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灰 第25章

作者:余酲 标签: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HE 穿越重生

  “看什么呢?”易晖把他的身体掰正,“别动,我打个结。”

  唐文熙“啧”了一声:“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这回他们坐的公交车,易晖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没有啊,你感觉错了吧。”

  到站下车,往回走的路上,唐文熙突然一把勾住易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扯,在易晖还没来得及出声的时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那人还跟在我们俩后面。”

  易晖还是不太信,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不会吧?”

  唐文熙脖子没动,眼珠转着四处打量:“找条小路,咱们俩分个头,看看他到底在跟谁。”

  这一代的地形易晖已经很熟悉,两人小声商量好对策,易晖状若无事地拐进一条岔路,走了不到二十米,就听见身后隐约跟上的脚步声。

  他心如擂鼓,边默数边又走了几步,眼一闭心一横转过身,紧接着快步上前,和唐文熙前后夹击把那人堵在路中间。

  “哪来的小贼偷鸡摸狗,看我不把你……哎哟哎哟江同学你快跑,快去报警!”

  昏暗的路灯下,易晖眼睁睁地看着率先冲上去的唐文熙被那个看不清面孔的高个子捉住手臂反剪,在那人腾出手要捂唐文熙的嘴时当机立断地上前制止:“你放开……”

  “他”字消失在喉咙口,因为突如其来的照面。

  易晖从未见过周晋珩这般仓皇的模样。

  周晋珩平日里自信潇洒惯了,加上十来岁就进入社会,举手投足间鲜少流露出与他年龄相符的不成熟,此刻却在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下意识地躲闪,仿佛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屁孩。

  他松开唐文熙,先飞快地别开头回避了一下,又忍不住抬眼看向易晖,张嘴欲说点什么:“我……”

  他以为自己至少拥有解释的机会,没想到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易晖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用一种极其戒备和抗拒的眼神看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抬起的手停滞在空气中,如坠冰窟都形容不了周晋珩此时心情的万分之一。

  或许是这些天隔着手机的亲昵交流给了他一些错觉,周晋珩现在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如此天真幼稚。

  以后不让他再受委屈?

  易晖经受过的所有委屈都是他亲手施与的,若是易晖不愿接受,他做再多也是徒劳。

  耽误了那么久才想起来修补,好比在已经闭合的伤口上敷药,看着令人动容,实际上徒有其表,毫无意义。

  何况他给易晖的伤口那么深那么重,鲜血淋漓的时候他不管不问,现在长死了、风干了、没有温度了,作为刽子手的他回过头来说要补偿,有谁会相信,又有谁会原谅呢?

第二十八章

  又是一整夜没睡好。

  易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把躺在旁边的人吵醒好几次。天蒙蒙亮的时候,唐文熙睁不开眼,一条胳膊横在易晖身上,含混不清地咕哝:“怎么啦?被那家伙帅到睡不着?”

  说的是周晋珩。几个小时前,只有三个人的羊肠小路上,扬言要报警的唐文熙扭身看到周晋珩的脸,电话没拨上,抓人反被制住的丢脸也忘了个干净,出口就是一句:“卧槽,现在的贼都长这样?”

  他不关注娱乐圈,只觉得这人长得好看,怀着艺术工作者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珍惜,直率地翻出微信二维码求加好友,还苦口婆心劝周晋珩别再偷鸡摸狗了,说可以介绍他去画室当人体模特。

  这一打岔,两位当事人就没能说上话。易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退到自认为安全的位置就垂眼默不作声,听到唐文熙犯职业病地问起人家的身高体重三围,才抬手扯了扯他的胳膊:“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离开的时候,唐文熙还时不时扭头看:“啧,身材也棒,走T台都没问题……他怎么还站在那儿,好像在看你欸……等一等,江同学你是不是跟他认识啊?”

  易晖点了下头,又连忙摇头:“不认识。”

  等到天大亮,唐文熙起床先伸个懒腰,头脑恢复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易晖确认:“昨天晚上那个帅哥,你真的不认识?”

