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犹大的烟
老人带着他们拐了个弯,到了一处小院,四间大房,两侧各有间厢房堆了杂物。
里面一个年轻媳妇子听到老人的声音忙出来接,看到一群人愣了下就又躲了回去,老妇人进屋跟女儿说饭多做些。
屋里没地方坐,几人在外面放了张桌子坐了,四周摆上板凳。李丁正拉着清儿去一边说话,清儿年纪不大,已经识文断字,让李丁很是愧疚了一把。
一会,一个粗布袍子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眉眼平凡,身上带了些书卷气。正是老妇人的女婿,在一家大户人家的家塾当先生。
听说这些人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又过来郑重谢过。一会功夫,那男人端了盘贴饼子上来,一碟咸菜,一碟青菜,又端了几碗清汤面过来。那清儿看着汤面咽了咽口水,还是说道:“你们是我的恩人,这面是母亲特地为你们做的。”
高文高武看了,皱了眉。拿这种东西给胤禟吃,他可怎么吃的下去?
胤禟看了看,心里叹气,挑了只最干净的碗端到自己面前,用筷子夹起来吃了两口,面是里带了苦味。其实,这面是荞麦混了黄豆面,已经是这家人改善伙食时候才吃的。
苏杨见胤禟一声不吭的吃完一碗面,脸上浅浅笑开,即便是他自己吃苦,也很少吃这种东西。何玉柱,高文高武见了,再也不说不出别的话,都拿了碗过来吃。
胤禟看着对面啃贴饼子的年轻先生,问道:“先生家里有地吗?”
那先生见识自然比他岳母要多些,见胤禟面相精致,身材俊秀,虽是布衣,但是就好像别人穿了轻裘宝带一般,猜他身份定然不凡。说话也异常客气,“家里虽然有两亩薄田,但是收成却一直不好。我又兼着个教书的事,才能勉强糊口。”
又叹息说道:“小哥莫要笑话,我们家已经算是不错的,外城的百姓只靠田地度日的,收成不好,人头税又一文不少,交了正米耗米之后,就更加不忍睹。”
“收成不好,按说朝廷该体察民情,酌情减免吧。”
“减免?这两年一年比一年多的。哎,有些事,咱们不能说也不敢说啊。不过,城外却是有敢说的,只是时候还未到罢了。”那先生脸上带了嘲讽之色。
胤禟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愣,谁敢说?再问却问不出什么了,临走,胤禟对那先生说道:“先生,如果可以,我也会想办法帮着解决这个问题,只希望不用太久。”
那先生听了,苦笑一声,却不说话。
何玉柱见了胤禟示意,偷偷塞给清儿一个小包,里面是二十两银子。
“冯堂主,当时为什么不去抓他?”蒲宋看着渐渐走远的一行人,愤愤说道。
“……下次有机会再抓吧。”冯易凯却正在出神,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冲出去救人?难道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是一向自诩救民众于水火的天地会堂主竟然不如一个大清的阿哥,这又是什么理?!
那一瞬间的犹豫,胤禟已经被他抓在手中的衣角已经脱出手去。也罢,这次就先饶了你。
第52章 南下
八阿哥府,书房。
胤禩伏在书案上看折子,眉头或松或皱,偶尔提笔写几行字。
下面跪着的人边回禀,边偷眼看上边的八爷,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位爷到底有没有在听:“爷,九爷到了太原府上两日,中间被山西布政使请去府上游园,高文高武都跟在左右,一切安好。只是……”
胤禩没有抬头,握着笔的手却停了下来,下面的人瞟见,忙继续说道:“只是高文曾听下人提起,说温大人好像给九爷准备了份惊喜。高文高武两兄弟去不了屋里,只看到两个女子曾进过九爷房里。”
上边已经说道:“不像话。我胤禩的弟弟,自己不会调教,用的着他操心?”
