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念君
听到消息的另一位同僚才接着道:“你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刘大人当然是狠狠处置了那些奴才,结果怎么着,查着查着竟然查出来那些奴才都是别人的人!全都是不知道谁派来潜入刘府的细作,你说皇上怒还是不怒?”
听到他话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
危云白心道,也难怪会发怒了。
本来是皇上利用刘府,现在变成了刘府利用皇上,借着恒元帝的手把府中处理干净,没准那里面还有皇上自己的人。
啧啧啧。
刘府四小姐的事不知是在别人无意还是有意的传播下,京中任职的官员大多数都知道了。
所幸先前恒元帝赐婚的话没有多少人知道,不然只会更加难以处理,这出事一闹完,危建同和刘大人俱都同舒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当日情形如何,刘大人却是不肯对外人多说一句。
谁都不知道,在刘大人刚开始说到家中四女儿剃发的时候,恒元帝已经暴怒了。等刘大人说完的时候,恒元帝反而平静了下来。
当日恒元帝注视刘大人的眼神,也让刘大人多次从睡梦中被惊醒。
当真不一样了,当真不一样了。
当初被他们把持在手里的小皇帝,已经不声不响的蚕食掉了宰相的力量,悄然无声的站在了和他们同样的高度,不,甚至可以说,比他们更高的高度……
轰轰烈烈的贵女去当尼姑的事还没说上几天,更大的一件事就顶上了这条言论。
皇帝打算提前一月出京微服南下。
这是历来的传统,每任皇帝上位后都要微服私访到各州郡查探一下当地的民风民情,去看天下是否如各地官员所说一切太平,时间也被老祖宗规定好了,最短两月,最长四月,超过此不行。
在皇帝微服私访的期间,若有欺上瞒下的官员被发现,直接就是砍头大罪。
恒元帝自登基以来从未出过京,京官也明白皇帝为何今年会有如此举动。
一是皇帝威严日渐加大,朝廷逐渐把握在皇帝手中;二是山城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引人暴怒,皇帝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如山城一般的地方;三是借此提高心腹位置,打压危刘两家。
不用说,都知道危家和刘家必定会有人跟着南巡,带着这两家的人也相当于是带个护身符,让京中大头不旦能乖乖听话,还能尽心尽力的保障一路上的护卫安全。
而恒元帝做的更狠,他直接让危家大朗危高畅、危家二郎危云白,以及刘家老大刘玉清、刘家老三刘玉堂……两府四个嫡子全都跟着!
够狠,真是够狠。
刘府上留下来的全是庶子,这样刘大人还气的牙痒痒,更别说本来就子嗣稀少的危家了,危建同简直夜不能寐。
恒元帝真是够厚脸皮的。
两家都知道,这次南巡,绝对!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
承亲王一大早就往皇宫里赶去,在殿外就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好听,温柔,慢慢的情意。
盛余祉挑眉,高声道:“是谁在吟诗?”
他快步进入大殿,危云白合上书,“拜见王爷。”
恒元帝蹙眉,“你来作甚。”
盛余祉咧嘴笑道:“皇兄,你怎么让人家翰林官来这念情诗?”
“孔家老祖宗欣赏的来,朕就欣赏的不来?”
“您说的都对,正好臣弟也很欣赏,不如让危大人接着念下去?”
危云白眼睁睁地看着恒元帝脸色一点点的黑下去,低声咳了一下,恒元帝的视线瞬间看向了他,“可是嗓子不舒服?”
咏德机灵的亲手端茶送去,“哎呀危大人,您嗓子不舒服就直说,您看看,要是嗓子坏了您觉得没啥,心疼的还不是我们陛下?”
他说的大大咧咧,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危云白随着他的话看向恒元帝,恒元帝正注视着他,在对视上的一瞬间,眸中似海般幽深低暗。
咏德心中一喜,低声道:“危大人,不是奴才废话多,而是奴才说的都是大实话,您看看,您咳嗽一声奴才都这么着急,别看陛下不出声呢,陛下心里指不定想着待会要给奴才什么样的赏才好呢!”
危云白被他说的话逗笑了,接道:“咏德公公还缺赏赐?不过陛下确实对臣一片爱护之心,有明君在上,大恒朝必定繁荣昌盛。”
他说的正儿八经,直接将咏德一口气噎在原地。
许久不说话的系统上线了,嘲笑了咏德一波,“你当我们家云白这么好拉配对的吗?”
这么好被撮合的话还有前几世什么事儿?
承亲王把他们暗流看的清清楚楚,心里微动,走到皇兄身边弯腰问道:“皇兄,你……”
“老三,”恒元帝淡淡打断他,“你来找朕所谓何事?”
