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跳舞的萝卜
施世骅并不是特别懂宫中的规矩的,胤祉倒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天家贵胄。胤祉这人,又不是个特别迂腐守规之人,所以施世骅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夜间,这样冒昧的跑到三阿哥的地方,实在是不甚妥当的。
施世骅刚走到胤祉的卧房外,抬手就要敲门,就听胤祉的声音自门内传来。“小全子,你回来吧,帮我擦擦背。这几日腻得慌,总觉得身上不太干净。”
施世骅刚想叫已经走到了拐角处的高全喜,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鬼使神差般的,直接推门进去。胤祉正好背对着门口,并没看见进来的人是谁,只以为是高全喜进来了,便也没回头。
施世骅卷起衣袖,拿过胤祉手中的湿布,自胤祉肩头,一点一点轻轻擦拭起来。
胤祉觉得力道不错,便趴在浴桶边沿,任来人帮他细心擦拭。间或还会夸奖一句两句的,虽然没有得到答话,倒是也不介意。
胤祉不善饮酒,虽席间并未喝多,但是却也有些微微上头了。在这样细心的摆弄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施世骅初时还听胤祉说话,没一会儿便发觉没了动静,悄悄侧身看去,才发现胤祉已经睡着了。
施世骅放下手中的湿巾,拦腰将胤祉自水中捞出,轻轻放在床上。恰好高全喜进来,见到施世骅,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过看见自家主子已是睡着了,才没叫出声,而是帮忙将主子的身子擦干,套上里衣,放平后,盖上了被子。
高全喜见施世骅,一个侯爷的公子,竟是细心的伺候着自家这主子,不禁微微皱眉。若是自家主子被别人看光了这事被四阿哥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惹出怎样的麻烦来。哎,自家这主子,还真是不叫人省心啊。
将胤祉拾掇妥当后,施世骅在胤祉床前静静的站了会儿,才起身往外走。高全喜将人送了出去,低头行礼道:“多谢七公子照顾我家主子。”
施世骅笑着道:“三阿哥到我府中来,自然是贵客,我照顾他也是尽地主之谊罢了,高总管如此无需多礼。”
高全喜道:“我家主子一向教训咱们,出门在外,切要懂得礼数。今日主子得公子亲身照顾,总是要道谢的。”
施世骅摆摆手,“我今日本是想与你们家主子谈谈话的,没成想他竟睡着了。那我明日再来拜会,还望高总管代为传达我的邀约。”
高全喜微躬身,道:“公子放心。”
施世骅这才信步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踱去。高全喜抬头看着施世骅离开的背景,自家这主子,可千万别再惹出一朵烂桃花来。太子那边还不知如何,若是再出了个施世骅,恐怕四阿哥那里难以善了了。
有个这样迟钝的主子,还真是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操心啊,高全喜暗自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三阿哥,你这样到处招惹桃花是不对滴~
☆、第六十五章 劫数
胤祉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早早起床,正在用早膳,施世骅便来了。胤祉已从高全喜那儿听说,昨夜是施世骅帮忙沐浴,所以施世骅来时,便邀他一起用早膳。
施世骅用过了膳的,不过仍是依言坐下,胤祉吃着他就跟着看着,倒是看得挺津津有味的。
食不言寝不语,虽然胤祉一般很少遵循这样的规矩,不过,被人这样看着,倒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说些话,调节一下这样古怪的气氛,胤祉觉得,恐怕喝粥都难以消化的。
胤祉喝了口粥,干咳一声,道:“世骅兄,昨晚真是多谢了。”
施世骅笑道:“三阿哥和府中之人,还真是客气多礼。我以为,以咱们的交情,该是不必如此客气的吧。”
胤祉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儿。不过仍是笑道:“世骅兄说的是,是胤祉太过多礼,反倒显得矫情了。”
施世骅道:“只要三阿哥不要这般客气,世骅便觉得很受宠若惊了。”
胤祉笑道:“世骅兄所说在理,胤祉大约要留在这里很长一阵子呢,是不该如此客气。世骅兄既然如此说了,胤祉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世骅兄,令堂昨日说,你对这处甚为熟悉,不如今日早膳过后,你带我四处转转。”