胤禩又开始写字,脸上的笑虽然依旧明媚,回禀的侍卫却感到了寒意,心里暗自嘀咕:八爷的笑,种类越发多了,明明就在意的很……
屈野河岸一里处,黄色大帐周围旌旗飘扬,众多帐篷分布在四周。
一个亲兵毕恭毕敬的走进一座帐篷,对着里面的的青年道:“四爷,京城的信回来了。”
胤禛让他放在书桌上,自己继续看地图。直到晚膳时分,才随手拈了桌面的信来看。板着的脸上神情渐渐缓和,他并没有想到那别扭的小九会回信。看到那拉氏的信,胤禛嘴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居然拐了我府里的奴才去江南了?真难为你能请到旨。那四哥是不是该给你个惊喜?
远在千里之外的胤禟忽然打了几个喷嚏,抖了抖。初云疑惑,这可都是阳春三月了,九阿哥最近只吃不动,体制果然差了。
山西太原,温保府内。
当晚回去,胤禟过去用膳的时候,陈廷敬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明天他们可以离开了。山西巡抚、布政使等官员政绩考评自然是好的,藩库里的银两账目也核对过,不差分毫,陈廷敬已经当面赞扬了一番。
“好快。”胤禟微笑着道。
“这个嘛,太完美了才有问题,谁会把自己的问题摆着给人看?回去我会酌情回禀皇上,请他再派人过来。”陈廷敬抬起手拂了拂自己的唇边的胡须,眼睛眯了眯,遮住精光。
胤禟有自己的小算盘,也含笑你头。
第二天,和温保甘度,李棠等人辞过,一行人又乘马车去了京杭运河,乘船南下。
胤禟在船上的时候还在感叹,李棠居然是胤禛的人,因为分别的时候他背着人对自己行礼后,说:“九爷,一路保重。”看胤禟吃惊的睁大眼,笑道:“离京那年,四爷府上,我是见过您的。”
按着陈廷敬的品级,几人乘坐的是较大的官船,即便这样,还有一部分侍卫和行李在后面一艘船上。
船开动后,胤禟站在船头看两岸垂柳,天上飞过的鸟儿,忽然想起在老十伴读明惠家里看到的那副江南春。
烟花三月下扬州,轻舟已过万重山之类的诗句也浮上脑海。
终于可以去自己心心念念的江南。
可是心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毫无留恋,就像站在这里,胤禟有了感慨或者看到江上奇妙的景物,都忍不住想和那个时常穿了白衣,救过自己,宠着自己,却也唯独对自己露出过冷厉一面的腹黑少年说说;想和那个墨黑眸子里不经意间会带出温和微笑,淡淡嘲讽中不掩关怀,偶尔会说几个黑色笑话,却极有可能成为最无情的冷面君王的那个少年分享。
离开一阵子,宜妃,五哥,老十,小十三,十四,甚至正在远征的康熙,也不知如何了。
思念一瞬间一拥而上,胤禟再没有心情看风景,转身回房。苏杨看着胤禟脸色苍白,忙去给他拿了治疗晕船的汤药。
陈廷敬最近和乔林傅老人极说的上话,老人知道陈廷敬是有名的清官,能得见他,也开心的很。两位老人或是品茗或是下棋,偶尔李丁还凑到跟前听他们将将历史故事。
知道胤禟不舒服,乔林傅曾过来给把脉,只说忧思太过,有损心神,但是并不严重。老人给他开了个方子,让人在江岸附近铺子里抓了药。
初云过来跟胤禟说,别人都还好,琉璃却晕船晕的厉害。胤禟听了,让乔老人顺便也帮她看了。琉璃又觉得这小主子可能也没有想象中厌烦自己,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到杭州的时候,初云何玉柱等几个没出过远门的心里不禁长出一口气,看多了江面渺渺,大水汤汤,景致再好也觉得无趣起来。
这时,已经是三月末,漫天杨花迷了渡江人的眼,处处桃红柳绿,燕子啄着新泥。
众人上岸,在杭州府安置下来,早有浙江总督带着地方官员相迎。众人前脚进门,李丁小朋友却差你被门房给拦在外面,还是胤禟过来给他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