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灯
婚礼直闹了一天直到晚上放过烟花后大家兴尽而返才算结束,我们回了家,晚上萧恪反反复复的纠缠厮混,却只是以我为主,尽力地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达到巅峰,自己的感觉倒放在了其次,显然有些受了刺激的样子。我只能暗自庆幸不是天天有朋友结婚,他似乎非常在意名分上的事,仿佛一个执念一般,其实我并不在意,一则没有家人,无牵无挂,唯一最重要的只有他而已,二则目前我非常满意自己的生活现状,犹如隐居生活,自得其乐,爱人在侧,正所谓风灯石火,时不我延,人生如此短暂,我又是经过生死的人,何必要在意在别人眼里的看法和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分?我一直是这样想着的,却从来没有记起过一句话,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所谓花好月圆,从来都不是花不败月常圆。
可惜我当时尚懵懂无知,盲目地乐观着。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我上课后回来,尝试着做饭,这些日子我回来得比他早的话,都会尽量做一些容易做的饭,比如汤,差不多的材料扔进去煲汤,切点菜做凉拌菜这样,结果住在对面的保镖过来敲门,我有些愣,这位保镖叫林原,一贯沉默寡言,好像影子一般,萧恪专门将对门的公寓买了下来给他们住着,方便随时保护,这时候过来找我,我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慌。
林原道:“小萧先生,队长那边传来电话,说今天萧总参加博览会散会后,走岔了没遇上人,他专门打电话回来问是否看到萧总回来,是否有给您留下什么讯息。”萧恪这几天都在忙着参加的针对东南亚一代小国推介的博览会我是知道的,这个博览会还包涵有一系列由z省政府主办的各国领导人高官会议、投资峰会、高峰论坛以及相应的中外各国产品主题展会,连京城都有领导人来,层次比较高,也是个推介自己产品的好时机,萧恪他们公司在那儿也有展台,这几天忙得很,听说和几个小国一连签了好几单非常大的合约。
我的心一跳,连忙道:“没有?你们的人不是都紧跟着他的么?怎么会跟丢?”一连串发话后,我手微微发抖地拿了手机出来拨萧恪的电话,传来的却是已关机的提示音。
林原看到我失望而有些紧张的神情,宽慰我道:“说是参加博览会的人太多,有个领导人峰会,只有持有参会证的人才能进去,队长一直在外等候,会议结束后却没有看到萧总,打电话也关机了,说不定是手机没电或者丢了也未可知,那个会议室的出口很多,可能走岔了。”
我声音都颤抖了:“报警没有!”
林原一愣:“这次峰会,现场警力非常多,不仅有武警执勤,连军方也有协助,安保措施非常完备,应当不至于……”
我整个人头有眩晕的感觉,背上微微出了一层汗,勉强想定下心来,却依然心慌意乱,我哑声道:“萧恪从来不关机,也从来不会有没电的时候,他为人谨慎,身上永远会带有备用机和备用电池……不会无缘无故失联,让你们队长,立刻报警!现在兴许还能在会场找到人……”我心里一阵一阵地慌,这些保镖不知道,这种有军方、政府掺合的高级场合,才是萧恪父亲的主场……这个时候,钱是起不了作用的。我低喝:“让他们在那边立刻联系在场的安保和警察系统,赶紧找人!”
我匆匆忙忙地换了件外套:“叫上你们公司能动用的所有人,一起过去替我找人,所有费用我都会承担,我们现在立刻过去,你另外替我找几个人去监视两个人,一个萧仪,是萧恪的父亲,一个萧恒,又叫李恒,是萧仪的私生子。”
我一边走下楼一边打电话给关临风:“萧恪失踪了你知道了没有?”
关临风那边回道:“我已报警了,我现在就在展会现场,他们正在找。”
我截口道:“你知道前些天他查萧恒的那些资料么?”
关临风叹了口气:“他这些日子都在疏远我,萧芜,除了公事,这些事情他不会和我说的。”
我眼圈发热:“你知道那人住在哪里么?我需要他们的具体资料,还有今天萧仪是不是也在展会现场?”
关临风道:“是在,可是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军工企业的负责人,位高权重,你懂的,如果真的有军方参与进来,我们一点都查不到。”
我身上汗一层一层的出,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头目昏昏,心跳惶惶:“我会派人全天候监视他们。”
关临风沉默了一会儿道:“萧芜,你一直被萧恪保护得很好,不太了解权力的可怕,有些地方,平民是进不去的,你请多少人,有多少钱,都没用。”
我上了车狠狠拍上车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不信他能只手遮天!”
关临风压低声音道:“你冷静点,未必那么坏,萧恪之前签过遗嘱,只要他有意外,哪怕是失踪,超过法律规定时限,所有财产都会转给制定继承人或者捐献出去,他们大概只是会威胁求财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绑架勒索的案件,我们复杂化了,总之……你不要太着急了,家里的电话你转接到手机上没有?我怕如果是绑架,绑匪会联系你那边。”
我喉咙发热:“我留了人在家里值守……老关……你赶紧想想有什么可疑之处。”
关临风叹了口气:“你冷静点,我在想办法。”
我感觉到心揪得紧紧地:“麻烦替我找一家信得过的侦探所。”
关临风嗯了声,过了一会儿道:“萧芜,我国情况特殊,侦探不会像电影和小说上写的那么出神入化……这个职业一直是灰色的边缘的,你不要……寄希望太多。”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的,还要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我又打电话给宁寅:“宁寅,萧恪失踪了,麻烦和萧佑说一下,让他关注一下最近萧仪的动向。”
宁寅一惊:“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多久了?”
