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帕望明月
忽然,院子中的游乐区乱成一团,两个十来岁的小郎君穿着精致,一把将玩跷跷板的小郎君推到地上,又把秋千上的小娘子拉了下来。
吴什长连忙上前劝阻,可那两个小郎君不理不睬,霸占着游乐区,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什么人啊!”
“你是宋记的保安吧,你也不管管?”
“好不容易带我家孩子来一趟,怎么碰上这种糟心事。哦,宝宝不哭,阿娘揉揉。”
吴什长有点急了,可眼前两个毕竟是不是自家的崽,那俩孩子比他小了二十有余,让他对小孩子下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周围又乱成一团,宋记人流又大,不断有人围了过来。
宋掌柜叫他们来是维持秩序,现在院子里秩序乱成一团,他必须得管管。
可到底要怎么管?
吴什长正一筹莫展之际,就见他们小将军大步而来,干脆利落提起其中一个小郎君,往另一个身上一丢。
“哎哟!”
两人撞到一起,撞出了鼻血。
旁边一个刚才被欺负了,一直抱着阿娘哭的小男孩回头,眼睛还含着泪,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替他报仇的小哥哥。
“吴什长。”宋阿南道。
“在。”吴什长立刻立正站好。
“捆了。”宋阿南道。
他才不管这两人多大,不过比他小个三四岁,他六岁那会儿闯祸就被上军法了,这俩小崽子就是被罚得太少,才那么熊。
吴什长立刻拿来绳子。
宋阿南坐到空出的秋千上,矜持地荡了两下。
还不错。
捆起人带到后面后,吴什长问了那两小乞丐,可谁都不肯说出自己家住何方。
宋阿南随后赶到,毫不留情地一脚下去,其中一小乞丐终于吐出露了实情。
“送你们来的人,是不是李掌柜?”宋菽听了吴什长的禀报,也到了后头关人的柴房。
两个小乞丐点头。
他们听带他们来的人喊过对方,似乎就是这个名。
“你们在我这里做错了事,本来应该赔钱的,不过念在你们无家可归,也可以做活补偿。如果做的好,之后可以留下来,工钱与旁人一样,你们可愿意?”宋菽道。
“愿意,愿意!”两个小乞丐争相点头。
有吃有住,还有工作,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比起这个,李掌柜给的那点钱帛衣裳,顿时就失去了吸引力。
“那你们就跟着他吧。”宋菽道,看了眼宋阿南。
两个小乞丐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们的鼻血才刚止住。
“跟我来。”宋阿南面无表情。
“你们没看错?”尹戎坐在堂中,亲自打磨一把小匕首,这是要给他孙女的礼物。
“禀将军,绝对错不了,就是小将军,属下还见到一名北营的什长。”尹戎的亲卫道。他今天本是休沐,与两个友人一起外出用餐,走进宋记大门,却见小将军提起一名闹事的小郎君。
他不敢声张,立刻跑回府里告诉老将军。
“他在宋记做什么?”尹戎问。
那亲卫想了想,小将军今天做的事仿佛是护院,可看他穿着打扮,更像是个跑堂的,遂道:“许是跑堂的,也兼做护院。”
跑堂?
尹戎打磨匕首的手停下,他那儿子他最知道,自从他娘走后,话就少得可怜,让他去当个天天要说许多话的跑堂,不如去后厨砍瓜切菜。
“去给本将拿套便装来。”尹戎站起,他倒想去瞧瞧,他那小儿子是怎么做跑堂的。
*
计划又一次失败,李掌柜气得肺疼。
“掌柜的。”伙计还没进门,两个茶杯唰唰碎在他脚前。
“掌柜的,有两个青州来的壮士,说要找您。”伙计绕过那对碎片,跨进门道。他真的是受够了,听说宋记又在招工,要不他干脆把这头辞了,去那儿谋个差事吧。
“青州来的?”又要扔茶杯的李掌柜,手僵在半空。
“李掌柜,不过一家小小酒楼,节度使给了你那么多粮食也搞不定,便只好派我们来了。”两个黑壮的汉子进来,扔下一包东西。
李掌柜弯腰去看,那东西露出一角来,李掌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两位,不过是小打小闹,用这东西就……”李掌柜声音虚了下去。
“我们接到情报,尹戎的小儿子常常混迹于宋记商场,这小子难缠得很,节度使要你把他干掉。”其中一个黑壮青年道。
“尹小将军武艺高强,我哪是他的对手。”李掌柜的汗滑下,流进了他脖子上的褶子里。
“你当然不是。”黑装青年道,“但这家伙是。”
那人指着地上的东西:“你到时只要把它绑在身上,点燃,然后冲向尹暔,乓!一声而已,这小子就能灰飞烟灭,你讨厌的宋记火锅也不复存在。”
“那我不就……”李掌柜声音干涩,惊恐地瞪着眼前的人。
“节度使不养废物。你妻儿已经被接进节度使府,若你有些用处,他们便可衣食无忧。”黑壮青年道。
李掌柜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李有禾以妻儿相胁,他不干,也得干了。
宋记商场里人声鼎沸,尹戎和部下穿着便装走进去。
“将军,属下查过了,这间商场是一名姓宋的农户所开,他本是大涂县相河村人士,他在城郊还有一处产业,是两间作坊和一间食肆。从户籍上看,他们家一共七口人,有一人当兵未归,另外还有一名没有入籍的少年。”
“多大?”
