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歌
这个小贱人是怎么知道帐目的事的?她明明将她关在偏院里严密看守,谁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她?!
刚才她敢拿银子的事叫嚣,也不过是仗着这里没有人会知道那本帐目的存在。三老太爷自然知道,可是三老太爷于公于私都不会说出来拆三房的台。没想到这个小贱种竟然如此清楚?!
凤照甜仍旧一脸懵懂,凤照晴却是看了郑氏的神色,便心底暗叫不好。
凤照钰还什么都没说呢,她母亲怎么能先露出心虚的模样来?这不是授人以柄么?还给了凤照钰借口继续穷追猛打。
不等凤照钰再说什么,凤照晴忙起身道:“大姐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定是有小人构陷。大姐姐有所不知,因你体弱,请医问药的时候多,又要时常地补养身子,是以这些年来,在药材补品上面花掉了不少银钱。前院的帐房管着帐目,一笔笔俱是要走公帐的,大姐姐信不过我母亲,难道还信不过咱们大宅里世代服侍的管家?”
若要查清楚这件事,就要去追查这些年的旧帐,而查旧帐势必牵扯着前院帐房里管帐目的许多人。就算他们没有跟着贪墨做手脚,却也是拿过郑氏的好处,对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要不然凤照钰帐上的那些钱哪有那么容易被郑氏提空。
这宅子里的管家虽说是奴仆,却也世代经营根深叶大,尤其能在前院负责帐目的那几位,更是地位举足轻重。凤照晴不相信大老太爷和曾祖父会为了凤照钰没什么根据的话就去查这么多人。到时候人心浮动,谁还会安心为凤宅做事?大老太爷身为族长,肯定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凤照晴对此十分有信心。
萧御看了她一眼。听凤照晴所言,她似乎对内情很是清楚啊,却不知郑氏故意下药的事她又知道多少?如果知道那些腌臜事还能如此冷静狡辩,一丝愧疚也无,小小年纪就这样歹毒,也算是被郑氏养废了,只是比郑氏和凤照甜都更聪明一些。
萧御没有搭理凤照晴,只是看着坐在上首的大老太爷:“请大老太爷作主。”
凤照晴原本就是端着矜持与凤照钰对话,没想到凤照钰竟然理也不理。凤照晴不由得觉得分外难堪,脸上火辣辣地热了起来,看向凤照钰的眼神泄漏出一丝怨毒。
萧御根本不理会郑氏等人如何狡辩。有资格坐在这个厅里的人如何能被她们的三言两语蒙骗过去?现在谁都知道了凤照钰在凤府后宅里受到冷落虐待的事,连凤云飞给她的银子都被贪了去。他刚才花团锦簇地给凤云飞脸上添金,如今的事情已经变成了郑氏蒙骗了凤云飞故意苛待他的女儿。大老太爷作为凤氏大族长,如果此时没有公正处理,凤府和凤云飞才会真的蒙上污点。
他都能看到这一点,这些当家几十年的封建大家长怎么可能看不透?
大老太爷被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一看,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对这个三房的曾孙女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如果不是凤云飞这一次为了官位之事求到长房来,要他这个凤氏族长替他做个面子,恐怕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凤照钰是谁。
只是没有想到,这样无声无息闷在后宅的一个小女孩,竟然有这样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世事的眼睛。连那凤三都对凤照晴的狡辩存有几分侥幸,这个女娃娃却似乎十分笃定,她们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郑氏犹在叫嚣:“我就当这些年的一番心血都喂了白眼儿狼了。这样不敬长辈的孩子,实是我教导失职,倒叫客人们看了笑话。还是让我将大姑娘带回院子,让她到小佛堂里抄写女戒百遍,定要她记住为人子女之孝。”只要把她攥回手心,后宅深深,要如何搓磨还不容易?
萧御心中冷笑,面色坦然地看向郑氏:“从小到大,照钰将女戒已抄了不知几千遍,早将道理牢记心间。若说失礼,照钰这十几年来几乎不曾跨出院门,甚至连人都很少能见到,今日若在客人面前多有失礼之处,也实在是我见识短浅之故,还请各位叔伯婶娘海涵。”
“好了。”大老太爷突然沉声打断。
萧御安静地住了口。
大老太爷沉吟片刻,面色稍缓,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胡知县。
胡知县手抚长须,面带微笑地向大老太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插手凤府的家务事。
看样子只要不是闹得太难看,在座的几位县官乡绅应是不会多嘴多舌。哪个大家族的后院当中没点闹心事,这点争端委实算不得什么。只要不影响到凤云飞的仕途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名的攻君:我媳妇嘴里说着不想当大家闺秀实际上好会撒娇萧医生:何解= =
不知名的攻君:“照钰这样照钰那样”,又嗲又娇
萧医生:那不是自称那是第三人称好吗?!
