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暗白
周向晚随意地往桌上一坐,一只脚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端的是气定神闲,和颜悦色,缓缓道“你们先把满地的水拖了,再过来鞠躬。”
周袍辉“???”卧槽这个画风不对。
这时,有一个硬气的小弟挺起了胸膛,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们,现在当家的可是小周少……”
小周少一词彻底逗乐了周向晚,他拍着大腿笑了几声,招呼钱盟道“掏”。钱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黑幽幽的枪孔无声无息地对准了这位硬气的小弟。
小弟“怎么可能!门口的安检那么严,你怎么过得去!?”
钱盟讥讽道“嗨,屁大点事儿瞧把您给惊的,主人回自己家,需要安检吗?也就你们这些杂鱼得过。”
硬气的小弟只挺了三秒的胸膛顿时漏了气,臊眉嗒耳地朝骨灰盒鞠了一躬,并噔噔地拖起了地,头顶顶着一把枪,所有人迫于淫威,都老实巴交地做起了保洁。
周袍辉简直要怀疑人生,不得不接受他手底下似乎都是废物点心的事实,仰头瞪着周向晚。
周向晚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
周袍辉茫然地道“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完全想不通周向晚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画风还变得和公园相亲角大爷一样!
周向晚沉吟片刻,和蔼道“你把我惹毛了,我决定要剁掉你的鸡鸡。”
两人的姿势颇为玄妙,周向晚坐在桌子上,周袍辉的脖子被一把伞勾着,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周向晚。他现在不能和周向晚起冲突,他必须掐着点,等周鉴林到这里,让炮仗精周向晚当面质问周鉴林,那才是真正的一场好戏。
“……”周袍辉讷讷的“现在吗?”
“对啊。”周向晚眨了眨眼,温柔得像个天使,和善道“我现在是个好人,换以前,我会剁了你的头。”
话音刚落,周向晚神色不变,依然是笑眯眯的,举起雨伞往周袍辉两腿之间快准狠地一戳。
没有人想到周向晚上一秒还如春天般温暖,下一秒就突然发难,直到周袍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裆满地打滚,众人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往周袍辉那边冲,周向晚挑眉道“钱盟,拦住他们。”
钱盟作为一名少女格斗选手,虽然发福发出了双下巴,但好歹身手依旧,一脚踹一个,越踢越来劲,哈哈笑道“走你!!!”
周向晚走近周袍辉,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先别嚎,连血都没,还得补一脚,啧。”
周袍辉哀嚎道“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周向晚抬起脚“哥?”
周袍辉眼神一变,更加惊恐,吼道“爸!爸爸!救我!!!”
周向晚啧了一声“谁他妈是你爸!?”
“我是。”
周向晚身后穿来一声极为沉缓的声音,很威严,周向晚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他的声音了。
周鉴林。
周鉴林一身笔挺的西装,发型被精心打理过,鬓边有几缕银丝,他没有刻意掩盖岁月的痕迹,脸上有着细细的纹路,却不显沧桑,只让人心生畏惧。
周鉴林从来不管这种儿子间的闹剧,他上下打量了周向晚一眼,发现他手里拿着一盒骨灰,道“把你母亲的骨灰放回去。”
周向晚以前对他又敬又恨又怕,但现在却不会了,他看着周鉴林,平淡道“她不会想待这里的。”
周鉴林重复道“周向晚,我说,把你母亲的骨灰放回去。”
周向晚微微挑眉,道“周鉴林,我今天要带她走,你拦不住我。”
周鉴林凝视着周向晚灰蓝的眼珠,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质,周向晚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奇怪,但不该用这种姿态来面对他,他可以容忍周向晚的叛逆,但不能容忍他的不服从。
周鉴林向后招了招手,四五名保镖会意,围住了周向晚,“周少,得罪了。”
周向晚微微一笑,道“该我说才对。”
年轻时的周向晚也就会几招搏斗术而已,后来在南非为了活命,取百家之长,什么花架子都没了,打人技术直线上升,更何况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红伞如一条灵活的蛇,呼呼生风,又快又狠地击打在关节处,每一次击打都带出一圈耀眼的电光,四个保镖,只用了四下,一击倒地,还浑身抽抽。
周向晚安慰道“也就50v,一会儿就能动了。”
周袍辉捂着档气若游丝道“爸爸,小心,大哥他有枪……”
这么一说,事情就不像管教儿子这么简单了,剩下的保镖神色一凛,纷纷掏出枪对准了周向晚和钱盟。
周向晚面不改色,看着周鉴林,心态平和,道“小时候,那傻逼老师剪了我的头发,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一件事——打架,人一定要带足。”
钱盟缩在周向晚旁边,闻言顿时拿出了一个人顶三个人的架势,但还是小声耳语道“周少,咋整啊?我哪打得过啊?”
此话落地,一个小红点倏忽照在了周鉴林的眉心,钱盟惊叫“狙击……卧槽……”
周鉴林顶着眉间一点红,倒是从容,道“你弄这么大阵势,就为了你母亲的骨灰吗?”
“不。”周鉴林的身后是当年那面银镜,周向晚的视线越过周鉴林的肩膀,看见了自己的脸,他平静地接受了他长得有点像周鉴林这个事实。基因就已经这样了,回炉重造也来不及。“我本来想打爆你的头,但你运气好,我妈骨灰还在。周鉴林,我决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明天我让律师和你寄文件。”
周鉴林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很快又恢复了磐石般的冷硬,“你可想好了,你今天踏出了这扇门,就永远别回来。”
门外远山如黛,入眼一片澄澈的青蓝,耳边细雨沙沙,就像是灵魂絮絮的低语。
他抖了抖雨伞,哒的一声把伞撑开。走之前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身后——昏暗的大堂,奢华的家具,充满怨恨的私生子,周鉴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镜子里,只有他是正面,其他人都只能看见背影。所谓家族,这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泥潭,进去了就被拖得永世不见天日,一辈子就只能看见眼前的那点东西了。
“这破地儿,谁爱待谁待着。”
周向晚迈出了门,初冬清寒的风席卷而来,他把伞微微前倾,罩着抱在胸口的骨灰,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雨丝。他心想,妈妈,我会努力当一个让你骄傲的儿子。
周向晚卸下隔世的枷锁,抱紧他生命初始获得的最珍惜最纯净的爱,撑着一把张扬到极致的红伞,从容迈入了细雨里。
走了几步,周向晚突然停下,道“钱盟,跟上。”
钱盟还沉浸在周向晚装逼的氛围里不可自拔。闻言,回过神来,大步走到周向晚身边,和他合撑一把伞,低声道“感动,周少你装完逼居然还记得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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