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埋泉下
解沧川已经出关,来信说, 按照容完临走时嘱托,去了妖兽山北脉一趟, 的确察觉有异动。
这异动是什么呢, 当年螣蛇被其他神灵封印, 就是在妖兽山北脉封印的。
容完想,既然能将其封印,必定用了什么神器,现在螣蛇也已经失去了神骨,废神一个,早已不知所踪,有封印也起不到作用,那么何不将封印住他的神器用于白虎身上,或者修补现如今白虎身上的封印呢?
可原文对此封印神器却半点记载也没有,于是拜托解沧川去找一趟。若是能找到呢?
解沧川手中有一件东西,叫星盘,能探测寻找一些法器,去往妖兽山北脉至寒之地后,果然星盘有所反应。
只是,仅仅是有动静而已,却没法直接指明封印方向。
这倒也无奈,毕竟能封印神灵的必定是什么人间罕见的神器,不是区区修士的星盘就能找到准确方位的。
解沧川还说,星盘在多个位置,多个方位都有异动,恐怕是用来封印的神器已经碎了。所以当时螣蛇的封印才松动,神识能冲出来。
容完看到这里,惊喜的心情又稍稍被冲淡。
碎掉的封印……
不过,未必没用。
若是能找到并修补的话,说不定对这次战役会有帮助。总比如今这样毫无胜算,万分被动的好。
“师父。”云皓神色惶惶,走过来,沉声道:“我刚刚和司空祝那大徒弟在山上比剑,你猜我听到了什么话,他说戚碧树的——”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想起四师弟的强大神识,即便自己压低声音,四师弟也未必听不到,于是他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却看师父面色虽有异常,可像是早就知晓此事似的。他飞快将桌上水渍擦去,问:“师父,你早就知道了?”
容完在床边坐下来,叹了口气:“不然为什么闭关五年?不准你们轻易出去?”
云皓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时候他见师父对四师弟好,一直嫉妒四师弟,恶作剧的事情也没少做,可此时他竟然对四师弟生出一种怜悯的心情来。
……从小被门派的人欺负,就是因为那些人害了父母,想要掩盖罪行。好不容易长大了,父亲却又变成了加害者、大魔头,杀了那么多人,这样一来,一旦白虎之子的身份泄露出去,修仙大陆上岂不是再也没有容身之所?
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竟然都是过街老鼠?没一天安生的?
换作是他,他完全想不到化解之法。
云皓此时也意识到,五年前在龙长城,那凶手差点就重创师父,可又为什么突然抽身离开。
这几日以来,他见穿云山上为了应敌,重重部署,还没什么感觉,只觉那凶神未必会杀过来,可此时,他忧心忡忡了,戚碧树在这里,那凶神迟早要来。
他道:“师父,五年前我们便不是他对手,这五年来他必定更加精进,若是帮着司空祝这一边,岂不是送死?”
“倒也未必。”容完将解沧川的信给他看:“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得立刻动身去一趟谷主说的地方。”
解沧川的星盘找不到残存封印,他亲自去,或许能找到。
他手里可是还有螣蛇的神骨。
那封印沾染螣蛇气息多年,说不定能因为其神骨而显露出来。
云皓还要说什么,可见容完心意已决,不好再劝,便只好转身出去。
他想说,若是四师弟知道对立面是他的父亲,四师弟会站在哪一边?师父现在这样瞒着,无非害怕四师弟见了含冤堕魔的父亲之后,跟着父亲走了,是不是?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该来的迟早会来。
*
容完给解沧川回了信,揉了揉眉心,推开窗户透透气。
这两日一直闷在房间里,都快忘了外头是什么景色。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明早就得启程去妖兽山北脉。那里容完早有所耳闻,妖兽成群,凶险万分,不过以容完气神级别的修为,无需担心。可找封印这件事,就不是有修为就能干成的事情了,还得气运。
人多力量大,容完想了想,又掏出玉函,让下人交给璧玄,让她从蓬莱宗调派几个金丹期以上的弟子,一块儿去。
他抬脚正要出门,忽然嗅到一阵桂花香,但这会儿怎么会有桂花开。
屋檐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戚碧树捧着一盘子糕点,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师父,你都已经两天没理我了,这是我从穿云山灶房那里弄来的桂花糕,你尝尝,消消气。”
容完没理会,横开一步,径直朝前走。
戚碧树又挡到他面前,也不说话,眸子含水地看着他。
容完转了个方位,朝树下走。
戚碧树又绕到树下,软软地唤道:“师父……”
容完拿他没有办法。
虽然生气他修炼了冥域鬼诀也不告诉自己,可看着面前少年的一张脸,心里那股气就像打进了棉花,弹出来的尽是无奈。
他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戚碧树一喜,道:“师父没生气,那为什么两天不出门,也不和我说话?”
容完绕过他,在院中石凳坐下:“我不喜欢吃甜的,你自己吃吧。”
戚碧树看着他背影,睫毛颤了一下,亦步亦履地跟过去:“师父还是在生气。”
两日前,师父正在气头上,他便在师父还没看到那封信之前,将那封信拿了回来。师父心情好的时候,他都不敢将心意说出口,生怕师父一个嫌恶的眼神抛过来,何况师父还正大发雷霆。
信刚写好的时候,勇气最足。但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师父连续两日闭门不出中,慢慢地焉了下去。
信上的油墨渐渐干了,又在自己煎熬辗转反侧的擦拭中,起了毛边。
容完见戚碧树垂着眼睛,一副快要红了眼睛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