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犹大的烟
“哎呦,我的爷喂,您这么睡了岂不是要着了凉气。”边唠叨边过来抽走胤禟手里的笔,将胤禟架到他肩上,扶了出去。
起身的时候并未看见晶莹透明的液体滴落在桌上的宣旨上。
高武在屋里看了看,将胤禟写的一张纸收了起来。
……
八阿哥府,书房。
胤禩看着手中的宣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是纳兰容若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
胤禩只觉得看到那句话的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初见?什么是初见?是五岁那年笑着将鞭子甩过来的你,还是让我额娘伤心的你,让我恨了十来年的你,让我拼着生命危险护住的你,被我压住时脸红动了情的你……
再回过神,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睛也热辣辣的,捏着纸的手勉强忍住了颤抖。良久才能平静的说道:“从今儿起,你和高文就留在小九那吧,我不想看到他受任何伤害,你们要如同保护我一样保护他。”
“是。”高武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终是说道:“主子自己保重。”
“左右还有高清、高峰他们,我这边不碍事。还有,”胤禩犹豫了一会,说道:“定时和我汇报小九的近况,若是他有什么危险,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是。”淡黑色的人影离开了。
胤禩伸手摩挲着纸上几滴水痕,低不可闻的说道:“九,以后别为了我哭,八哥当不起。”
那宣纸被现在的主人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如同宝贝一般,舍不得给任何人看。
……
胤禟病了,风寒,康熙派了太医过来看了好几回,却总是没有好利索。
几位阿哥都过来探望,胤禟也装作一切如常。只是八阿哥和十阿哥一起来的时候,沉默了不少。而胤誐还发现,居然两个人几乎没有对话。都是他在一边维系谈话。
九哥和八哥之间,难道有事?问的时候两人却都说没有。
……
四阿哥府,书房。
“小九的病如何了?”胤禛翻看着桌上的信件,问着。
“爷,下边人传回来的消息,九爷前儿个去了趟内务府,将堆积的公事处理了便回了。这两天却是又请了病假,想必有所好转,却没有好利索。”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恭敬的回道,“还有,爷,奴才瞧着,似乎有人鬼鬼祟祟的盯着九阿哥府。”这话说完,这侍卫自己就先红了脸,低下了头,这鬼鬼祟祟的事岂不是他们正在做的?
胤禛听了却停了手中的笔,眼睛扫了过来,隐着厉色,“有人盯着小九?那你再多派两个人去九阿哥府,看看盯着九阿哥府的是哪些人。”
侍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胤禛也起身,吩咐高无庸去同四福晋那拉氏说,备些药材和补品。
坐在右边小方凳上的戴绎抬起头,迟疑的看了看胤禛,道:“爷可是准备去九爷府上?”
“嗯,早就该去看看他。”后面却声音小的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胤禛边说边摸了摸随身携带的荷包,不起眼的石青色,样子也简单,却是有双层暗扣的,不易打开。
里面是一块纯白的玉佩,玉佩中间的玖字笔走龙蛇,灵动飘逸。
“四爷若是看重九爷,何不向皇上保举九爷来户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九爷争取到您身边来。”戴绎早就看出来,自家爷待九阿哥不同别的兄弟,就连一母所出的十四阿哥也不见四爷这样上心。可是,九阿哥明显是与八阿哥一条船上的,岂是容易相与的。
戴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九阿哥于八阿哥十阿哥的情分,谁人不知。若是借此让四爷知难而退,也是好事。
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优柔寡断,不忍取舍……
“你当我没跟皇阿玛争取过?皇阿玛当时就给驳回来了。”胤禛笑着摇了摇头,眼里虽有遗憾,却一晃而过,同戴绎商议起部里诸事。
戴绎暗暗点头,看来四爷对九爷也没有自己想象中执着,这才好。
胤禛心里却想着那次壁见时,康熙说的话:“小九?朕现下可舍不得调他去户部。一是他太年幼,还需要历练两年。再来就是,别人可能不知道,小九也不在意这些,没有说起过。但是自从他掌管内务府以来,内库的收入翻了几翻。”
那些日子,广储司却是银钱缺少,这倒不是胤禟拿了赈灾或者中饱私囊,而是开了家钱庄,京里其他钱庄也想法子掺了股进去。
那些开钱庄的哪家缺银子了,只是内务府这棵大树却舍不得弃了。京城里三步就能碰上一个官,五步能遇招一个宗室。
权贵繁多,哪家也不是好得罪的。若是身后有了内务府的助力,在京里办事自然方便的多。所以就算那些钱庄的东家再肉疼,也大部分让内务府掺了股。
等康熙回来的两个月,各个钱庄已经送了出息进来。这些,康熙倒是没有跟胤禛说起。
胤禛同戴绎又商量了几件事,高无庸进来说东西都准备好了。胤禛辞别了戴绎,去了九阿哥府上。
何玉柱亲自在门口迎了,往里让去。
到了榕院,却见一个水红色旗装的女子正在院门口溜达。见到胤禛先是一怔,然后福下身去。
胤禛早看出这女子正是九福晋,只是肚子已经显怀,身子略显笨重。见她要行礼,忙让跟着佳惠的丫鬟扶了。
“九弟妹怎么在这边转悠?”胤禛看着佳惠的肚子,平淡的问道,眼里却有些深沉。
佳惠倒是被闹了个大红脸,吱唔了说道:“九爷怕过了病气,不肯让我进去瞧他。”第一次被拦在门外,佳惠还眼圈泛红。待里面何玉柱带了胤禟的话回来,才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可是她是府上的女主子,九爷生病的时候却不能服侍在一旁,心里别扭,每日总来榕院门前转悠两次。
胤禛闻言脚步一顿,正色说道:“弟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九弟的孩子着想,还是先回去吧。”
佳惠恭敬的听了,手不自禁的摸到肚子,心下内疚。辞别了四阿哥,便扶着玉珠的手走了,玉莹跟在一旁,心里对刚见着的四阿哥腹诽不已:她本来已经快要劝动了佳惠去屋里看看胤禟,却又没进了院子。算起来,已经有大半个月未见到九爷了。
榕院,东房。
“四哥。”胤禟这两日总算好一些了,烧退了,只是浑身有些酸疼,恹恹的只想睡。今儿刚被初云叫起来喝了药,何玉柱又通报胤禛来了,他想睡也睡不成。
胤禛进屋便瞧见胤禟脸色苍白,脸上瘦的下巴尖尖的,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神情也倦倦的,心下不禁心疼。伸手握住胤禟的手腕,拢在手心,眼里也满是关切,“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让我们跟着你担心。”
胤禟说不出辩驳的话,只是低了头,觉得右手上冰凉凉的甚是舒服。却是他身上有些发热,胤禛的手却是温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