施世骅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道:“世骅今日来,也正是此意。距此处三四百里,有一所开元寺,是一所前年古刹。此寺与别个不同,并不借名山之势,也并不隐蔽。虽然取自平地,但是却也自成气势。
这开元寺还有一点异于其他寺庙的地方在于,此寺是唐时玄宗为超度水陆战争中死去的将士的亡灵,而特别改名,沿海各地大都建造。不过说来倒也悲惨些,大凡发生过大规模战争之处,都是建有开元寺的。
咱们泉州这里,濒临南洋,所以开元寺的香火是极为旺盛的。家中有参军的,一般都是会在寺中祭拜,所以咱们这开元寺,香火极好。”
胤祉听着有趣,之前他倒是知道寺院普渡亡魂,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寺庙,专为普度水陆两军阵亡将士的。胤祉摸摸手腕上的檀香串珠,道:“那咱们今日就去这开元寺看看吧。”
胤祉用完了膳,拾掇一番。施世骅布置好马车,将胤祉抱了上去,自己随后也上了马车。高全喜与李德全同赶车的马夫坐在车辕上,后面一辆车放着胤祉的轮椅,以及一些进香预备要用之物。其他侍卫,骑马守在马车边上,随马车一路前行。
赶了半日的路程,几人才终于到了开元寺。这开元寺果然闹中取静,其坐落于鲤城西面,与凡世间只隔着一块象征性的紫云屏风。此举,倒是又显出了此处与尘世不同,但是却又不是完全将尘世隔绝于佛门之外,而且能够更多的与有心向善之人亲近。
如此,倒是更显出了与其他寺院的不同来了。胤祉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早上吃的太饱了,所以就有些犯困了。一路上气氛又有些古怪,所以便闭上眼睛装作假寐。
施世骅倒也不介意胤祉的躲避,会躲避说明还是懂一些的不是,所以该算是一件令人开心之事的。
仍是施世骅将胤祉抱下的马车,高全喜与李德全想要插手,却也使不上力。毕竟施世骅一个朝廷命官亲身服侍自家主子,若是他们再上前插手,好像不信任他一样,难免失礼了些。胤祉也是明白的,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简单道谢。
开元寺的主持僧名正澄,号楼云,与施琅倒算得上是有几分交情的,自然也认得施世骅。听闻施世骅带着一位贵客前来,忙亲自出来迎接。能被施家人称为贵客的,想来也就只能是京中之人了,而且身份地位必是显贵非凡。
胤祉两人直接进了施世骅常住的厢房,在那里等候闻讯前来的主持正澄。寺院极为恢弘,甫一进入,便觉得气势非凡,很有古刹肃穆之感。正门常年开放,前方大殿,任由百姓出入跪拜。
后方大殿,就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得了的。后方大殿一般用来接待客人和僧侣居住,自然不能是任何人等都随意出入,否则难免会杂乱些,难以保持寺中清修。
施世骅也是个常年礼佛之人,开元寺距将军府较近,所以经常到这处来。正因如此,寺中才会给他留了一间单独的厢房。
胤祉两人坐了会儿,正澄才不慌不忙的赶到。正澄是个微微有些发福的老头儿,生就一副笑面,不笑时,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胤祉倒是有些想不明白,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竟然会传给这样一个有喜感的和尚。
不过,胤祉很快就明白了。
那正澄进了厢房,看到胤祉的第一眼,便有些微微愣怔。施世骅以为他是见到了胤祉所做之轮椅,觉得新奇,才会发楞的,遂笑着道:“楼云大师,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听见施世骅出声询问,正澄才反应过来,笑着念了句佛号,“施施主,确实是许久未见了,老衲一切都好,观施主气色,红鸾星动,好事将近。”
施世骅看了一眼胤祉,笑着对正澄道:“承大师吉言了。”
正澄同施世骅打好招呼后,才又看向胤祉,面上带出些许了然,笑眯眯地道:“这位想必就是京中来的贵客了。贵客身上隐有祥云之气环绕,却又时现时隐,似龙非龙,似蟒非蟒,该是一位阿哥吧?”
胤祉笑道:“大师果然高人,只看了胤祉一眼便能瞧出这般许多来。不错,我正是大清三阿哥,胤祉。大师直唤吾名即可。”
正澄合掌道:“原来是三阿哥,老衲这厢有礼了。”
“大师不必客气,在这庙中,出了大师,我们不过都是凡尘中人罢了。”
正澄但笑不语,施世骅看了一眼胤祉,笑道:“三阿哥看来也是懂些佛理的。”
胤祉无意识的转动着手腕上的串珠,眼神放空,道:“我是不懂的,不过我那四弟倒是常年礼佛,又常抄写佛经,所以我便总是能听他说一些,耳濡目染,也能说上几句。”
正澄道:“三阿哥……老衲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