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夏雪
回到家,苏易将水放在角落,把袋子扔给慕容,里面是两套旧衣服。
苏易说:“给你的。”依然说的很慢,似乎不是说出来,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慕容张张嘴,刚才一直废话连篇的小嘴此时吐不出一个字,慕容直接给了苏易一个熊抱,直接把苏易扑倒了,苏易反应不及,整个人摔下去,发出一声闷响,疼得他呲牙裂嘴。
“干嘛呢。”苏易大声的吼,虽然音量只比得上慕容平常的音调,而且还异常沙哑,但慕容还是被吓着了。
连忙道歉,围着苏易团团转,急得都快哭了。
苏易拍拍他的背,让他冷静,揉着被摔疼的背站起来,拿起水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火辣辣疼的咽喉才舒服点。
慕容看苏易这一连串动作,这时才问出心中的疑问:“易哥,你嗓子怎么了?”
苏易哼了声,直接倒床上睡觉去了,刚才摔死他了,直接摔在地上,而且身上还压了个人。
慕容见苏易不理他,把身上烂得巾巾吊吊的衣服脱掉,换上旧衣服,衣服还散发着洗衣粉淡淡的清香,闻着这个味道慕容傻傻的笑起来,然后挨着苏易躺下,轻轻的说:“易哥,谢谢,真的很谢谢,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
慕容说得真诚,语气中带着哽咽,苏易虽然不屑慕容这么煽情,但还是很感动,良久后嗯了一声,眼眶偷偷的湿了。
慕容咧开嘴笑了笑,回忆今日的遭遇,忽然觉得自己为了不相关的人难受实在够傻,无法接受就远离,他也没资格去责怪他们什么,如果他到外面吃饭,恐怕也无法接受一个乞丐与他同席,每个人都有他的行事规则和生活态度,别人无法理解他,他也无法完全的理解别人,既然如此,责备难受都毫无意义。
虽然想通了,但那些心情却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夜幕慢慢降临,月儿悄悄的露出头来。
慕容伸出手对着月儿,从指缝中看淡淡月色,总有天,这些心情会变淡吧!就像明明回来时身体如千斤重,跟着苏易出去时依然能慢慢前行,而回来时,仿佛轻如鸿毛,好似一刹那就飘了回来。
收回手,看着笼罩在月光里的苏易,纵使千般不幸,但遇见他何尝不是上帝的恩赐?
谢谢你!易哥……慕容在心底默念,弯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慕容半夜是被疼醒的,全身酸痛,仿佛被车碾过似的,不想打扰苏易睡眠,慕容就跟挺尸似的,直挺挺的躺在那,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咬牙切齿的想,下次见到那两个乞丐要让他们也尝尝这个滋味,慕容其实很会打架。虽然继母纪言对他很好,至少表面上如此,但他潜意识里有种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的意识,所以,他对跆拳、柔道等等都很热爱,并系统学习过。
今日,他被打倒完全是心理承受不能,加上疲劳所致。
慕容其实很爱那种挥汗如雨的畅快感,纪容超对他的爱好是百分之两百的支持,但慕容只当娱乐学学玩玩,因为纪言要继承家业,他想即使不能与之相守,但作为兄弟与之相伴并默默支持他也足够。
慕容扯开嘴角自嘲的一笑,或者纪言母子恨不得他永远不踏入商界,他那卑微的付出对他们简直是如临大敌。
他为何如此爱纪言呢?慕容反反复复问过自己无数次,纪言性格张狂,脾气暴躁,还特花心,俨然一个被宠坏的公子哥,虽然长相帅气但慕容并非以貌取人之人,大概是贪念纪言那点点温柔吧!
