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皇万岁 第34章

作者:若水敛尘 标签: 年下 父子 穿越重生

  过去过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型单身汉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有得吃就是天堂,所以若修然一直觉得自己对吃新鲜的还是别人剩的从无忌讳,毕竟学校食堂里做出来的东西偶尔还能吃出点重金属的死物或者无脊椎的活物来。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也要这么被人“荼毒”,这“当爹的”若修然,心里就再也平衡不下来了。

  这个……作为一个国君,那张脸压根就是一张云山雾罩的泼墨山水画,除了神秘,还是神秘,而且为了维持这份神秘,适度的距离,就成了最好的伪装,当然也是最好的保护,现在,父皇与他正面对面的吃饭,这么近的距离本身就是一个机会,祁连日放下筷子,小心仔细的试图在若修然的脸上找到收买人心之类的示好表情。虽然伪装,是一个皇子从呱呱坠地的第一天就必须要学习的保命之道,但祁连日还是觉得,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尤其是,过去的父皇是一个多么张扬又放肆无忌的人。

  儿皇万岁 卷一 与日共舞 028

  祁连日一直都知道这个父皇与自己有多相似,五官,脸型,身材,他的身体来自于他,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更加不愿意仔细看,那种感觉,就像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狰狞的鬼脸,走形!于是面目全非。更多的必要的时候,祁连日宁愿死死扣住父皇的眼睛,那双比自己略微浅色一些的眸子大约是父子俩脸上最大的不同!于是那些因为杀戮而淬毒的阴森,以及那些无论如何掩饰,也会依稀残留的冷兵器划过后的痕迹,就成为祁连日最大最实在的收获,屡试不爽!

  而现在,祁连日左看右看,那双眼睛别说冷兵器的寒光,连一点烧火棍的热气都氤氲不出来。若是强说光彩,那……灰突突的黯淡算不算?无神,沮丧,因为愧疚自责而闪躲……太明显了,祁连日甩甩头,将那双闪烁着水光的无辜眸子丢出思绪,太冲突了,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我们的若修然爹爹自然是想不到他那宝贝儿子现在转的念头的,还一径的愁着眉苦着脸,“明天!”若修然的声音忽然拔了高了半度,惹来祁连日惊怔的一瞥,“明天早上,厨房几点开伙?”

  尽忠职守又知情识趣的报国大侍卫在若修然说话时已经乖乖的送上视线,饶是如此,若修然话音落了半晌,他也才堪堪消化出来精髓,“回皇上,寅中!”

  若修然眨眼,再眨眼,花了一点时间才把寅中对应的时间换算出来,“啊……”一声哀嚎吓得祁连日手一哆嗦,差点丢了筷子,“起那么早他是做饭呢还是……咦?他三点起来开工为什么我每天八点才吃得上饭啊?”若修然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一段日子的食物,一碗熬好凉透基本上凝成窝窝头一个的米粥一碗,四个清汤寡水基本上诤明瓦绿完全可以当洗菜水看待的小菜四碟……

  从不挑食也从不重口欲的小若工程师终于怒了,“靠……这什么工作效率啊,这什么破规矩啊?”一错眼看到祁连日的饭碗空空,清洁干净,初为人父的孝子情节登时高涨到顶,“这这这……你怎么吃得下?”声音发虚,颤啊颤啊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祁连日飞快的斜挑起半边眉,又迅速的放下。微掀的嘴角也很快地被他抿紧,恢复平静。那一刹那,触目所及,是清亮亮的水膜覆住了那双黯淡,看上去更加朦胧隐翳,以及……痛心?

  “父皇,”祁连日垂下眼帘,将心底左冲右突互不相让的想法悉数掩盖,声音祥和平静,“节饮食,轻口欲是我朝先帝为了后世子孙能够与万民同甘,与百姓同乐而定下的亲民,国策,儿子不才,忝为二子,还没有做此与民同戚的资格。今日幸得父皇赐宴,才知为君者之大不易……父皇这三数十载,太子哥哥这十几年来,不都是这么日复一日的过来的吗?儿子这么偶尔一顿,又怎能吃不下呢?”

