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劫(八阿哥还魂) 第216章

作者:焦糖布丁 标签: 清穿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皇帝扫了一眼,道:“刚才是哪个嚷着要见朕的,起来回话。”

这时一名紫色宫装梅花绣边的女子站起身来,一张圆圆的胖脸上柳叶眉煞是有趣,犹自带着几分稚气娇憨,一双唇抿得紧紧,似有满腹怒气。

皇帝默默看过去,忍不住拿这张脸同自家弟弟比较,最后忍桩这还能看嘛的吐槽,端起和蔼的脸孔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你要见朕做什么?”

一旁的内务府堂官早已吓得腿肚子哆嗦,闻言忙磕头道:“回皇上的话,这是正蓝旗牛录福阿广家秀女。都是奴才们办事不利……”

皇帝挥手打断:“你退下,让她自己说。”

那女孩子这才抬头,丝毫不避让皇帝的目光:“皇上,我只想问问,您可知道饿着肚子是什么滋味?”

此言一出,连远处装石雕的胤禩都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福阿广家的秀女,这丫头胆子可比毓秀大啊。

一旁的嬷嬷忙出声道:“皇上面前回话,要自称奴婢。”

皇帝无所谓道:“她还未学过规矩,无妨。”接着又用眼神鼓励这秀女继续畅所欲言。

那秀女接着道:“奴婢们家虽穷,哪个不是父母生养的?万岁您左一道圣旨‘刷新吏治’,右一道诏谕‘与民休息’,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线下山西还在受灾,去年京畿大旱收成不过三成,您干嘛这个时候忙着招女人选美人?”

皇帝心里着实郁闷着,不过仍道:“内廷这多宫眷,总要有人照料!”

不料这秀女立刻顶了回去:“朝廷制度也是朝廷定的,方才我就见了几个宫女,头发都白了!选进来的宫女,有几个有福份做后做妃?奴婢家中五口只我一个女儿,全指着我呢。你只图后宫眷属有人照料,我的爷爷、奶奶、娘老子交给谁去?”

“放肆!”胤祥再也忍不住,断喝一声,他身为内务府总管,皇帝面前捅出这样大的漏子来实在难辞其咎:“没调教的野丫头!没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在对谁说话?”注“你不是十三爷么?”那秀女瞟了一眼允祥,啐道,“人都说你是英雄,我看未必!没见识没度量,顺着皇上巴结头儿,太没意思!”注这下连胤禩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开口道:“宫中行事自有礼法规矩,皇上登基之初已经停了一次大选,此番也是是朝廷大臣奏请的。更何况秀女并非都是皇帝选妃,更有为宗室皇子求取福晋的,你阿玛难道就不曾同你说过规矩?或者你听到的就是这番满腹怨恨的胡言乱语?”

事关族人,那秀女当下面色青白了起来,诺唁道:“奴婢阿玛不曾……”

这时皇帝开口道:“他父亲来了没?”

这时人群中一个脸色灰白的人连滚带爬地出来,捣蒜般磕头,语不成声:“奴奴奴…奴才福阿广……”注“你这么胆小如鼠,竟养出这么个女儿!”雍正又看一眼那秀女,眼中满是赞赏神气,“好!有骨气!朕就喜爱这样儿的!可惜朕大臣里没几个这样的,你也称得上女中巾帼!”注谁也没料到皇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连那群秀女也把目光都扫向雍正。

胤禩心里很是不屑,毓秀便比这更泼辣,怎么你倒一点儿也不欣赏了?

那大胆的秀女也张大了嘴巴看着皇帝,胤禩轻咳一声,温言笑道:“还不磕头谢恩?”

那秀女这才跪了下来,木呆呆地磕了头。

皇帝回转身对胤祥道:“这是朕有失检点处。宫女久幽禁中有伤天地太和之气。今年入宫的秀女,除了给宗室子弟聘下的福晋侧福晋,其余的全数放回各家。今年不选了,三年之后也免了。”

邢年忙答道:“是!”