爱纪言吗?爱!慕容肯定的回答。
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妈妈早逝,妈妈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名词,外婆是他心目中最柔软的部分,但也离他而去,继母再好他也无法亲近起来,爸爸这个词在童年里,是疼痛的源泉……
你是没爸的孩子,你是野孩子……这样的言语在他童年的记忆里刻上深深的烙印,导致他无法与纪容超亲近。只有纪言,纪言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年龄差距不大,小时候到了新家,纪言总是拿着各种新奇玩具和他一起玩,并带他认识很多新朋友,纪言是他童年里难得的温暖。
对于这样的纪言,慕容十分依赖,这份依赖何时变成了爱恋,他不得而知,只是他逃不开。
慕容突然醒悟,他原来已经能够平静的分析这段感情了,忆及曾经,疼痛就如掉进大海的一颗石子,在响也无法掀起浪潮,就如羽毛轻轻的划过脸颊,有点痒。
他曾以为这份爱恋会永远跟随着他,可此时不过是几天而已,纪言在他内心的地位还不如苏易来的重要。
亲情、友情、爱情……有时并非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谁与你相依为命。
慕容又胡思乱想一阵,轻轻从床上起来,伸展四肢,疼得他呲牙裂嘴,看了床上的苏易半晌,转身去提着麻袋出去了。
路上人烟稀少,每个步子都非常清晰,弯腰捡饮料瓶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显得异常艰辛。
慕容并不知道具体时间,他只是沿路一直一直走下去,遇见垃圾桶就翻翻,垃圾场也进去找找,好在没有烈日的烘烤,偶尔还有凉风拂过,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提出抗议,慕容已经非常适应并且觉得这样的条件非常好。
夏季炎热,喝饮料的人多,晚上更是大家娱乐的最佳时间,所以他收获颇丰。太阳升起时,慕容已经走了大半个城市,他和苏易的早餐午饭都有了着落。
路上慕容看见有卖煎饼的小摊,昨日的记忆让他踌躇不前,兴许是他犹豫太久,老板嫌他挡住了他生意,拿了两个煎饼塞在他手里,慕容有些诧异的看着老板转身离开的背影,耳边响起刚才老板那几句有些嫌弃的话语,让他快走,慕容愣了愣,追上去把煎饼钱塞给了老板,不顾对方发愣的样子,转身喜滋滋的走了。
总有天,我会让你们巴不得我来吃饭。
慕容暗自说道。
第 5 章
第五章
慕容回到工地,苏易侧身躺在床上,晨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显得特别不真实。
慕容一怔,上前喊醒苏易,苏易手里拿着还有丝热气的煎饼有些发愣,愣愣的把煎饼吃完,慕容递上水,惯性的接过拧开瓶盖才回过神,抬头疑惑的看着慕容。
慕容清清嗓子,简单的解释他的作为,并大略的说了他的打算,在他看来白天盯着烈日去翻垃圾桶,还不如夜深人静吹着凉风慢慢收取果实,而且他发现大垃圾场的垃圾都是从其他地方运过去,而那些工人利用职位之便就会事先清理一次,所以,慕容顶着烈日翻找出的饮料瓶可以说是残羹剩饭。
苏易听完,默默的喝水,暗自对慕容竖起大拇指。
晚上,苏易和慕容去了广场,四周花花草草将一大块空地围在中间,中间有个喷泉,依稀可见在喷泉旁玩耍的小孩,剩下一大片的空地,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有跳舞的,讲相声,锻炼身体,遛狗的,随意溜达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慕容和苏易穿梭在这些欢声笑语中,低头慢慢寻找,看到目标弯腰捡起,偶尔看看大家跳舞,听听相声,时间飞快的过,待广场上的人们渐渐散去,他们就沿着一条街两边走,保证不错过任何一个垃圾桶。
慕容扭头就能看见对面的苏易,偶尔两人视线相碰,慕容会咧开嘴对苏易笑笑。他知道在昏黄的路灯下,苏易不一定能看见他的笑容,但慕容确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整个城市,沿着一条条街道走下去,仿佛没有尽头,慕容却深信路的尽头会有彩虹。
虽然条件恶劣还很辛苦,但慕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早饭在路边摊吃的稀饭馒头,老板看见他们时,那笑烂了的脸瞬间跨下来,慕容的步伐顿了下,心里冷哼一声大喊老板,老板没回答,直接端了两碗稀饭过来,慕容看得清清楚楚那碗是刚才客人吃了还没来得及洗,直接拿来再次利用。
慕容一口气把一碗稀饭喝完,一夜的疲劳消去不少,站起来直接去蒸笼里拿了几个馒头,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概看在大清早的份上老板没立刻赶走他们,但那脸色跟锅底相差无几,两人慢吞吞吃完饭,苏易拿出张十元钞票递给老板,那老板立刻呆愣了。
慕容冷哼一声,道:“傻了,还不快找钱,我们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