑钰铭或楚朝辉来北学院讲课或演讲,提问总是刺头刺脑。
“书上说的有错吗?男子相处,不得子嗣,愧对祖先,应该禁止才好。”符畴仰头,他心底其实对男男相处并无意见,只是看到楚朝辉和郑钰铭,就压制不住心底厌恶。
“人各有性情,树各有枝叶,发乎情欲之自然,哪里就是乱风了?”杨贺脸色也沉了下来,这对相处和睦的舍友,第一次闹僵。
郑钰铭和楚朝辉手拉手并肩细语,突然,楚朝辉回头问道:“范津,今天有事吗?”
郑钰铭转头发现,范津竟然紧跟在两人身后没有离开,显然是有事要禀告。
“两位大人,津有事相求。”范津低着头,神色有点难为情。
“范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郑钰铭对范津一向很看重,而范津对他和楚朝辉的忠心,跟马仁一样,毋庸置疑。
“每个星期六天晚上的演讲,只轮到津跟学子交流时,人数最稀落,津自觉演讲内容很丰满,可就是不招学子看重。”范津哼哼哧哧,终于倒出心底苦闷。
郑钰铭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范津受学子冷遇的原因,一是范津出身使然,二是范津威望不足。郑钰铭公务繁忙,能一个月晚上抽出两三天到学院跟学子面对面交流,已经十分不易,范津的演讲他从未亲自到场聆听过,所以也不知道范津在学院遭受学子冷落,范津应该是受到的压力实在承受不住,才到他们两人面前求助。
“你跟我去总理事府,我们细细讨论这个问题。”郑钰铭觉得在半路不好说这个事情,范津的事情不是小事,范津要宣扬的见解,有许多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不方便发表,范津某种程度上,是郑钰铭和楚朝辉两人的传声器,传声器受冷遇,就等于两人要向世人发表的见解受冷遇。
“喏!”范津低首答应,他的心落了地,仿佛一下找到了支撑。
楚朝辉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又得将风花雪月的时间让出了。
“范津,你以后晚上不要去演讲了。”郑钰铭回到总理事府坐定,劈口就是这么一句。
“不去演讲?”范津眼睛睁得很大。
“不错,你以后专心负责做报纸吧。”
“报纸?”范津眼睛睁得更大。
“对,在报纸上,你一样可以发表自己见解。”郑钰铭心底早就想办一份报纸了,用报纸来影响人们的思维。
“总理事大人,什么是报纸啊。”范津低声询问,这又是一种他不了解的新生事物。
“这是大众传播的重要载体,具有反映和引导社会舆论的功能。”楚朝辉在旁边笑了起来,报纸才是大众传播重型武器,周游、演讲的大众效应,跟报纸所散发的影响,根本就无法相抗衡。
有了活字印刷和廉价纸张的制造,报纸具有出现的条件,报纸可以作为“社会公器”起到了舆论监督的作用,倡导人们有公开,公正,公平的思想意识,可以利用报纸,对人们进行浅白的民主意识思想启蒙。
范津留在总理府,直到康城中的雄鸡打鸣,才歪歪扭扭从里面出来,他的脚步不稳,心却在剧烈跳动,胸中仿佛有把大火在燃烧。
第136章
吴王笙是在漪姬内乱那年的冬末继位的。吴王笙继位的来年,吴国一半的地方夏收丰收,到了秋季,吴国全国只要修建了水利的地方,田地全部获得了大丰收,收成之好是吴国历史上二十年内未见。这年的丰收节祭祀,王都康城前所未有的热闹,而就在这一天,大秦大陆上第一张报纸,文汇报出现了。
这年的吴国农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但也就是这一年,冬天比往年任何时候都来得要早,九月底,康城就下了一场大雪。
飘飘扬扬的大雪下着,康城的街道和房屋、树木都被大雪染白,使得康城的夜晚看东西也清清楚楚。一位十二三的少年,套着厚厚的冬衣,戴着一顶能遮双耳的棉布帽,两手拢在衣袖中,背着一个布袋,穿着蒲草编成的厚草鞋,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康城的大街上,一阵轻浅地‘滴滴答答’声从少年背后传来。
“呔!前面何人,警戒时间还没有过就在大街奔跑?”负责巡逻的护卫长勒住马发问。
“将军大人,小人是报童,前往报馆等待新报纸的发行。”少年停住脚步,回转身体,对着巡逻的士兵毕恭毕敬行礼,并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递给护卫长检查。康城城内,从晚上十一点后开始宵禁,到第二天早上五点结束,在这期间,民众不能无事在大街上闲逛。
“哦,原来是去取报纸啊,这期报纸上,是不是太公望要出山助周公了?”巡逻护卫也是报纸的忠实读者,他所说的太公望就是姜子牙,周朝的开国之相,是报纸连载白话文小说《封神演义》上的角色。
“这个小人不知,小人还未看到报纸。”报纸每个星期一早上五点半出刊,少年就为了能早点拿到报纸,四点多就起床去报社印刷处等待。
“快快前去领报纸,领了报纸速送军营处。”巡逻队长显得有些急切。
“是,将军大人!”少年拱手应承,说完避到一侧让巡逻队伍通过。
靠近北学院的一所四合院似的民居,里面亮着灯光,门口屋檐下,已经站了两三个少年,这些少年都是勤工俭学的小学生,因为家境困难,便到报馆领了份分发订阅报纸的差事,一个星期只要忙一早上,就能得到五吴币的报酬,一个月四次,有二十吴币够他们买学习纸张和炭笔了,这些少年都是康城内的平民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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