  这一番话说得低眉顺眼,情真意切,言之凿凿,可怜了习惯说白话的若修然,花了数秒钟才完全吸收全话里的意思。

  若修然眨了眨眼,脸颊上开始发起烧来。

  “我那不是……心疼你嘛,小小年纪……吃……”

  “咳——”祁连日猛的一口气走岔了道,抚着胸口呛咳的面红耳赤。心疼……这字眼被父皇含羞带怯的这么吐出来,怎么这么别扭?祁连月在咳得天昏地暗的空挡还不忘抬起头来观察敌情。

  他其实是想,在父皇的脸上,眼底,找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做戏的言不由衷,例如说眼角的一点轻蔑,或者唇线的一点不屑,又或者是是瞳仁内深处被重重锁住的闪烁……什么都好。皇家无骨肉,大内无亲情。祁连日耳渲目染了十几年,对着虚情假意去做戏,去麻痹对方或者算计彼此,他擅长,可是……唯独这样的柔软,会让他手足无措到失语!

  若修然慌里慌张扎手扎脚的折腾了一下午,临了临了迷迷糊糊的被人扣了顶奢侈酒肉的帽子,一腔滚烫的“父爱”新鲜出炉,也被嫌弃得一无是处,还被急于讨好的儿子拐弯抹角的教训了一顿,当真是一盆凉水迎面,雪碧透顶!

  狭长凤目湿漉漉的眨巴着,无辜又委屈的小眼神时不时的飘过来,扫得祁连日汗毛发炸,怎么看怎么别扭,顺过气来的祁连日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下拍桌子叫嚣的冲动,你不是一国之君嘛?你那一肚子的阴险狡诈嗜血不仁都哪去了,玩什么怀柔啊,还玩得像三岁孩子似得耍无辜,装小!

  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搞得像后宫里的妃子等临幸似得哀怨,……呕!祁连日端过备在一旁的茶水,顾不得什么礼仪,咕咚咕咚的狠灌了一大杯,才算稳住了神。

  一国之君不是不可以儿女情长,可是一贯嗜血成瘾铁石心肠的人突然这么转了性……这叫什么事啊!

  若修然被祁连日突然转青的脸色着实吓了一跳,印象中,这个儿子一直是温文的,不愠不火,有礼有节有度,说话轻声漫语,动作进退合宜……乍然看到这么大口喝水的率直样子……还真不是不大习惯。不过,若修然眼睑中间支楞呈尖刻星星眼状,这样子还真是好看啊,将周围的空气都感染了的样子,生气四溢的好像一个发光体!

  若修然忽然有点泄气,自己就是那只撞火的蛾子……

  真是可惜了,将来也不知道要便宜给谁家的臭小子了!

  报国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态势,一贯在人前大方斯文,永远是面不改色的二皇子殿下咬着嘴唇鼓着腮帮,一贯在人前人后潇洒不羁到没心没肺的皇帝陛下一脸愁苦,委屈异常……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皇帝陛下和皇子殿下的心情起伏转折点这个东西,做属下的只能先观察再揣测最后推敲,直问一二三是绝对不可行!报国两眼一抹视而不见,高抬腿轻迈步的飘到若修然身边,“陛下——”

  声音太轻了,走神的若修然有听没有进,连眼眉都没挑一根,报国咬咬牙,声音提高了一度半,“陛下!”

  “啊——啊?”若修然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满脸被打扰的不甘不耐,祁连日小幅度的扬起半边眉毛,却听到若修然咕囔囔的抱怨声音,“人吓人,会吓死人哒!”若修然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靠回椅子上坐没坐相地倚好,脖子好像断掉了,直不起来,只好半边脸抵在桌面上,声音嗡嗡的传出来,“说吧,什么事值得让我受这一惊!”报国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若修然又凉飕飕的截断他,“先说好,要没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我要你小子好看!”

  祁连日的半边眉毛回落,旋即诧异,按照记忆中某些画面的场景,现在的报国应该是腿肚子攥筋,额角冒汗,口齿生津……而报国现在只是略带着无奈的塌下唇角,“太后宫里来人了。”

  “啊——”若修然不等他说完已是一声惨叫,激灵灵的让祁连日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气来,“那老妖婆有完没完啊!”

  报国到底是没胆子随着若修然说上一句“老妖婆”如何如何,径自跳过主子的抱怨,“太后请陛下不要忘了明日大选……”报国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杵在一旁的祁连日,压低声音续道,“太后说,她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找全了陛下了今年特别要求的……”

  “耶?”若修然一跳半尺高,死气沉沉萎顿在椅子上的身体光速跳转到活力四射的矫健,兴致高昂的连祁连日都维持不住八风不动的巍然面相,诧异的瞥过来一眼,若修然似有所觉,马上压低了声音,“按我的要求找的?全部?”

