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洛水
有人在叫他。
“伽尔兰王——”
可是他已经听不清楚。
“伽尔……”
眼前的文书,还有金色的鹅毛笔,以及他拿着笔的手出现了重影。
那重影不断地在他眼前晃动着,让他怎么都看不清。
就连快步走上来,站在桌案对面的歇牧尔在他眼中也变成了无数个。
整个世界仿佛在顷刻间天翻地覆。
【时间到了……】
【命运……不可改……】
握着鹅毛笔的手重重跌落下去,笔尖戳中桌案上的墨盒,将墨盒整个儿都戳翻了出去。
伽尔兰倒在桌上。
从墨盒中溅出来的漆黑墨水泼了站在桌案前素有洁癖的大祭司一身。
在政务房众多大臣以及侍从们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声中,大祭司的脸色微微发白。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在向他宣告着,不详的未来。
…………
城外军营的训练场中,一座偌大的高台之上,骄阳似火,似乎要将大地点燃。
烈日之下,赫伊莫斯站在高台之中,重剑指地,目光锐利,整个人散发出强大的威势。
十几位骑士长围绕在他的四周,或手持长剑,或手拿银枪,每个人都显得颇为狼狈。汗水不断地从下巴滴落,他们剧烈地喘着气,一身已是汗淋淋,身上还有一道道伤痕。
他们胸口都佩戴着一枚两指宽的黄铜狮子徽章,那是统帅着数千骑士仅次于骑帅之下的千骑长的标志。
然而,这些在旁人眼中极其强大的骑士长就算是一同围攻了赫伊莫斯整整一个小时,也没能伤到对方一根毫毛。
剧烈的喘息间,一位年轻的骑士长不甘地再度冲上去,手中银枪如疾电般向赫伊莫斯刺去。
赫伊莫斯正欲侧身躲开,手中重剑也趁势抬起,打算一剑将对方手中银枪劈落。
突兀之中,心脏猛地一跳。
他蓦然失神了一秒。
银枪挑来,雪亮枪尖从他肩头重重擦过。
衣袖撕裂,左臂上裂开的血口在空中飞溅出一道血痕。
刺出这一枪的骑士长吃了一惊,惊讶地看向赫伊莫斯。
赫伊莫斯站着,一道血痕顺着他的左臂缓缓流下,他却恍如不觉,只是猛地转头,那带着一丝茫然的目光投向远方矗立着的金色王宫。
………………
毫无预兆的,伽尔兰王再次发烧昏迷。
老医师赶来。
这一次,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翌日,伽尔兰王苏醒。
三日后,低烧退去。
但是老医师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日夜守在伽尔兰王的身侧。
不到五日,伽尔兰王在睡中再一次发起低烧,昏睡不醒。
这一次,足足有三日之久。
醒来之后,低烧始终不退,持续了十多日才勉强降下来。
而后不到两日,再度复发。
同时,再一次陷入长时间的昏睡之中。
如此反反复复,病情日益严重,伽尔兰王的身体日益虚弱,卧床不起。
王宫中的所有医师一同会诊,却是一筹莫展,查不出病因。
随后,大祭司紧急召集王城中有名的医师来王宫会诊,依然查不出伽尔兰王所患的病症。
众人已是束手无策。
很快,伽尔兰王身患不知名的奇症,生命垂危的消息传遍了亚伦兰狄斯。
一时间,亚伦兰狄斯人心惶惶,民众担忧不已,彷徨难安。
第300章
睁开眼的时候, 看到的是天边火红的夕阳余晖。
赤红余晖覆盖在大地之上,将大地笼罩上一层流火般的朦胧火光。
夕阳映入刚刚睁开的金色瞳孔中, 将那虹膜边缘也染上了一点赤色。
伽尔兰想,不知道这一次, 他又昏睡了多长时间。
他缓缓地侧头, 不出意外,看到了趴在他床边浅睡着的赫伊莫斯。
以往每一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金红色眼眸。
还有,那眼中深藏着的疼痛的痕迹。
而这一次,难得的,他看到的是睡着的赫伊莫斯。
想也知道,就算拥有着非人体力的赫伊莫斯, 也不可能一直那样挺下去。
漆黑的发丝散落在雪白的床被上, 赫伊莫斯趴在床上,侧着头,线条锐利的眉眼之下是极深的黑青色,也不知道这次他又是几个日夜无眠。
哪怕此刻是在沉睡中,他的眉头也紧锁着,很不安稳, 眉梢眼角都带着倦意。
抿紧的唇,紧皱的眉,让其看起来睡得很辛苦。