第12章 打蛇七寸
“大老太爷,晴儿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凤照晴突然站起身来走至厅前,盈盈向在座诸人福了一礼,仪态端庄,身姿婉然,端的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好气度,让人几乎就忘了刚才她面对长姐时咄咄逼人的样子。
比起胞妹凤照甜来,凤照晴显然是个十分符合长辈标准的闺阁贵女。
大老太爷虽然贵人事多,对于凤照晴这个三房的曾孙女也是知道一二的。只因素日凤照晴与各房姐妹来往甚密,也甚得诸姐妹喜爱。她是大房的常客,大老太爷从自己小辈的口中也曾听过凤照晴的一些事,对于她的行事气度很是满意。
因此大老太爷对凤照晴的态度倒算得上和蔼,点头道:“丫头有话便直说,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
凤照晴微微一笑,开口道:“多谢大老太爷谬赞,晴儿实不敢当。其他的且先不论,今日之事,晴儿以为,的确是六妹妹行事偏颇了。”
凤照甜一听就急了,刚想要开口却被郑氏拉住。
郑氏知道这个大女儿是个极有主意的,她曾在京城住过几年,向来以京城凤府里的那位出身高贵的三姑娘为榜样,一言一行都行止有规。在淮迁这个地方,更没有哪家闺秀比得上凤照晴的气度。
凤照钰刚才将她贪墨银子的事揭露出来,此时郑氏正无章法,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聪慧的大女儿身上,希望她可以将这件事压下去,千万要拦住大老太爷,不能让他去查那些旧帐。
想当初凤府的姑奶奶也是从淮迁走出去的,那时候的凤府还没有现今这般门第,她依然飞上枝头,成了如今堂堂的国公夫人。郑氏刻意娇养着两个女儿,心里的那点企望随着两姐妹的渐渐长大越发膨胀起来。尤其是这个大女儿,郑氏相信她将来必是有大造化的。
只听凤照晴继续道:“六妹妹年纪小,又从小娇惯,养成这样一团孩子气,也时常令母亲十分头痛。今日竟惹得长辈们如此烦扰,实在是应该好好管教一番,再不能这样任性。”她是姐姐,这番话说起来倒也掷地有声。
凤照晴似乎看出了大老太爷想要让她们一房背上黑锅好保全凤府以及凤云飞的名声的意图,虽然那个锅本来就该她们背。此时将凤照甜推出来顶缸,反过来保全她们一房的人,也算是有急智了。只是她遇着事就将妹妹推到前面,人品实不不怎么样。
被凤照晴这样一说,厅上气氛便没了刚才那般剑拔弩张,大老太爷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虽然他可以惩罚凤三和郑氏来挽回阖府的颜面,但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岂不省心?仍旧定性为小孩子打闹无疑是最好的,何况前院的帐目真的不是随便可以查的。若是查出来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是罚好还是不罚好?若说罚,为了屈屈几千两银子去动世代服侍的老仆人,实在得不偿失。若是不罚,如何服众?!
竟不如不查的好。
至于郑氏苛待凤照钰的事,大可以关起门来私下解决。
凤照晴又道:“至于大姐姐,想来因为常年远离父母,思父心切,才会如此心急地抢夺大伯父送来的礼物,实在是情有可缘,让人可叹可怜。”
抢夺?这话说得真是微妙。萧御嘴角微挑,只看着这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如何继续掩盖这场风波。
“本来母亲就准备让人事后将礼物送到大姐姐的院子里,只不过要在登记造册之后,连同册子一同交给大姐姐,方才稳妥。大姐姐行为急切,倒像是……六妹妹深怨大姐姐不懂得母亲的一片心意,这才起了口角纷争。这样将一切说开来,免得有心人刻意含糊事实,其实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不懂事的下人冲撞了诸位叔伯长辈。没有管教好下人,这也是母亲管束不利,晴儿不敢强辨,在此向各位叔叔伯伯赔礼了。”说完又敛衽福下身去。
“刁奴欺主,也是常有的事。凤五姑娘实在不必为此自责。”一名坐在胡知县下首的中年妇人此时开了口,面上一团和善,似乎对于凤照晴的话心有戚戚焉。转而看向凤照钰的时候,妇人的面色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凤照晴这一番话,七分真夹着三分假,偏偏假话的部分是最让人难以分辨的。让她这一通搅和下来,倒像是凤照钰在胡搅蛮缠,自私自利不知礼数了。
“至于大姐姐常年不出院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大姐姐的姨娘当初只顾着……没有照料好大姐姐的缘故,大姐姐自小身子弱,前些年还得了几场险病,把母亲吓坏了。请了许多大夫,都说大姐姐的身子需要静养。大姐姐如果真的想要出去,可以向母亲说明。母亲即便再担心,只要好好安排一番,只是麻烦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的。”
凤照晴话音一落,那中年妇人便冷哼一声,开口道:“一个闺阁姑娘,自然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想着出门又是什么意思?还说见不着人,不知道凤大姑娘又想要见什么人?”
那中年妇人似乎对凤照晴十分满意,每每附和她的话,针对凤照钰。
凤照晴这一番偷换概念,把他之前透露的被软禁之事反倒歪曲成了凤照钰心思浮动不安于室,这对于古代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实在是极严厉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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