皇帝抽空瞟了一眼有点发呆的廉亲王,又柔声说道:

“还有,内务府查一查,在宫中服侍十年以上的,年过二十五岁的,一概放出宫去。除太后之外,各宫分等缩减使唤宫女!”

“万岁!”几百名秀女泪流满面,齐叩下头去,已是一片呜咽声。注皇帝有始有终,对着跪在地上的那个秀女道:

“你也跟着你父亲回去吧。这一谏,功德无量!朕不是好色之人,虽然你有些错怪了朕,举其大而不究其细,朕不计较你,回去好好孝敬老人也就不枉朕被你冤枉一场了!”

皇帝登基之后各部卯足了劲儿捣腾出来的一场大选,便这样无功而返落下了帷幕。除了几个留牌子给宗室的秀女,余者都坐着小轿马车又原封不动地被送回原籍。

当礼部知道皇帝连三年之后的大选也一并取消之时,金口玉言落在地上都滚了好几圈。

国体焉在啊?

事关朝廷的面子,难道我大清已经穷到连皇帝都娶不了老婆要裁剪后宫省银子了?

听说身兼内务府总管的怡王还载了筋斗,而一同作陪的廉亲王然也未加以劝谏,都这样由着皇帝一个人胡闹?

皇上你向佛可以,但不能真做和尚不近女色了啊。

臣子们的满腹辛酸,被刚愎自用的皇帝习惯地无视了,他这几日都兴致高昂地为着同一个原因向某个人表功。

江西乡试结束后的第三日,养心殿议事之后,皇帝照例单独留下廉亲王用膳。

此刻皇城早已尽在掌握,因此每道菜用不过三箸的祖宗规矩早被皇帝抛开,恨不得从自己的膳食定例中抠出银子贴补国库。

两人用膳不过寻常四三道热菜并两盅热腾腾的羊奶子。胤禩被皇帝拉着胡闹,这几日过渡劳累,堂堂廉亲王都被皇帝养瘦了。

因此原本大度宽和的廉亲王也怨恨起了大选事件的始作俑者。

漱了口皇帝与王爷关起门来说话。

皇帝阴笑道:“查嗣庭不日便可回京,他还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呢。”

廉亲王虚心求教道:“皇上看来成足在胸了。”

皇帝摔出两本册子,道:“你来看,这个酸秀才如何不知好歹,我年前赏过锡山杜紫纶一副题字,写的是程明道的《春日偶成》,你看看这查嗣庭写了什么诗来讥讽于朕?”

胤禩去过一册日志簿子翻看,在皇帝重重勾画的一页上赫然写着‘天子挥毫不值钱,紫纶新诏赐绫笺;《千家诗》句从头写,云淡风轻近禾天’。

胤禩看过默默,这査嗣庭真乃能人啊。皇帝赏姓杜的一副字,你在一旁倒是语出讥讽,历来生性疏狂者又有几人能得善终?

皇帝又道:“你可知他日前在江西所出考题为何?”

不等胤禩作答,皇帝已经扔出一沓卷宗,道:“你看看,这首题是‘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这难道不是讥讽朕识人不清用人唯亲?而他所出《诗经》次题‘百室盈止,妇子宁止’,又在暗示着什么?!”

胤禩心中一懔,昔日汪景祺便拽文道“正”有“一止之象”。今日他听皇帝这样一说,便以明了这个罪名将有多大。

不过前一世査嗣庭被革职拿问,啷当入狱时,胤禩已被除改名圈禁宗人府弥留将死,倒真不大清楚此事后续如何。

于是胤禩试探问道:“皇上打算严办?”

胤禛冷笑戾色道:“我也以为不过是个酸腐文人,打压敲打一番也就罢了。只怕如今倒是倒了一个牵出一党来,正好这风气也该好好杀一杀了。”

胤禩了然,只怕皇帝在査嗣庭身边的探子以有了足以致人死罪的证据,只等着拿他开刀了。

不过这场风波来势汹汹,很快便超出了他原本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