  报国只觉得身上已经被祁连日的视线烧穿了两个透心洞了,可是没有办法,皇帝陛下兴致勃勃的视线还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一下午混帐没头脑的事好像一下子都蒸发了,若修然眼底绿油油的发着光,视线一下一下的往祁连日身上飘,太帅了,太美了,太激动人心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画面就要出现了,若修然捧着自己欢蹦乱跳的小心肝,使劲咽了口口水,最美最飘逸,最镇铄古今的绝代CP就要在我的姻缘指下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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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国迈着猫步退出去,立刻有侍卫进来连桌子一起将残羹剩菜撤了下去。若修然的眼神飘飘荡荡的,极尽梦幻与浮华,缠绵了整个蟠龙殿,祁连日几次追过去,都没找到焦点,可完全不理他吧,那天蚕丝似的的感觉,还偏偏三不五时的就会飘过来缠一圈再飞走!

  这真是莫名其妙了!祁连日摄政两年,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们,或贪婪或凶狠或算计的神色他见得多了!可也从来没慌过神。因为知道自己手里掌握着他们脉门,所以才能不动如山。可是现在,若修然那轻如棉絮却缠绵悱恻的视线就这么飘来荡去的缠在身上,简直让他有置身在蚊子堆,随时会被咬上一口的寒毛倒竖之感!

  空旷殿里心思各异的父子俩杵在这脉脉含情的执眼相对,祁连日冷下脸来太子威尽显,偏偏碰上若修然这么一个不开眼的,身份上挂着父亲皇帝的名头,而且一头扎进自己的耽美世界里正沉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别说看到感觉到祁连日的不悦,只怕祁连日现在就是冲上来抓着他的肩膀打摆子,只怕若修然也能当成发嗲看!

  父皇,祁连日忍不下去了,你不说,我找话总成了吧?

  连声音都这么完美,若修然的脸上又浮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脊梁骨冒凉风的诡异笑容来,但马上又垮了下去,若修然想起明早就要去给儿子选“夫”了。

  “父皇!”祁连日一叫没奏功,咬了咬牙,扬声狠歹歹的再接再厉!

  “哦哦……呃?”若修然甩甩头,卡巴卡巴眼睛对上焦距,“怎么了?”

  “太后老佛爷那里这次又准备了万国佳丽给父皇丰富后宫吧?”祁连日其实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酸的,可是一想起这个父皇吃了一次女人的亏差点搭上命不顾,居然没皮没脸的继续上赶着不屈不挠的再搭一次,心里的气性就怎么也降不下去!一国之君呢,怎么就能为了女人,如此的有色性,没记性?还有点为君为帝的尊严吗?

  若修然听了前半句还乐呵呵的直点头,听到后半句直接成了掩嘴葫芦,只用一双会说话的丹凤明眸哗啦呼啦的往祁连日身上招呼,捂着嘴死死咬住了掌心下缘,是“佳丽”,不过是给你准备滴这样的话才算是憋回肚子没冒出来!

  含含糊糊的说道,“嗯,所以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吧,这次的美人可都是量身定做的,你肯定能满意!”

  我……阉了你就满意了!祁连日一口鲜血郁在喉咙差点喷出来,这这这……这父皇荒淫居然还想拉着自己……不过即使快被气糊涂了,祁连日在两眼红光暴闪之际还是守住了君臣大节,咬着牙细细应道,“是!”

  久不过声色犬马的日子,天一黑透,若修然就有点吃不住劲了,上下眼皮直撞车,祁连日现在看他多一眼都烦心,抓着机会,三两句话就将人忽悠平了。若修然努力支着眼皮,口齿不清的还想反忽悠儿子上来同床共枕,可惜祁连日意志坚定,抵死不从,三两句车轱辘话敷衍下来,若修然已经乖乖的应周公宠幸去了!

  祁连日这次是以养病尽孝的名义被他自己的诏书踢过来的,报国早早就在龙床边上加了一个能休息的小榻子,虽然长短看上去很袖珍,不过侧歪在上面,到也能完完整整的卧下一个人。

  没有宫女太监打扇看灯,偌大的蟠龙殿显得有些冷清,祁连日模模糊糊的想到这一夜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想仔细去琢磨的时候,一错眼就看到床上睡的香甜的人,登时又没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