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也要笑
墨云书对虎玄青也不怠慢,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墨恒身上,犹如能够看破人身,确定墨恒并没有受伤,才沉脸缓缓地说道:“你身怀灵物,这次倒能用得着,且将傀儡收起,将仆从安置,再随我来罢。”
墨云书并不提及墨恒先前“鲁莽”地追寻梁弓宜而去的事情,更不会问梁弓宜现在如何,也不责备或者教导于他,仿佛先前耗费精神,特意在子女身上留下神识意念,只是单单为了等着墨恒出现,再借用墨恒拥有的某件灵物似的。
但是在场中人,有哪个是当真愚钝之辈?
墨问闲、墨问秋两人神情大变,连连上前两步想要对墨云书邀宠,却又被莫名的心虚和墨云书威严所震慑,对墨恒嫉恨滔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若是随便提出质疑,只会惹得墨云书厌烦。而早前被墨问闲威逼蛊惑而背叛了墨恒的弈羽,现在更是面色惨白,直如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闭上眼睛不敢看被他偷袭的吴刚等人,只道我命休矣。
——没想到墨云书居然如此重视这个墨恒,以前也见识过墨云书“疼宠”儿子如同喂养宠物般的漠然举止,可完全不是此刻情形能够相比的,嘿,先前不曾真切注意这墨恒,现在看来,能在短短时间内让墨云书这等天性凉薄之辈对他关切,就已经不同寻常,更遑论他以前修为不值一提,现在竟是炼气大圆满……
虞七卿等浩然门弟子若有所思,先前的态度当即发生了变化,暗暗计较着。
虎玄青沉稳而且机敏,也看出墨云书隐晦地关切墨恒的态度,暗暗替墨恒欢喜,又有些感慨和不值,心道:“墨云书有眼无珠十几年,现在墨恒贤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墨云书才对他看重,罢了,也不枉墨恒贤弟一心孺慕之情。但愿墨云书能够珍惜,否则……”
众人的心思各异,墨云书和墨恒都没有理会。
墨恒露出微感诧异的表情:“父亲,孩儿有什么灵物,竟能对父亲有用么?”
话是这么说着,却对墨云书的命令毫不迟疑,完全遵从,立即手中一晃梧桐晨钟,令活傀儡将后峰和梁冰纹放下,他已经看出这两人呼吸平稳,显然是被虎玄青出手救治过了,便不再担心,心念一动,便将四名健硕有力的活傀儡收进梧桐晨钟里。
墨云书虚影微微一晃,就到了墨恒身前,看着墨恒依照他的命令向虎玄青托付安置属下,也不予理会,只说道:“你那溪玉娃娃灵性非常,颇有独到之处,你放心,为父不会亏待它,事后自有它的好处。走罢。”
说罢,又向虎玄青点了点头,高大魁梧的虚影将墨恒揽住,如同慈父抱子,只是一晃,便听空间裂开的轻微咔嚓声,众人慌忙逼退,再看原处,墨恒已经凭空消失不见。
墨云书天纵奇材,居然因地制宜,别人都是惧怕引起洞天内脆弱的空间崩塌,他却巧而又巧地借助这空间的脆弱,施展出空间挪移之术!这种超绝大神通,要是在外界,等闲返虚境界的修士也休想施展出来!
虎玄青眼看墨恒被墨云书带走,心头一紧,浓眉微皱,怅然若失。
而墨云书,在进入洞天之后,真正拿主意的乃是他那乾坤玲珑塔中坐镇的墨家祖宗,散仙墨一儒。
所以在墨恒突兀地离开他的保护范围,追寻梁弓宜而去之后,墨云书冷然暗怒,却因为空间的破碎湮灭而不能将墨恒及时捉拿回来,心下暗暗地有些他并不在意是有是无的挂念。
现在的挂念也罢,以前的无视也罢,说句不恰当的,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墨云书随心所欲。兼且墨恒“至纯至孝”,资质无双,众多儿女之中,有谁能比?
只可惜,竟是意若秋生的。
当时有墨一儒的指示,墨云书只能做出漠然无视的姿态,只在暗中施展妙法,在儿女身上都种下神识印记,尤其是与墨恒有仇的墨问闲和墨问秋,所以才能在墨恒出现在墨问秋面前的第一时间就能够有所察觉。
第65章
且不提虎玄青带着墨恒的几名仆从,如何与他浩然门的师弟和师侄们相见,只说墨恒被墨云书那一抹虚影带动着空间挪移,心下暗暗警惕戒备,以防万一这空间破碎时受到伤害。
好在墨云书法力神通拿捏得玄妙至极,不仅没有失手将空间破碎,反而将他护持得稳稳妥妥,恰到好处地借助空间的脆弱,带他来到一处山谷的平台上,神识虚影才突然溃散消失。
墨恒只觉眼前一阵明亮,身体骤然轻松下来,抬头便看到这里是一座山腰,已经不知距离刚才所在的位置多远,居然白雪皑皑,不见丝毫春意花香。空间挪移的神通委实不可度量。
墨云书的真身就在此处,而原本与他同行的三阳居士等人则不知分散去了哪里。
墨云书单独一人,盘膝坐于半空云团上,宽厚的双肩显得他魁梧挺拔,刚毅的面庞也让他英俊无双,头顶上方半丈高出是一尊三尺高的精致宝塔,正是防御厚重,护体极佳的灵宝“乾坤玲珑塔”——这尊宝塔虽然偶尔也会被墨云书拿来砸人,其实最大的优势确实防身护体,宝塔立于头顶,万邪不侵。
墨恒知道前生墨云书的两大灵宝,“乾坤玲珑塔”主防身护魂,“三魂宝印”才是杀伐灵宝。还有一个烘炉灵宝却不常用,也不知现在墨云书有没有将那烘炉弄到手,不过三魂宝印应该尚未得到。
——那枚“三魂宝印”威力无匹,莫非是墨云书从这次仙门洞天内得到的?
