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苔生
乔赟和李维一样念大四,不过学校是在邻市的师范大学,离云边也近,坐车两个多小时就到。因为乔赟对夏多的那点暧昧心思,两个人私底下来往少了,很多时候都要通过王盛来当桥梁,所以夏多对乔赟的情况知道得并不清楚。
“本来我还纳闷,咱们小时候都是在一块玩的,怎么你跟乔小二这两年就疏远了呢?要说你俩有啥不对付的,我又看不出来,问也不说,我还一门心思想着法儿给你俩调节呢。妈的,现在我才搞清楚,原来……”王盛叹了口气,打开两罐啤酒,塞给夏多一罐,碰了下杯自己先干掉半罐。
夏多拿着酒没喝,若有所思地看着王盛。
王盛越过他又看了墨北一眼,墨北大半个身体都转向万小酌的方向,似乎对那边的游戏看得津津有味,王盛只能看到他小半张侧脸,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和能把人照成鬼的霓虹灯球的光线下,那张脸依旧漂亮得让人恍神。
王盛挺想问问夏多,他喜欢墨北是不是就因为墨北长得漂亮,但再看看夏多那张脸,他又把这个问题给咽回去了。
“乔小二跟他一个男同学搞到一张床上去了,倒霉催的被检查卫生的老师给撞见了。学校找他们家长谈话,那个男生家里挺穷的,父母借钱供他上的大学,就指望他能出人投地光宗耀祖。这事儿一出觉得太丢脸了,在学校就把他好一顿揍。那个男生想不开,就跳楼了。乔小二家里头也挺来气,他爸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乔小二自己退了学,从我这儿借了一千块钱走了。”
夏多追问:“他去哪儿了?”
王盛的表情挺苦大仇深的,“他没说。原本我还想他爸妈会来我这儿找他,担心要怎么说呢,结果好些天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样子他爸是真打算不认这个儿子了。唉,幸好他还有个哥,不然老俩口儿受的这打击……那个跳楼的男生家就没这么幸运了,是独生子,他爸妈年纪还挺大了,也不知道……”
王盛红着眼眶盯着夏多:“乔小二那天晚上跟我说了不少心里话,他说他喜欢你,可你心里没他。他跟那个男生其实就是因为寂寞才走到一起的,俩人说好了等毕了业就分手,以后就跟正常人一样工作、结婚、生孩子,再见面就当不认识,谁也没想到……要是当初是你俩在一块儿,兴许乔小二就不会这么狼狈地背井离乡……”
夏多沉声道:“我和乔赟只有朋友的情份,不可能有其他。”
王盛瞥了墨北一眼,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夏多默默地喝酒,心里也很沉重。
一个哥们儿拿着麦克风冲这边吼:“三儿!夏小多!过来唱歌!”
王盛把剩的半罐啤酒一口干了,随手把易拉罐捏扁扔在地上,站起来:“我来唱一首!”首字被他念岔了音儿,成了xiǔ。
那哥们儿就起哄:“哦,王三儿要唱一宿!有魄力!”
王盛大吼:“过去我不知什么是宽阔胸怀,过去我不知世界有很多奇怪,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现在才似乎清楚什么是未来。”几个哥们儿调门拐了十八个弯地跟着他一起吼:“噢……”
墨北这时候才慢慢回过头,看着王盛闭着眼睛貌似陶醉的样子。
崔健的歌是这些年轻人都钟爱的,一屋子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跟着唱:“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分不清好坏,过去的光阴流逝我记不清年代,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全不明白,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
音乐结束,王盛还抓着麦克风不撒手,硬是又荒腔走板地吼了个高音出来:“噢——”
万小酌捂着耳朵大叫:“狼来啦!”
王盛哈哈大笑,把麦克风冲夏多一扔,夏多连忙接住,音箱里传出沉闷的震动声,惹得众人纷纷叫骂。王盛毫不在乎,冲夏多说:“歌神,你也来一宿!”
大家都知道夏多歌唱得好,就热烈地鼓掌欢迎,还有人扯着嗓子要点歌:“唱那个《梦回唐朝》!”
夏多想了想,说:“我想唱的歌这里可能没有伴奏。”
王盛说:“清唱。”
夏多把桌上几个装酒装水的杯子拿到跟前,往里面分别倒上不同高度的水,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根圆珠笔来,敲了几下杯子试了试音,又把其中几杯的水或倒掉一点儿或再添上一点儿,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摆弄。
夏多笑吟吟地把杯子摆成一排,用圆珠笔这里敲一下那里敲一下的,清脆的声音渐渐有了节奏,连缀成音节。众人这才听出了趣味来。
前奏过后,夏多带着几分慵懒劲头的歌声响起:“Besam,Besame Mucho……”
王盛轻轻骂了句:“靠!”