伽尔兰看到赫伊莫斯的右手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手, 像是生怕他会从眼前消失。
握紧了他的那只手依然是健康的褐色, 与之一对比, 他的手越发显得白。
但是,那是一种带着点苍白的白皙,映着火红的夕阳余晖,几乎是半透明一般。
伽尔兰的目光暗了一暗。
他知道自己恐怕还在低烧,毕竟从上一次昏睡后醒来开始,低烧就再也没有停过。
他感觉得到,虽然在低烧,但是身体近来已经逐渐不会感觉到疼痛,除了乏力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感觉。
然而……感觉不到疼痛,那才是最危险的信号。
他重新闭上眼,睫毛的阴影盖在他的脸上。
他知道。
众多医师已对他的病束手无策。
心脏在跳动,一下一下,沉稳的,有力的,跳动的声音几乎能通过胸膛传递到他的耳膜。
他还很年轻,他从未曾想过……
可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病魔在一点点地吞噬着这具年轻的躯体。
他会……吗?
就算是想,他也不敢想到那个字。
哪怕其实已经经历过四次死亡的他对死亡并不陌生。
可是在前几次死亡的时候,他只是感到疼痛,只是害怕,只是感到不甘。
而这一次……
伽尔兰再一次睁开眼,看向趴在他身边的赫伊莫斯。
哪怕是在当初亚伦兰狄斯岌岌可危的那段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露出丝毫疲色的黑骑士,惯来冷峻沉静的脸上此刻竟是透出一抹憔悴。
身体明明应该已感觉不到疼痛,可伽尔兰却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利刃重重刺了一下。
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伽尔兰抬头,就看到了快步走进来的女官长。
从来都是容光焕发、仪容得体的女官长的神色黯淡。
当看到伽尔兰睁着眼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的眼微微一亮,但也仅仅只是亮了一下。她看着伽尔兰苍白的脸色,手指攥紧了一下,又松开。
她的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如往常一般温柔的笑容,端着手中的药盘走到伽尔兰身边。
虽然塔普提走到伽尔兰身边时特意避开了睡中的赫伊莫斯,但是赫伊莫斯本就睡得很不安稳,身边一点异动,立刻就让他惊醒过来。
他几乎是在睁眼的瞬间就反射性地握紧了右手,直到感觉到伽尔兰的手还被他握着,他的手指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当感觉到伽尔兰的手反过来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时,赫伊莫斯一怔,然后猛地抬头。
数日未曾看见的金色的眼眸看着他,微弯出一点弧度。
然后,他看见伽尔兰接过塔普提递过去的药碗,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自从病了之后,伽尔兰每天三次的汤药几乎就没断过,在昏迷中时,塔普提或者赫伊莫斯会帮他一口一口地喂下去。
只是近来,在伽尔兰昏睡过去之后,药水很难喂进去。
所以,当看到伽尔兰醒来,自己一口气将药水喝下去的时候,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啪的一声,玉瓷碗掉在地上,瞬间砸得粉碎。
剩下的药水溅了一地。
伽尔兰俯身靠在床边,痛苦地咳着,刚刚喝进去的汤药全部被他吐了出来。
事发突然,更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赫伊莫斯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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