我道:“以后再和你解释,麻烦你和萧佑说一声。”
那边手机传过来了萧佑的声音,看来萧佑和他在一起:“小芜?我那天和萧仪翻了脸,他当时说只要我还和小宁在一起,就必须踏上他家的门。”
我心一堵,原来这就是那天忽然当众翻脸的目的?萧佑和宁寅结婚,和萧恪平时关系也好,所以翻脸以后萧佑就难以再接近打探消息了,这就是目的么?我心里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赶到会场的时候,博览会已经基本散会了,偌大会场展馆里只有警察和收尾的工作人员,关临风和几个警察在那里,还有萧仪和萧恪的母亲,包括萧恪的姐姐妹妹等等一大家子多赶过来了。
我走过去,瞪着萧仪,眼睛几乎能冒出火来,萧仪居然还能对我点了点头,严肃道:“警方已经调动警力在查了,我已让他们调摄像头在查了,这样大的会议,居然会有人失踪,这必定是让歹徒混了进来,只怕是要绑架勒索,这是大案子,你们放心,警方集中,一定能早日侦破的。”
萧母神情阴郁,抽泣着道:“这孩子是犯了什么了,流年不利……”一边时不时瞪我一眼。
一个警察上来问我道:“请问你是萧恪的什么人?可以和我们去做个笔录说说你了解的情况么?”
我深深吸气道:“我是他儿子……”
一旁萧母已打断道:“他只是养子,而且已经脱离监护关系了!”
警察好奇地看着我们,萧仪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一边对警察道:“他从前是我儿子的朋友遗孤,曾经收养过,成年后已经解除了监护关系,前些日子我儿子腿脚出了问题,他念着旧时情分回来照顾我儿子的,这些天也一直住在一起。”说话倒是不偏不倚,可惜我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我和那警察往临时征用的办公室走去,还听到萧母在后头悲愤地数落:“就是他克得我们全家不宁……连阿恪都倒霉连连……我早说过这丧门星不该留在身边,命硬……”
萧仪低声安慰他,我胸膛几乎都要爆炸出来,这女人是蠢的么!她的儿子被她身边的老公给害了!她居然还相信那个已经在外有了私生子的薄情寡义的男人!从前我只觉得她目光短浅,庸俗势利,如今才发现愚蠢二字尚不能形容她之可恨,她是没有脑子么?
一个姓罗的中年警察接待了我,问了些问题诸如萧恪平日有没有仇人啊,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今天出门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萧恪失踪的时候我在哪里等等,问得很细,看得出警察压力也很大,这样大的外交场合上发生案子,不管怎么样上头压力肯定不小,但是……如果真的是萧恪的父亲做的,他们按绑架的方向去查,肯定会一无所获,又是这样大型的博览会,进出人流量就有上万人,能将萧恪一个大活人送走,这其中必定有安保的配合,他们如果在浩如烟海的进出人上排查,那几乎可以说可以预见到无功而返的结局。
我开口道:“我养父这些天因为父母亲离婚的事情一直很头疼,听说为此还和父母口角了,他父亲在外头有个私生子,一年前他遭遇车祸,双腿瘫痪,他父亲便有扶正私生子的念头,又逼迫他将股份分给那个私生子,那个私生子叫李恒,在z大经济管理学院念书,大三了,你们可以去查一下。”
那个罗警官目光闪了闪,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我淡淡道:“你们查一下就知道我养父的资产到底有多雄厚了,若是他出事,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他的所有遗产都将会留给谁?到时候谁得利最大?一年前的车祸,也来的蹊跷。”我不管不顾地引导着警官怀疑他,不管怎么样,能让警方将视线放在萧仪身上,他们会不敢轻举妄动,也许能更保证萧恪的安全,虽然他级别高,却到底不是政府线的,在警察、政府这边的能量有限,我只能靠这个来牵制他,延缓时间了。
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却仍在努力地说着一些萧恪和他父亲的小矛盾,而且大部分都是有据可查的实话……
笔录做完后,我有些急切地问罗警官:“你们今天找人进展如何了?”
罗警官叹了口气道:“人太多了,更糟糕的是整个展馆、会场的场地太大太复杂,监控摄像头并不能覆盖所有的角落,现在正在一边排查监控,一边在寻找他出现在人视线里的最后的时间,接下来你公寓那边,警察也会过去调查一遍,同时守候看有没有绑匪的电话打进来。”
我身体微微发着抖,我几乎十成把握这事就是萧恪的父亲做的,萧恒那天意有所指地讽刺,婚礼时完全不符他性格的突然翻脸。萧恪和他这么多年父子,肯定也觉察到了不对,所以无端端才加强了警备,但是他还是疏忽了,不,是我们都疏忽了,我们都以为遗嘱已经修改过,现在已经不可能还翻脸,拿了好处离了婚,应该就能相安无事互不打扰,万万没想到在离婚的事似乎也谈得很顺利,大家精神都有些松懈的时候,萧父却忽然发难了,怀着捉摸不清的目的,是要伪装成绑匪,勒索一笔巨资给他的小儿子?威胁萧恪修改遗嘱?
不管是哪一桩,大概……不会伤着萧恪吧?我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
第77章
我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公寓的,除了等,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了,警方那边我留了电话,也要了负责的警察的电话,聘请的侦探一听说要跟踪的是什么人,去查了没多久就回来婉言谢绝。保全公司的保镖倒是尽心尽力替我去打听着消息,毕竟作为雇主的萧恪,是在他们手里弄丢的,他们也觉得惭愧吧。
屋里处处都是萧恪的影子和味道,书架上玻璃罐静静候着周末,厨房里我做了一半的菜,还有一半最难打理不容易做好吃的是要留给萧恪回来打理的,洗衣机里已经将洗干净的衣服烘干,用的是萧恪最喜欢的精油香味。这屋子缺了一个人,竟然如此宽大寂寥,令人恐惧。
我一个人缩在了沙发上,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