  易晖觉得再被他问下去自己就要“屈打成招”了,退一步道:“见过几次,不熟。”

  “我就知道!”唐文熙好不容易撬出话,哪能轻易放过他,“你们俩什么关系,快快从实招来。”

  易晖刚承认就后悔了,心说还不如硬着头皮否认到底,边把水烧上边躲避唐文熙的追问,被逼急了偶尔答两句:“真不熟,画展上见过……他把我错认成别人了。”

  唐文熙托腮思考,不多时得出结论:“原来他不是小贼啊。”

  易晖被他逗笑:“你见过穿成那样出来打劫的吗?”

  唐文熙回想了下,觉得有道理,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是来追你的。”

  易晖:“……”

  “你想想,说你长得像他认识的人,不就是古老的搭讪方法之一吗?”唐文熙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又说他最近总缠着你,可不就是在追你吗?”

  易晖愣住,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昨晚昏暗的路灯下周晋珩不知所措的面孔。

  若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易晖可能真就傻乎乎地信了,这会儿说不定正脸红心跳地纠结该不该拒绝。

  可他现在比谁都清楚周晋珩之所以追着他跑,无非是因为他跟易晖长得像,至于是出于愧疚心理还是迫于其他什么压力,他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

  “不可能的。”易晖肯定地摇头,随即扯出一个微笑,用轻松的语气遮掩心中的无奈,“你也看到了,他长成那样,只有别人追他的份。”

  这番话在后来的几天里得到了证实。

  无论他和唐文熙结伴去哪儿玩,那人都没再出现过。敏感如唐文熙都察觉不到身后的视线,起先觉得轻松,过不到两天就开始摇头扼腕:“这就不追了?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儿吗?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劲。”

  既然他提了,易晖不免要顺着话题叮嘱他几句:“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冲上去硬碰硬,万一对方身上带了武器呢?”

  唐文熙挠头:“我哪知道他这么厉害啊,一只手就能把我制住。幸好不是什么坏人,不然今天就是我的头七。”说着自己打了个寒噤,猛拍胸脯压惊,“欸江同学你说他是不是把我当情敌了,所以才那么凶啊?那手劲儿你是没感受到,亏我皮糙肉厚顶得住,要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可能就给掰折了。”

  易晖心道我感受过,还不止一次,嘴上却只字不提:“知道害怕下次就别那么冲动。”

  情敌什么的他是不信的,除非周晋珩真的疯了。

  那人疯没疯他不知道,哆啦哼哼最近的反常易晖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这天傍晚又收到哆啦哼哼的消息:今天也要晚归?

  莫名像个怪丈夫下了班不早点回家的妻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易晖便觉得无厘头,人家只是关心他而已。他吐着舌头回复:不呀,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头似乎松了口气:好,注意安全。

  这几天易晖和唐文熙两人结伴把周遭可玩的地方几乎逛了个遍,近一点的还好,稍远的难免回来得晚一些,哆啦哼哼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不安全”,时不时发消息来确认易晖的位置,提醒他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还有早点回家。

  易晖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委婉地说过一次:我是男的,再说有朋友跟我一起呢

  哆啦哼哼的关注点很奇特:朋友?

  易晖回复:对啊,朋友,我大学同学

  哆啦哼哼:那就好。

  易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好,索性全归为善良的哼哼对他的关心,出于知恩图报的心理,分享快乐道:我最近才知道,我们这里有好多好玩的

  哆啦哼哼:比如?

  易晖就把这几天的见闻挑有趣的同他讲,还发了几张海边的照片给他看。

  哆啦哼哼:真漂亮。

  不知为什么,易晖总能从字里行间窥见他情绪低落,联系之前的对话,不难猜出八成又是因为感情受挫。

  易晖不擅长安慰人,继续用笨拙的方法:等你来了,也带你去玩

  哆啦哼哼:截图了。

  易晖:你干吗老截图啊,我看起来那么不可信吗[哆啦A梦微笑]

  哆啦哼哼:怕你忘了。

  易晖:我记性好着呢,没那么容易忘

  那头停顿片刻,说:忘了也好。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条:把不开心的都忘掉,只记得开心的就好。