“这个,事情仓促,属下还未来得及查清。”就刚才那些内容,还是他看到小将军后,命人去查的,时间有限实在查不了太多。
尹戎没再问。
自从尹恆改了户籍政策,他义成境内就没有落不了籍的人,跟宋家的人在一起,却不落籍,极有可能是他小儿子了。
这间商场挺大,里面各种店铺都有,新鲜得很。
看外头的巨幅画像,顶楼似乎还有一种叫火锅的吃食,既然知道小暔在这里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忙着找,先吃点东西吧。
尹戎想着,带着他的人上顶楼吃火锅去了。
宋阿南把刚才那两个小乞丐,安排到后头帮忙干一些粗活,自己则去了顶楼的火锅店。这时候店里最忙,排队的人都能挤到楼梯间里,他上去帮着上菜,也好减轻些负担。
他拾级而上,上了二楼,又转身往上。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中间有个转角,他顺着转过去,刚要抬腿往上,立刻缩了回来。
“诶你怎么突然后退啊!”跟他后面的人被踩了脚,不满地道。
“对不住。”宋阿南道,绕过他匆匆往下。
刚才那三楼的楼梯间果然排着人,而排在最后的那人……看背影都知道,那是他阿耶!
老头子怎么跑来这里吃饭了,还……
阿南一闪身,躲进展示棕绑床和蚕丝被的小隔间。
他探出一点头,二楼的男装成衣柜台处,一名他阿耶的亲兵正在跟人还价。胭脂柜台前,另一个亲兵正在给媳妇挑胭脂,还笨拙地把试用品图自己脸上看效果。
这楼上楼下竟然都是西营的人,这下他出不去了。
他的北营虽然由大哥代管,但还是听他的,他不让说就不说,可西营不同,那是他阿耶的人,才不会管他有什么要求。
“你怎么在这儿?”宋菽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妇人。
宋阿南一瞬间手足无措,支支吾吾道:“看……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宋菽不太相信,但有客人在旁,也不好多问,干脆让阿南来帮忙,给这两位女客展示他们的蚕丝被。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宋阿南便乖乖给宋菽帮起忙来,被指挥得团团转。
等那两个女客挑完东西走后,宋菽才在当样品的床上坐下,敲敲自己的肩膀。宋阿南见状,自然而然地替他按起肩膀来。
宋阿南很会控制力道,宋菽要他用力就用力,要他轻一点便轻一点,宋菽舒服得眯起了眼。
好一会儿后,宋菽才终于问道:“你在躲什么?”
刚才宋菽带着客人上楼,一眼就看见宋阿南,但他不知看见了什么,身法极快得转进这间房里。这房间有扇门,是整个二楼唯一相对私密的空间。
宋阿南不说话。
他还是没想好究竟能不能告诉宋菽他的背景。
他本以为宋菽不爱结交权贵。可来到恒州城后,他与谢婉、与尹恆的交情渐深,倒比当日对杨剑的态度亲切许多。前些日子,更是主动去找袁三郎借了人,似乎毫不在意有人将他和尹家联系在一起。
宋阿南按摩的手停了下来,搭在宋菽肩上,不自觉得使了力。
“为什么找袁三借人?”他问。
“因为便宜啊。”宋菽道,训练有素的专业保安,包吃包住不用工钱,这么好的事情上哪儿找?“你轻点,疼。”
宋阿南这才惊觉自己捏住了宋菽肩膀,连忙放手。
然而想一想,事情仍然透露着古怪。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把握?”宋菽抬头,看向身后的阿南,笑得有些狡黠。
他这么一说,宋阿南才弄清这股违和感是哪儿来的。
北营是他们尹家麾下,统领着义成七州的正规军,就算宋菽与他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也不过是一些价值不高的豆油,袁三郎根本没有理由,要把手下的士兵借给他用。
但是,袁三郎却借了。
“原本,我是想找尹恆的。”宋菽说。
那次他与尹恆提要求时,便有这想法,但后来又改了主意。
“那天在军营,我只顾着看你比赛,却不曾深想。晚上睡不着,我便把这些日子的事情都理了一遍。”宋菽站起来道,“沈二郎原本不肯卖,后来却卖了我赌庄。袁三郎本来只想买五六坛,最后却一口气买了二十坛豆油。阿兄说你那些日子不在,是替他买胭脂去了,买个胭脂而已,我问你时为何要躲?”
宋阿南语塞,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懂说谎,宋菽这一桩桩事情问出来,他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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