盛余祉明白了,他抿抿唇,道:“皇兄,您此次南下,臣弟也想一同前去。”
恒元帝刚想应声好,却脸色突的一冷。
“你身上的香,是怎么回事。”
第79章 帝王家(9)
“你身上的香, 是怎么回事。”
乍然听到这句问话, 盛余祉下意识地朝危云白看去。
他是想说这是危云白送的,可看在恒元帝的眼里,就是盛余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亲手点的状元。
翻涌的怒气让他的表情扭曲,恒元帝捏紧拳头, “盛——余——祉。”
以往最多是含着冰渣子,这次是已经藏不住的滔天怒火。
盛余祉心道要遭, 急道:“皇兄!”
然后就呆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恒元帝。
青筋暴起、眼含怒火、雷霆之怒。
没有一丁点往日的沉稳不动声色。
咏德扑通一下跪下,用着膝盖往恒元帝的方向挪去, “陛下息怒!”
盛余祉猛地回过神, 连忙说道:“皇兄息怒!这香是我厚着脸皮向危大人求来的!是危大人府上的奴仆送来我家管事的!”
恒元帝转到危云白身上。
他眼中的狠戾外头罩着脆弱的温和, 还想装作平日里的样子,“爱卿, 是这样吗?”
怒火压呀压,压成了可怕的样子。
危云白双手撩起衣衫, 膝盖微弯, 作势要跪下, “微臣给王爷送香也是错, 不如向陛下请罪?”
恒元帝蹭的一下站起,“不许跪!”
翰林官嘴角冷淡的弯着, 直起腰,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咏德和盛余祉看的目瞪口呆。
早就看出来了陛下对这人不一样, 没想到竟然会容忍到这个地步!
这种、这种不恭不敬话中带刺的话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来了。
该说果然不愧是危将军的儿子吗?
盛余祉看恒元帝的注意力已经从他的身上离开, 又轻松又心酸的对着咏德说道:“我这个弟弟, 没准还没有人家危大人来的重要。”
咏德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当初你对咱陛下下手的时候也没看出多把陛下放在心里。
危云白和恒元帝面对面对视。
恒元帝怒气肉眼可见的缓解,面上隐隐带上了笑意,他坐回位子上,“朕向来闻不了熏香的味道,但老三身上的香味朕却觉得不错。”
盛余祉道:“还得多谢危大人舍得,弟弟也是偶然和危大人擦肩而过时觉得不错,才厚着脸皮上门求要。”
一句话,解释清了源头,表示他真的很乖,他没有邀危云白同乘马车,也没有夸赞危云白的相貌,他们不熟,一点也不熟!
恒元帝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危爱卿,朕怕是也要向你要些香了。”
危云白道:“陛下喜欢,是香的福气。”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怀念刚刚彼此针对的氛围,可惜……”
系统:“……”
自从穿的世界越来越多,天命之子越来越会隐藏情绪了,和危云白对上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对上也会很快解决,最重要的他们没有记忆,改变却跟本能一样如影随形。
等出了宫殿之后,盛余祉上了马车后就瘫在车上,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缓了过来,心中提醒自己:回去就把香给处理了,用危云白送来的香熏过的衣服都给烧了!
皇兄真是和以前不能比了。
他以为他越加稳重古板被条条框框限制的不会再像以往那般的锋利。
谁知道他只是把锋利的刀尖藏起,然后在刀尖上撒上一层蜜。
……
皇帝要说准备南巡,整个大恒朝都忙了起来。
不止是京城,还有南下的各个州郡,生怕底下被扯出什么事,变成山城郑家一样的下场,各地的贪官污吏都收敛了,现在山城的余波还在,想想宰相都是三族之内被诛,如果这会儿再被皇帝抓到小辫子,肯定又是一个三族跑不了。
不止南方各省,北方也一样开始巡查起来,生怕皇帝会兴致上头改往路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所有人都在忙,包括确定南下名单上的那些人。
恒元帝也是实在,他一路带的人都是精英,阵仗不大,走到哪都有侍卫前往当地保驾护航,所以直接没带宫女和嫔妃,一大队里连个姑娘的影子都没看到。
有臣子想说,但一对上恒元帝的眼睛,什么就都说不出来了。
也就是在启程的前几天,危云白见到了刘府的四小姐。
那日他应刘玉堂的约到刘府赏景,在刘玉堂回房拿画的时候有丫鬟进了亭子给他送茶,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秀丽,写着:“危公子,可否移步梅花亭一叙。”
危云白微微一笑,就带着刘玉堂移步梅花亭,亭中人头顶长纱,面容隐约可见,皮肤苍白,长相还稚嫩,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
危云白说的彬彬有礼,大体意思就是外客不好见家眷。
刘府四小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欣欣然走了,随后又不死心的让丫鬟塞给了危云白一个纸条,意思是她想同危云白联手,只要他有办法在南巡途中杀掉刘玉清、刘玉堂两兄弟,她就有办法让她的庶兄上位,而她庶兄天生愚笨,她自然能掌控整个刘府,只要危云白肯娶她,不让她到尼姑庵,危云白就能得到整个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