墨恒暗暗思量着,不疾不徐地上前两步,从容行礼道:“父亲万安。”
墨云书并不理他,依旧吸收着身前的灵丹龙气,缓缓吐纳,头顶灵气氤氲着与乾坤玲珑塔纠缠,过了片刻才睁开眼来,看向墨恒,神识在他身上扫过,如同透视的清风一般,丝毫角落都不落下,见墨恒果然不仅安然无恙,而且修为又有长进,才皱了下浓眉,威严淡淡地道:“你倒是好生自在。”
墨恒心头微微一动,听得出来,墨云书的言下之意,隐约竟是斥责他让“长辈”挂心。
居然能劳动墨云书“挂心”,虽然这“挂心”还只是十分微小和薄弱的亲情层次,但若是被墨府中哪位“夫人”知道了,可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事,至少羡慕嫉妒恨、不敢相信、匪夷所思之类的情绪要酝酿成私底下的特大风暴。
这可是墨云书!威严淡漠、只手遮天、子女成群却等闲视之的墨云书!
墨恒暗暗淡淡地笑了笑,心里悠悠地叹着:毕竟有着父子嫡亲血脉相连,我对你了解甚深,又对你“敬爱至极”,除非你是七情六欲尽数斩断的铁石,否则岂能不受触动?前世没有条件,今生就难为我先前完全投你所好的种种表现和苦肉计了,倒是比我想象的过程还要简单许多。
表面上表现出惭愧得无以复加的面红模样,兀自低下头,不言不语,随后想的却是:须弥宝镜不受神识探测,你岂能知晓我这次奇遇?此次出府,的确收获“良多”,还要劳费您老以后多多“挂心”才是。
须弥宝镜虽然不是墨恒目前能够祭炼的,但是墨恒探察感应之后,须弥宝镜与他的那种丝丝缕缕毫不间断、玄妙莫测不能言表的“共鸣”就深刻到一定程度,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催使。
而须弥宝镜也十足驯服地化为先天流光,钻入他的体内。
这等先天灵宝,除非真实看见并且触摸,否则神识探察不到,神通推测不出,不然的话,哪里还能剩得下?早就被大神通者得去了!这才是墨恒收取它后并不担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缘故。宝物在身,只要小心谨慎些,不怕别人知晓,虎玄青和他在一起,已经试验过了。
但是最基本的警惕心还是要有的。
所以墨恒秉承着言多必失的谨慎态度,只是低头沉默,作出后知后觉的孝子模样。
墨云书又看他两眼,见他那依稀与自己有些相似的眉眼鼻梁,虽然更为俊秀,却已经显出男子的一些阳刚雏形,甚至连那种嫡子的淡淡威严也在眉宇间显现,眼眸不禁微微一闪,不再多说,只道:“罢了,你将溪玉娃娃放出,为父要借它天赋用上一用。”
墨云书心中波澜不起,不在亲情小事上面纠缠,这第二句话就直入正题。
墨恒舒了口气似的,不卑不亢地抬头应了声:“是,父亲。”便依言将一块溪玉玦取出,法力一催,溪玉玦微光闪闪,光亮中就显出溪玉娃娃的小身体来。
溪玉娃娃被墨恒喂养得有些慵懒,显出身形后,还是只穿红肚兜,盖着小肚皮,不足一尺的身体小巧精致,晶莹剔透,困倦地抬着小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随即醒悟过来,猛地在墨恒手中坐起,抬头怒视墨恒,就看见墨恒正柔和地看着它笑。
溪玉娃娃早已不怕墨恒,只气墨恒将它关着,所以愤怒地哼了声,有心想讨两颗灵丹来吃,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撅起小嘴,偏过头不予理会,转眼却又看到威严莫测的墨云书,登时吓得两眼一瞪,小脸发白,身形一闪就要逃跑。
墨云书气息收敛若有若无,溪玉娃娃任凭感知敏锐,事先竟也没有感应到。
“竟是蠢物,不知机缘。”
墨云书屈指一弹,一道白光闪到溪玉娃娃身上。
墨恒忙叫:“父亲莫要伤它!”
墨云书没有理他,却也知道他在府中没有人陪伴,便未破坏溪玉娃娃的灵智,只是单纯将它制住,像催使异宝般催使着,宽厚的手掌一伸,溪玉娃娃就身不由己地飞到了他的掌上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