  因着这句叫人听不太懂的话,易晖觉得自己浪费了江一晖的头脑,还是笨得要命。

  这种情况下就想起刘医生给他的建议,多写多画多手脑并用,挑战一些之前没尝试过的新内容,有助于思维的拓展和大脑的开发。

  于是易晖接了个活儿,给江一芒的几个小姐妹画闺蜜群像。女孩子们经常听江一芒吹她哥哥拿过全国绘画比赛的金奖,都抱了很大的期待,每人除了发来自拍,还罗列了着装要求,其中要求穿裙子的就有六个。

  众所周知,易晖惯画男性,非常不擅长画女孩,尤其是穿着花裙子的女孩,画给江一芒的半身像可以算是耗尽他毕生绝学的呕心沥血之作了。

  好在有专业人士在场。作为服装设计爱好者,唐文熙从旁给了不少意见,在易晖画不出裙摆飘逸的动态时,甚至裹着浴巾亲自上阵,把易晖的床当T台,站在上面又是转圈撩裙摆,又是拨头发抛媚眼:“少女的娇羞情态,看到了吗?”

  易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抬手覆眼:“看到了看到了,您老先下来吧。”

  等易晖把线勾好,唐文熙百无聊赖地坐在他身边晃腿,开口就是一个惊雷:“江同学你喜欢男生吧?”

  易晖猛一激灵,一根线画出框了。

  “哎呀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咱们都是搞艺术的,有啥好慌的啊。”唐文熙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的性向可是咱们系乃至全校都津津乐道的话题,那会儿学校贴吧里有个投票帖,我开了六个小号投了‘江一晖喜欢男生’。”

  易晖心情复杂,他自己脸上藏不住事也就罢了,没想到江一晖也……

  唐文熙得意扬扬,嘴巴险些咧到耳朵根:“看来我猜对咯?”

  易晖还在纠结该不该直接承认,唐文熙未雨绸缪地先撇清嫌疑:“问这个不是因为我对你有那个意思哈,我对江同学只有欣赏和崇拜……虽然我也喜欢男的。”

  易晖羞赧地点点头。

  好奇心人人都有,他也想知道唐文熙喜欢的男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两个男生第一次聊到感情问题,相较倾诉的欲望,扑面而来的尴尬终究占了上风。唐文熙后知后觉地害羞,遮遮掩掩不肯说,抱着朋友一场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想法,易晖也很讲江湖道义地没追问。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小镇玩了近半个月,唐文熙觉得再待下去导师可能要亲自追过来把他押回首都,哀叹连天地在网上订了机票。

  临走前一天也不闲着,抓紧一切时间游山玩水,水已经玩过了,就拖着易晖去爬山。

  易晖喜静,本不想去,奈何妈妈妹妹齐上阵,都劝他多出去走走,他几乎是被打包扔出的家门。江雪梅连行军帐篷都给他整理好了,说如果太晚了就在山上留一宿,不留宿的话也能当野餐垫使,遮阳挡雨一举两得。

  帐篷还挺沉,易晖哼哧哼哧地背了一路,到山脚下,看着唐文熙急不可耐地飞奔向前方的某个人,这才惊觉自己今天的定位从陪玩变成了电灯泡。

  行至狭窄的登山口,杨成轩看着插在路边的告示牌,叼着烟骂道:“这什么破山居然禁烟?”

  唐文熙撇嘴道:“不禁烟,等着你放火烧山啊?”

  两人在前面斗嘴,易晖落在后面左顾右盼,惴惴不安。

  刚才互相正式介绍的时候,唐文熙说是偶然遇到的,易晖不太相信,杨成轩拍拍空荡荡的口袋说自己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换洗衣物都没带,易晖才勉强劝住自己不要瞎紧张。

  他总觉得杨成轩看他的目光带着些探究和玩味,像在打量一件商品,要不是不放心唐文熙,他肯定找借口掉头就跑。

  三个人中只有唐文熙一个人不明状况,一门心思要爬山,背包带扎好,鞋带系紧,正要抬脚,被杨成轩叫住了:“你们俩,就带了一顶帐篷?”

  唐文熙答道:“是啊,又不过夜,三个人够用了。”

  “谁说三个人?”杨成轩笑起来,抬下巴指易晖身后,“喏,我还有个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