拉丁语的歌,谁都听不懂歌词是什么意思,但那简单却别有韵味的旋律却打动了每个人的心。夏多的声音清朗柔和,唱歌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修饰,可是情感却像是从心底自然而然发生的一样,让大家从这首别具风情的异域歌曲中体会到了爱恋深情,恬淡中又透着缠绵,恋恋眷眷犹如溪水绕村流潺潺不去。
唱到结尾,夏多翻过头来又将开头那句“Besam,Besame Mucho”哼唱了几遍,墨北脸上就带出了笑意,悄悄撅起嘴唇冲着夏多啵地空吻了一下。
夏多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看着墨北笑。
第140章
人心总是偏的,难免要分个亲疏远近,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乔赟对夏多爱而不得,王盛就自然而然有了倾向性。他觉得要是没有墨北在里面掺和,虽然搞同性恋不是什么光明正道,可乔赟和夏多未必就不会成一对儿,有了这份值得珍惜的感情,乔赟当然也就不会因为孤独寂寞和别人搞到一起,更不会沦落成现在有家不能归的下场。
这种事情一旦脑补就停不下来,越想就越觉得那才是最优选择,明知道对墨北不公平,但王盛还是免不了带出了情绪。
墨北自认为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虽然和王盛相识已久,但并没多少情份在,完全是看在夏多的面子上才有往来,所以对王盛给他脸色看并不在意。但夏多却是最维护自己爱人的,朋友对墨北要是不尊重,他当场就敢变脸色,王盛顾忌着他,倒是不得不收敛。
除了李维这个人精,那天晚上谁也没看出异样来。这场聚会从饭店起,到KTV掀起小高潮,最后又在烧烤店结束,大部分人都已经喝得五迷三道,纷纷告辞回家。这其中还有个醉得连路都不会走的万小酌,王盛也喝了不少,费力地支撑着万小酌,准备和夏多一起送他回家。
李维却拉着夏多和墨北絮叨起来,其实他喝得不算多,但墨北记得前世李维就有这个毛病,几杯酒下肚后话就特别多。有一回李维告诉,其实这个毛病是他刻意培养出来的,因为不少请李维喝酒的人都是希望他能在酒后透露出他们想要的信息,所以李维就故意锻炼出了这个酒后话多却言之无物的本事。
李维说了一大篇废话,主题是向夏多表示以后也一定要保持联系保持友谊,有挣钱的机会别忘了他。随后李维又拉着墨北关心他的写作、生活,顺便问了一下墨洁的近况——墨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他总觉得李维说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问墨洁的事,于是就状似无意地透露墨洁在北京已经交了男朋友。
李维笑着感慨了一句:“真是长大了。”拍了拍墨北的肩膀,似乎还想说什么,一声汽车的喇叭声却打断了他的话。
几个人回头一看,李维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谭悦玲站在车旁含笑看着他们。虽然是在这样的午夜时分,谭悦玲装扮得还是光鲜亮丽、一丝不苟。
“哟,小嫂子这是在家等着急了,来接你啦。”王盛的大嗓门响起来。
谭悦玲笑吟吟地走过来和大家打招呼,亲切询问要不要送他们回家。墨北发现几年不见,这个年轻姑娘身上居然已经沉淀出了沙龙女主人般的风范,模板一样的美丽、大方、优雅,足以替她的男人撑起面子。
经过一番邀请推拒,几个人都拒绝了谭悦玲的提议,李维还想跟墨北说话,谭悦玲挽着他的胳臂,笑道:“可见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唠一晚上了还没唠够?”
李维冲谭悦玲呼出一口酒气,有点不耐烦地说:“我跟我哥们儿说话,你插什么嘴。”
谭悦玲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好啦,要不明天请夏多和小北吃饭,你们哥儿几个再接着唠。今天就算了吧,就算你不累,夏多、小北也累了,还是让人家早点回家休息吧。”
李维嘟哝着,被谭悦玲扶上了车。夏多和墨北对视一眼,夏多说:“李维真是被吃定了。”墨北不动声色地冲从车窗探出头来的李维挥了挥手,说:“多亏你这个大媒人啊。”
夏多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当初还是他使了手段,谭悦玲才能有机会接近李维,当时只是为了分散李维对墨洁的注意力,谁也没想到俩个人会走这么久。仔细一想,缘份真是妙不可言。
万小酌喝醉了很能折腾,夏多和王盛一左一右架着他走路,他还一个劲儿地往地上出溜,后来就坐在马路中间不起来,拍着地大声唱:“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你却总是笑我,笑我一无所有……老子就是一无所有,是否真就找不到妞儿……”
夏多累得满头大汗,颇为无奈地扶着膝盖看万小酌开个人演唱会,“你这样的也叫一无所有?给个彩礼都几万块……”
万小酌仰头看看夏多,眼神迷离,嘴角下弯:“甭劝我,夏多,和你比我就是他妈的一无所有。你说我有什么?我的一切都是爹妈给的,我的工作也是家里安排的,我什么都靠着家里头。你不一样,你有文凭、有自己的事业,还有张英俊的脸,你一招手,女人排着队等着你翻绿头牌……别笑,我说实话呢,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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